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驚現(xiàn)轉(zhuǎn)機(jī)提舊事
- 飛雪葬紅葉
- 玄魚幻夢
- 5093字
- 2020-09-13 05:58:14
說罷,那手中竹竿便橫掃而來,刀雪客立馬將楚輕安扯到身后,自己挺身上前,伸手接住那打來的竹竿。
“小子!你莫不是想做出頭鳥?今日老子殺了那人面獸心的楚云山的女兒,善心大發(fā),說不定會饒你一條小命!”那老者叫嚷道,卻沒有嚇退刀雪客,反而讓那失了神智的陳武橋嚇得捂著臉躲到了石亭的角落。刀雪客說道:“前輩亦是高人,自該知道上一代人的仇恨何苦讓后輩人來承擔(dān)。今日并非晚輩出頭,只是不希望前輩濫殺無辜,既是楚門主三十年前傷了前輩,又與今日的楚輕安有何關(guān)系?前輩若真要?dú)⑤p安,那須先殺了晚輩!”
那老者不屑的冷笑一聲道:“莫不聞父債子償?既然你有心求死,那今日老子變成全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說罷便一腳踹中刀雪客小腹,刀雪客便覺腹部若中刀一般疼痛,不禁捂著小腹退了好幾步,楚輕安忙扶住他站定。那老頭怎可就此罷休,飛身而起,竹杖照頭打來,刀雪客忙伸出小臂去抵擋,怎知那竹杖還未沾上衣物,卻殘影連連分出數(shù)十個棍影,從不同方位一齊打來,刀雪客閃躲不及,防了頭上的一棍防不住腰間的一竿,眨眼間已身中了數(shù)十棍,身上衣物和露出的皮膚上都留下了深淺不一的棍痕,可見力道之深。刀雪客招架不住,退了半步,腳下一軟,跪坐下來,一口血吐到了那老者腳下。
“雪哥哥!”楚輕安忙蹲下身子扶住刀雪客,讓刀雪客半躺在自己懷中,又沖那老者略帶哭腔的叫嚷道,“老家伙,你騙人!你分明看得見!”
“哈哈哈哈!”那老者的笑聲在石廳之中回蕩,“老子瞎了三十年,早已能用雙耳代替眼睛,聽聲辨位。小子!方才老子見你倒有幾分氣概,故而手下留情未用內(nèi)力。”“多謝前輩...高抬貴手。”刀雪客虛弱的抱拳答謝道。
那老者又說道:“再給你一次機(jī)會,退到一旁,便不殺你。你若執(zhí)意要護(hù)著這丫頭,那休怪老子不留情面!”刀雪客在楚輕安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將滿臉擔(dān)憂的楚輕安輕輕推到一旁:“既然如此,前輩便請出手吧。”
“方才敲打你腰間之時,見你懸掛雙刀,為何不用武器?”那老者問道。刀雪客抱拳說道:“晚輩不敢和前輩動刀,只愿以拳腳來接前輩的棍棒功夫。”
“哼,好大的口氣!”那老者又輕哼一聲,卻將手中竹竿扔到一旁,“不過卻也有幾分血性。好!既然如此,老子也不能欺負(fù)后輩,今日便用拳腳送你們上西天!”說罷一拳直沖而來,刀雪客將臉側(cè)到一旁躲開那拳頭,但拳風(fēng)凌冽若刀片一般,擦過臉頰,不禁有些生疼。刀雪客又一掌切去,卻被那老者輕易的將撥開,又化掌為拳,擺動手臂橫掃過去,老者便俯身躲過拳勁,一掌又打在了刀雪客小腹之上。刀雪客腹部又中一招,清秀的臉龐有些扭曲,吃不住又退了兩步。楚輕安忙沖上前來,扶住刀雪客,又沖著那老者吼道:“虧你活了一百年,仗著百年修為欺負(fù)一個后輩,算什么本事!不如將我二人一同殺了!”
那老者尖笑起來,無神的雙眼不停地轉(zhuǎn)動:“丫頭,你休要激我!本來就是要?dú)⒛愣耍热荒愕炔患傲耍愣吮阋积R來上!”
