第47章 太子暗訪追云閣
- 溺寵之路
- 清風徐萊
- 4101字
- 2020-09-13 09:39:17
“我也只不過是太子殿下的一個側妃而已,不要抱著那么多的期待,便不會有什么失落了。我只是比你們看起來風光一點而已。”
裴知意終于把心中憋了這么久的話,一口氣說出來了,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紅泥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之前還不懂主子怎么忽地看開了,聽了這番話,明白了她是在跟太子殿下賭氣罷了。
皇宮里這般的榮華與冷眼,日后還多了去了。
主子若是改不了這脾氣,可如何安身?
想到這里,紅泥偷偷嘆了口氣。
綠蟻倒是完全不明白這些道理,只覺得聽了裴知意的話,打心里心疼得緊:“您可千萬別這么想,說不準過幾日,太子殿下想開了……”
裴知意表面上樂呵呵的,打斷她的話說:“對了,綠蟻,之前寫故事的本子還有嗎?我好多天都沒看了,找出來咱們一起看看。”
紅泥知道她心中仍舊不快,這般樂呵也是裝出來的。
綠蟻不阻止她了,裴知意天天在這關著就夠悶了,若是連看故事本子都要阻攔,還不知道該給她憋出什么毛病來了。
綠蟻走在前面帶路,裴知意跟在后面,兩人鉆進書房里,綠蟻給她翻出了本新的,主仆二人坐在書架子底下,心滿意足地享受起這閑暇時光來。
外界都覺得追云閣如今跟冷宮似的,不愿靠近,但實際上,幾個人還是沉浸在看話本的閑暇生活中,沒有太大異常。
反觀另一邊,太子所在的慎行殿,則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清河把地上的奏折撿起來,一聲不吭地給放回案牘上。
看看趙承基的臉色,仍然是怒意不散。
一開始,是早起時,因為袖口上沾了一丁點水,就斥責下人,后來磨墨時,嫌棄墨汁太淺了,不是平時的顏色,又是一頓教訓。
清河在心里暗嘆了口氣,太子殿下想念追云閣那位主子,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大可以去瞧瞧,何必這樣悶著委屈了自個兒呢。
“這個老家伙,西南旱災時要他負責挖運河,挖不好不說,還弄得百姓們怨聲載道。這件事還沒跟他算賬呢,這邊又在選官的事情上耍小心思,真當本宮是全然看不出這些貓膩的傻瓜嗎?”
趙承基邊說著,邊狠狠地把清河剛撿起來的奏折往桌子上一摔。
早上為身邊的奴才不滿,現在火氣又轉移到剛看的奏折上了。
這可不妙,
清河忙上前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太子殿下,今兒個日頭晴朗,風也舒服,要不奴才扶您去院子里兜兜風?您意下如何?”
兜風,兜風,他根本不想去哪里兜風。
他就想去那丫頭身邊呆著,好好治治他這火氣。
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讓裴知意禁足,怎么又好反悔,這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嗎。
“本宮不喜艷陽天。”趙承基隨便找了個借口。
清河把他的心思捉摸得透透的,話鋒一轉:“奴才聽底下的說,昭訓近日似乎聽話得很,沒什么聲響。您既然不喜歡日頭,不如親自去追云閣看看?”
趙承基臉上的怒意消散了些,心想,這清河,這些日子跟著倒是有些長進,學會捉摸起他的意思來了。
清河眼見著太子的臉色由陰轉晴,當下笑瞇瞇地說:“咱們這就走著?”
臺階找的這么完美,再不順著下,就顯得過于做作了。
而且,對于裴知意,他亦是心中惦念了。
真的如下人所說,乖巧得很?
到底是不是真的?
