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粗矍暗男』实?，果然，自古薄涼是帝王，小皇帝既然和自己說出這些，看來不是現在就要自己的命，就是選擇繼續相信自己，如果再不作出一些補救措施的話，眼前蘇燦和小皇帝已經越過自己搭上了線，自己似乎已經變得有些多余了。

“皇上是否還愿意相信奴才呢？”陳福微微抬頭，看著小皇帝，他坐在書桌上，沉默著。

蘇燦看著眼前的兩人，有些迷惑，按說小皇帝已經讓自己或者侍衛把陳福給拿下了。

“今日的陳福濱，是否還是大青的陳福濱?！毙』实劢K于開口了。

“奴才自然是。”

“那就行了，你們出去吧，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小皇帝讓兩人離開了。

離開之后，二人走在胡同的小巷子里，他們之間，似乎已經出現了一道難以愈合的裂縫。四九城中的天氣很冷，一呼氣就像是兩道白霧一般，陽光像是被凍在晨霧間的光柱。

“蘇大哥，是否已經做好了明日的準備了？”陳福打破了沉默。

“你還相信我嗎？”蘇燦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

陳福笑了笑，轉過頭看著蘇燦，臉色平靜，“我們還有選擇么？”

蘇燦默然，自己和陳福不過都只是小皇帝的手中的刀罷了，皇帝就是皇帝，而且是大青的皇帝，自己和陳福也許在新皇登基之后，就要死了吧，無論如何，想要從皇權之中分權，那就是逆賊，就是死罪，陳福有反叛之心，自己有造反之能，這便是死罪。

“你不問問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還重要嗎？無論是你自己主動說的，還是小皇帝逼問你的，結局終究都是一樣的，咱們現在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明日之后，我們二人就得做好準備，不是逃亡，就是死亡。”

“對不起?！碧K燦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

“蘇大哥，咱們回去吧，今夜好好喝一杯吧?！?

“好?！?

夜，蘇家的院子。

陳福和蘇燦坐在床上，上面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簡單的飯食，還有一壺酒，二人正在吃著，飯菜不是很熱了，畢竟天氣都很冷了。

“蘇大哥，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像就是現在這樣吧?！?

“是啊，想不到都過了這么久了?！?

“明日之后，你有想過去哪嗎？”

“不知道。”

夜深了，蘇燦睡在自己的床上，心情沉重。自己想以出賣陳福的方式，換回自己的妻兒，卻自己忘了，自己本身就是皇帝眼中的該死之人。自己不該去做這丐幫之主嗎？自己當初不該答應陳福嗎？天下之人的命運，和自己一家的命運，究竟哪個更加重要呢？蘇燦暫時沒有答案。

蘇燦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頭還有點昏沉，此時的陳福已經走了，想必是已經去宮內了吧，他趕忙收拾了一下，把那件御前侍衛的衣服穿上之后，使出輕功，按照之前的約定，來到宮內侍衛集結之地，丐幫的長老們都已經混入了這里，按照蘇燦的吩咐，穿著侍衛的衣服，眾人沒有打招呼，僅僅只是簡單地眼神示意。

此時的天色還很早，僅僅只是微亮的天空，宮殿的棱角生硬，似乎是灰鐵線所畫一般一眾侍衛擁著皇輦，趕往了祭天大典所在，圜丘。

皇攆的后方，文武百官隨行著，兩者之間，還有兩架鳳輦，那是慈禧，慈安兩宮太后所在。而此時的陳福，正隨侍在皇上的龍輦旁，跟隨人流不緊不慢得走動著。

來到這天壇之時，天邊云興霞蔚，甚是壯美。此時的天壇早已布置妥當了。今天的小皇帝如昨日一般，能夠行走，只是臉色蒼白。他從昭享門外東南側具服臺更換祭服后，便從左門進入圜丘，然后走到中層平臺進行祭拜。金紅的霞光照在他臉上，似乎氣色好了很多一般。

“始平之章”的樂奏，伴隨著小皇帝緩慢的腳步而響起。

陳福站在遠處，與文武百官站于一處，他覺得這樣吵鬧，看著小皇帝遵循漢制，進行祭天叩拜，尊仙神祖宗，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可笑，但他終究沒有笑出聲來。

祭天大典一共有八個步驟，除了剛剛開始的“迎帝神”之外，分別還有奠玉帛、行初獻禮、行亞獻禮、.行終獻禮、撤饌、送帝神、望燎。步驟繁復，小皇帝強打著精神，遵循禮節，完成了以上的動作。

等到他完成到最后一步的時候，已經到了晌午時分了，此時，“太平之章”響起，祭品已經送入了燎爐焚燒。小皇帝看著在燎爐之中焚燒的祭品，逼人的熱浪襲來，他微微蹙眉，有些難受的樣子。

朝堂文武百官，包括二宮太后在內，皆有些放松之意，終于要擺駕回宮了。

就在這時，小皇帝突然開口，“逢此祭天大典，朕感應上天之意，念蒼生之浩德，愿許中興之宏愿，奈何身損力銷，難以為繼，故今日禪位與恬親王，愿皇弟，承吾之志，受吾之位，行吾之責?！?

小皇帝的聲音并不算大，只是隨著他的話出口，他的臉色逐漸泛紅，似乎一切的精力都回到了他年輕卻又病入膏肓的身體之中。而此時的眾人，卻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沒有人愿意開口?；蛞巹?，或贊同。

小皇帝看著眼前眾人，他知道，他們在等二位皇太后開口，若是他們不開口，或許今日之后，依然還是原來的結局不變罷了。他望向二位太后，慈禧太后神色復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知道，最后一刻，他沒有選擇聽從母親的話，他和自己一樣，性子倔強，霸道。而慈安太后，有一絲震驚，也有一絲欣慰，她是知道這個孩子的打算的，也尊重他的意愿，慈安太后，并不是非常留戀權勢的女人。

陳福則站在人群之中，將眾人的神色一一受到眼底，他知道，接下來的一切，才是一切的高潮，他望向同樣混在人群中的蘇燦，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