“雪哥哥,他既有殺心,我們又何必有保留!”說罷,楚輕安抽出折雪劍,便向那老頭刺去。誰知那老頭不躲不閃,一掌正迎上了那折雪劍的劍尖,誰知那劍尖距離掌心還有三寸,卻刺不進(jìn)去。任那楚輕安鬢角已有汗珠,銀牙暗咬,腳掌蹬地也再難前進(jìn)一寸一分。那老者右掌五指微曲,那折雪劍身竟彎折起來,楚輕安大驚失色,那老者又手臂一振,便將那折雪劍扔到一旁。但那楚輕安寧死不肯棄劍,也隨著那劍撞到石廳的石壁之上,撞擊之下承受不住便昏了過去。
刀雪客見狀怒火中燒,亦有了殺心,雙刀回旋入手,一聲斷喝便將尋葉刀與竹刀飛將出去。刀鋒刀刃撕裂長空,帶著冷芒寒氣若飛雪侵襲般殺來。那老者卻毫不在意,向后反一個空翻,雙掌手指彎曲,那刀氣與內(nèi)力霎時間便煙消霧散,雙刀停在空中。那老者雙掌向身體兩側(cè)撥開,那兩把刀便如聽他的話一般,飛向兩側(cè),猛然刺出了石壁之上,讓那石壁裂出幾道裂痕。
如此恐怖的內(nèi)力,刀雪客從未見過。無論是楚云山還是蕭無痕,甚至是小時候記憶中的父親都沒有恐怖的內(nèi)力,刀雪客雖然仍面不改色,內(nèi)心深處已有半分退縮和兩分恐懼。
失去了武器,刀雪客亦只能再用拳腳相對,他深知內(nèi)力懸殊太大,只能先發(fā)制人,一招制敵,否則再無還手的機(jī)會。他便后退幾步,反方向向那石壁跑去,沿著石壁,兩腳輕點(diǎn),垂直而上,又轉(zhuǎn)身落下,丹田之氣澎湃涌起,流轉(zhuǎn)全身,若山泉匯聚于江海,灌注在雙掌之上,猛然拍出,這一招刀雪客抱著若不能傷他則自己與楚輕安必死之心,傾盡全身氣力打出,那鋪天蓋地的寒氣從石廳上壓下,刀雪客嘴巴大張,雙眼瞪圓。那老者亦飛身而起,用雙掌去迎,比起刀雪客蓄勢待發(fā)的拼死一擊,那老者卻是輕描淡寫的接下他一招。
四掌相對,刀雪客面色慘白,嘴角留下一行鮮血,順著下頜滴落下來。雖然還在僵持之中但刀雪客已知自己必敗無疑,對掌之間,自己那渺小的內(nèi)力較之那老者的內(nèi)力仿佛泥牛入海一般頃刻間蕩然無存,老者的內(nèi)力如同深不可測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自己則是清澈見底的一渠小潭。自己的內(nèi)力似被轉(zhuǎn)移開來,順著那掌間縫隙反向流動,直撲刀雪客而來,刀雪客終是招架不住,難以抵抗,仰頭一口鮮血噴出,便猛然落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嘔血。他咬緊牙關(guān)用雙臂一點(diǎn)點(diǎn)向楚輕安爬去,待爬到楚輕安身邊,便將她摟在懷中,靜靜的等待死亡,眼角不禁掛上了一滴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淚珠。他們二人原以為跳下懸崖本是必死,卻不曾被這老者所救,如今這老者又要?dú)⒘怂麄儯松拇笃鸫舐鋵?shí)在難以承受。
那老者后翻了一個筋斗落在地上,只覺掌心微微發(fā)冷,又仔細(xì)揉搓一番才發(fā)覺乃是方才對掌之時留下的刀雪客的真氣,已然化作了掌心一層淡淡的霜。那老者仿佛不可思議一般又湊到鼻尖聞一聞,又用指腹反復(fù)的摩挲,這才確定確實(shí)是霜。便疾步走向刀雪客的方向,揪住刀雪客的衣襟將他拎了起來抵在了墻上,但他身形矮小,刀雪客也只是坐在地上背靠石壁,嘴角尚有殘留的血跡,雙眼微閉,臉色慘白,一臉虛弱。
“小子!你的武功是從何處學(xué)來!”那老者忙問道。但刀雪客已有必死之心,又何須在意這問題,便微微一笑,輕聲答道:“要?dú)⒈銡ⅲ雾毝鄦枺俊蹦抢险邔Ⅲa臟不堪的臉湊了上來,惡狠狠的說道:“小子,你休要以為你死了這事兒就完了!老子問你你便快說,否則老子要讓你親眼看著這丫頭生不如死!”