“趕緊跟上我,愣著干嘛。”
太子想著,腳步已經是向追云閣的方向去了。
亦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趙承基沒喚轎子,步攆也作罷,只憑著步子,與清河二人一同走到了追云閣前。
遠處見著,追云閣的確如傳言中,沒什么聲響。
門口站在烈日頭下,有兩個守門的侍衛,是趙承基派來,負責看守她禁足的。
兩人欲出聲行禮,被趙承基一個噤聲的動作打斷了。
他俯身過去聽著追云閣里的動靜。
沒料想,里面非但沒有哭泣聲,反而傳來了歡快的談笑聲。
趙承基方才緩和些的心情,如今又生了幾分陰霾。
他因為這事還生著意兒的氣,這丫頭反而跟一切和她無關似的,小日子過得倒是有滋有味。
里面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他的耳朵里。
“綠蟻,你說,他們倆在香樓里遇見了,還能再次認出對方嗎?這個故事真有意思,我頭一次見這么讓人著迷的本子。”是裴知意俏皮的嗓音。
另一個是丫鬟,聽了她的話說:“我覺得啊,應該能認出來吧,若是認不出,那這個故事不就寫不下去了嗎?”
“對哦,我怎么沒想到這一層。”裴知意恍然大悟。
另一邊,趙承基聽得神色都變得不一樣了。
清河在心里哀嘆,明明是個和好的大好機會,這主子倒是一點抓不住。
清河還來不及細細揣摩這個事兒,奉勸上兩句,那趙承基已全然聽不下去,伸手狠狠地推開了門。
“紅泥回來了嗎?今日午膳搬到書房里用吧。”裴知意沉浸在小故事書中,連頭也不抬,見有人進來了,自然不會多想,還誤以為是紅泥回追云閣了。
低頭又看了幾頁故事,方才想起,紅泥半天沒回她話。
裴知意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趙承基怒氣沖沖的樣子,似乎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撲通。”
安靜的書房里,故事書失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額外刺耳。
綠蟻亦是方回過神來,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大跳,氣都不敢出了,趕忙一俯身跪在地上,一個響頭接著一個響頭地磕。
如果說之前,尚且有轉圜的余地。
如今,怕是神仙來都救不了裴知意了。
這么呆呆地想著,趙承基語氣冷冰冰地開口說:“你這禁閉關的,可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裴知意任小書掉落在地,嘴巴輕輕地扁著,不跟他爭辯什么。當下,被趙承基抓了個正著,任她反駁什么,都是徒勞了。
在趙承基眼里,裴知意恐怕變成了一只不懂得進取的小蛀蟲。
太子的確一顆心沉到湖底下似的,沉重,又失落。
還要怎么懲罰這個壞丫頭呢?
他生了一天的氣,到了忍不住的時刻了。
懲罰裴知意,她不知錯,看來只有使用一點別的手段了。
趙承基瞇起眼睛,目光定定地落在一旁跪著的綠蟻身上,他勾起嘴角,聲音冷淡地說:“你主仆二人,怕是壓根未曾把本宮的話聽進腦袋里過,不給點苦頭吃吃,怕也是不會悔改了。”
裴知意順著他的目光,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慍怒,心下慌了。
他莫不是想要拿綠蟻來開刀?
這丫鬟上次還沒有痊愈,怎么能再受得一次苦頭啊。
裴知意尚且沒有機會阻止,趙承基的話已脫口而出:“小小婢女,誘導裴昭訓學些歪門邪道。帶去永巷,沒我命令不得放出。”
綠蟻的眼淚盈眶,還在磕著頭求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太子殿下,饒了奴婢吧!”
東宮內的永巷,是專門為了關押有罪之身的婢女和太監,一旦被關入永巷,基本上就沒有再生還的可能了。
紅泥之前就在旁邊看著了,這會兒見情況不妙,連忙跟著磕頭,祈求太子放綠蟻一條生路。
裴知意不知道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從驚嚇中緩過神來,擋在綠蟻和紅泥身前說:“太子殿下,我和綠蟻是讓您不順心了,可但凡惹著您眼了的,就要這般打罵責罰,甚至要人性命嗎?”
趙承基見她頂嘴,火氣更盛了:“昭訓還是乖乖閉嘴得好,不然的話……”
裴知意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把二人護在身后,接著說:“不然的話怎樣?大不了和她們一起被關進永巷!我不怕!自己做的錯事,不會讓兩個婢女替我受責罰。有什么都沖我來吧。”
倘若綠蟻因她受了連累,裴知意一定夜夜難以安眠。
趙承基冷笑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裴知意仰頭看著他,不卑不亢地回答說:“您是高高在上的東宮之主,我是一個小小的昭訓,不敢威脅您。”
“還愣著干嘛?”這句火是沖著清河發的。
從小到大,從皇宮內院到朝堂之上,從未有一個人如同裴知意這般,吃了熊心豹子膽,這樣梗著脖子也要駁斥他。
清河亦未見過如此場面,嚇得帽翎都快要掉地上了,跟著也是提著衣角,雙膝跪地:“陛下,切勿動了心氣啊!”