刀雪客自己倒不在意生死,但卻一心想保全楚輕安,但又想起自己的身世,生怕這老頭與當(dāng)年客雪山莊的舊仇有關(guān),但轉(zhuǎn)念一想客雪山莊滅門乃是十年之前,這老者已然在這懸崖之下三十年之久,想來與他并無關(guān)系,便說道:“當(dāng)然是家父所教。”
“你父親莫不是遙葉府外劍山關(guān),客雪山莊莊主蘇尚?”那老者仰著頭說道。
刀雪客聞言臉色大變,一口氣嗆在胸口,咳嗽一聲掙扎著說道:“你怎知家父名諱?!”“果然!你是蘇老頭的孫子!蘇瑾這個老頭子老來得子,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有了第三代!他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那老者松開刀雪客,向后跳了一步,雙手舉向天空,那表情動作仿佛祭奠老友一般。
刀雪客強(qiáng)撐著石壁站了起來,渾身仿佛散架了一般,骨頭嘎吱作響,見他接連道出自己父親和祖父,心中疑惑,提一口氣問道:“前輩莫非與家父,祖父相識?”
“豈止相識?老子與你祖父乃是故交,想來當(dāng)年行走江湖,年輕氣盛,四處找人比武。結(jié)果結(jié)怨眾多,被人追殺,身負(fù)重傷一路逃至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中,誤打誤撞闖進(jìn)了那客雪山莊。是你祖父蘇瑾將老子救下,替我治商,妥善安頓。老子本是個漂泊的命,待傷好了之后,便要下山,你祖父尚以盤纏相贈,還說日后若是再遇上難事便可再回客雪山莊求助。但你祖父的大恩大德,老子從來沒有忘記過,卻一直難以報答。在那之后,老子與你祖父便結(jié)為生死之交,轉(zhuǎn)眼幾十年的交情。你祖父福薄,老來得子,才有了你爹蘇尚。后來你祖父先我而去,你爹接掌客雪山莊之時,老子亦去拜會恭賀。一晃已然過去了幾十年,老子再也沒能回到客雪山莊,在你祖父的靈位前上一炷香。真乃老子此生唯一的遺憾。不過今日卻能在這懸崖之下,遇見你這個客雪山莊的少莊主,方才見你使出那寒霜真氣,若不是蘇家一脈相承的正統(tǒng),內(nèi)力絕不會如此純正。蘇瑾有孫如此,真乃他的幸事!”
刀雪客雖然仍半信半疑,但如今也不得不借此機(jī)會,為楚輕安尋得一線生機(jī):“既然前輩與晚輩祖父乃是生死之交,煩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我倆。楚門主對您的傷害,實(shí)不該讓輕安來承擔(dān),若是前輩非要報仇不可,后輩請求代她承擔(dān)。”
“罷了罷了,這三十年來,老子苦心修煉,終于大成。若是想找楚云山報仇,老子早就出去將那一葉劍門殺得片甲不留了,又何須等到今日。如今欺負(fù)到你兩個小輩頭上來,老子也是一時沖動,怒氣攻心。況且你既然是蘇老頭的孫子,老子又怎么能殺了他的孫子和孫媳婦兒呢?”刀雪客聞言心中大喜,忙強(qiáng)撐著躬身行禮:“多謝前輩。”說罷,便又去扶起楚輕安,將她雙腿盤起,自己則是坐在其身后,欲為楚輕安療傷。楚輕安乃是撞擊昏迷,只是皮外擦傷,并不傷及五臟六腑。而刀雪客方才傾盡內(nèi)力與老者對掌,險些遭內(nèi)力反噬,如今又因擔(dān)心楚輕安而強(qiáng)行運(yùn)功為她療傷,剛欲探向那丹田提一口真氣,卻只覺那腹中真氣如同亂麻,強(qiáng)行運(yùn)功,腹部陣痛,又覺喉頭有一股鐵腥味,不禁嘔出一口鮮血,向后仰去。
那老者聽到刀雪客嘔血之聲,便猜測到定是他強(qiáng)行運(yùn)功為那丫頭療傷故而內(nèi)傷加重,忙跳到刀雪客身后將他扶住,一掌打在了他的肩頭,一掌按在了他的天靈。那磅礴的內(nèi)力自那干瘦的軀體灌入那刀雪客的軀殼,遍走刀雪客全身,帶動他的血液流動,疏通經(jīng)脈,逼出瘀血,打通穴道經(jīng)絡(luò)。刀雪客頓覺腹部一熱,定是那老者在用自己的真氣調(diào)解刀雪客腹中的雜亂如麻的真氣。