他侍奉趙承基這么多年了,看見他盛怒至此,還是第一回,自然嚇得不輕。
他在心底罵了自己千遍百遍,初衷是為了哄太子殿下高興,哪里想到會鬧成這般僵局。
清河沒有動作,趙承基亦是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追云閣的氣氛一時間到達了冰點。
趙承基理性的那根弦緊繃著,他告訴自己,倘若此時隨意把綠蟻關入永巷,后果將是他和裴知意永遠難解開的結。
他不想事態變得那么糟糕。
然而,有一點趙承基篤定,綠蟻是必須要趕走的。裴昭訓本性單純,但不頑劣,淪落成這個模樣,名叫綠蟻的丫鬟可以算得上是罪魁禍首。
趙承基沉聲開口道:“再待著不動,當心連你一起罰了!”
清河聽罷這句話,狠了狠心,上前兩步輕輕拽了拽綠蟻的衣袖,奉勸說:“綠蟻姑娘,咱別犟了,最后連累了裴昭訓,你也不想的吧?”
綠蟻此時一顆心中充滿了絕望,想必這偌大的皇宮中,再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她了。
生而卑賤,死也不能由自己決定,冥冥中自有注定。
她怎么忍心連累裴知意?
主子分明是那么善良和煦的人。
若要主子受罰,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但永巷恐怖的場景在眼前盤旋,讓綠蟻挪不動步子。
“若您是決心打算這么做,怎么勸都不行,就下令讓清河公公把我一起帶走吧,有我和她一起去永巷,綠蟻也不會那么害怕了。”
裴知意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她從未想過東宮是這般冷漠絕情的地方。讓她禁足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帶綠蟻去那種令人生不如死的地獄。
她們做錯了什么?
裴知意知道,自己不會明哲保身,不懂得棄車保帥,但若是就這么放棄綠蟻,她的良心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綠蟻和她一起講故事,說著笑著的情境還歷歷在目。
趙承基未曾想,他的意兒會是這樣的反應,為了區區一個婢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違逆他的意思。
“裴知意!”
他喚她的名字,想要叫這個丫頭清醒一點。
裴知意一字一頓地說:“在嫁入東宮之前,她們便教過我了,凄慘的下落是什么樣子的,我都知道了,今天大不了,也就是被關入永巷罷了。”
趙承基已經出離了憤怒,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意被踐踏在地上。
他分明是想為她好啊,這個小丫頭,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
“好,打入永巷也無所謂,那在你眼中,本宮是一個連丫鬟也比不上的物件嗎?”
天啊!
太子居然還在指責她?物件?
裴知意的心本就夠痛了,這下子傷口又被撕裂了幾分,她胸口起伏著。
“分明是陛下,把我關進追云閣不許出去,又要把我的好丫鬟關進永巷那種地方。太子殿下想如何便如何,意兒才是那個物件,那個玩物,不是嗎?”
趙承基見她泫然欲泣,心中不舍道:“本宮做這些,全然是為了意兒考慮。”
“強迫我喝難吃的藥是在為我考慮嗎,斥責我看故事就是在為我考慮嗎,把我最親近的丫鬟收押是在為我考慮嗎?我就是我,裴知意,不是你想象中那個完美的女人,也永遠不會是!”
裴知意一連串的話,把她被禁足這些天,心里的委屈,全部都放聲說了出來。
“你還有太子妃,有別的妃子,她們是你喜歡的樣子,你去寵幸誰都可以。”
“大膽!”對于裴知意的話,趙承基一個字也不愿再聽了。
本以為她會好好反省,沒想到禁足這些天,裴知意心中竟全是滿滿當當的委屈和怨恨。
她至今仍在記恨,讓她喝下湯藥,避免懷上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