“小子,虧你也是武學(xué)世家,自己身受重傷卻還想著替這丫頭療傷,若是你死了,老子下去之后如何能見你那祖父蘇老頭?凝心守神,慢慢調(diào)動內(nèi)力,隨著老子的真氣而動。”刀雪客便盤起腿來,雙目緊閉,調(diào)整呼吸,凝心守神,雙掌放在兩膝之上。那老者縱身跳到刀雪客身前,雙掌按在刀雪客左右乳下一寸三分的氣血二海穴,又收回雙掌,化掌為指,一指點(diǎn)在了那額頭正中的正額穴,手指旋轉(zhuǎn)一周,便作手掌拍在額頭之上。刀雪客面色忽而發(fā)赤,忽而發(fā)黃,額頭不斷地滲出汗珠,汗珠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連貫。刀雪客的身子微微顫抖,似乎有些痛苦,那頭頂正中直飄出一縷白煙來,不一會兒那白煙也消散殆盡。
那老者收回了右手,雙臂回環(huán)一周,緩緩平息自己外放的內(nèi)力。刀雪客徐徐睜開眼來,只覺先前沉重的身子,復(fù)又輕盈起來,骨骼關(guān)節(jié)也不再疼痛,腹中丹田處也甚是溫暖,竟如從未受過傷一般。刀雪客忙又向那老者行禮道:“多謝前輩替晚輩療傷!”
“你還真是蘇老頭的孫子,和你祖父和你爹一模一樣!總是這么多禮數(shù),真叫老子頭疼!你以后休要在老子面前喊甚么前輩前輩,不然老子生氣起來,說不定就對不起那蘇老頭了!”那老者也只是說笑說笑,并不會真的殺刀雪客,不過對刀雪客那套繁文縟節(jié)的確十分頭疼。
刀雪客卻道:“可前輩畢竟是與祖父同輩,晚輩斷然不敢冒犯。還有......”刀雪客忙抱起還躺在地上的楚輕安說道,“煩請前輩也替輕安療傷,晚輩感激不盡!”
“她只是撞昏了而已,你抱著她到石床便烤烤火,不久之后就醒過來了,想來習(xí)武之人也不至于這么不經(jīng)打。”那老頭又拾起竹竿,敲打著地面準(zhǔn)備出山洞。
刀雪客忙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那老頭停下腳步,嘴角顫抖起來,又輕輕笑了一聲:
“三十年不曾有人問過老子的姓名了,小子,你記好了,老子大名秦不赦。”
刀雪客便抱著楚輕安到了石床邊,看了一眼那還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陳武橋,不去管他,將懷中的楚輕安小心翼翼的放在石床上,自己則是靠著石床坐下,靜靜地休息片刻。二人接連經(jīng)歷了兩次絕處逢生,想來真是幸運(yùn)。
不一會兒,楚輕安便悄然醒來,見刀雪客已然趴在石床邊一動不動,開始還有些驚慌,但見他身子起伏,呼吸勻稱,已然睡去,便放下心來。她便轉(zhuǎn)過身來,伏在床上,臉頰貼近刀雪客,靜靜地看著刀雪客的容貌,那白凈的皮膚,長長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無一不印在自己的心上。楚輕安心想道:“與這個男人相識不過幾天,竟然能為了他與自己的父親,師兄鬧翻,更與他一齊跳下山崖,這個男人莫不是會什么蠱術(shù)么?”想著想著,不禁微笑起來。
那老者正哼著歌謠從洞外趕回,那架在肩上的竹竿末端插著幾只鮮魚,雖然被刺穿,那魚尾還在搖擺。楚輕安方才還因為不見那老頭而疑惑,見那老頭回來,不由得輕聲驚呼一聲,又趕緊捂住嘴。但這微小的聲響怎能逃過那盲了三十年的老者,那老頭耳朵微微一動,便察覺到,輕聲一笑說道:“丫頭,你醒了?”
楚輕安見瞞不過去,便跪坐在石床上,手上擺出架勢,欲與那老頭生死相搏,那老頭愈發(fā)靠近,楚輕安心中膽怯,但也不退縮,只是默默咽了口口水。
“行了,行了,別白費(fèi)力氣了。若不是這小子,你早已命喪黃泉。”那老頭將竹竿上的魚取下,丟在一旁,那魚還在頑強(qiáng)的蹦跶,“還不把魚烤了?這可是你們今晚的晚飯。否則別餓死在老子這兒,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