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榮當了一天計算器，眼看著天色已晚，上官安依舊沒有收工的意思。路榮又想起了自己在公司加班的日子，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上官安已差人將油燈點亮，聽到路榮的嘆息，他停下毛筆，抬起頭，說道:

“榮兒，你有些少年老成啊，剛才那聲嘆息，哪里像是一個少年人。”

“上官叔，哪有少年干這活兒的，我都算了一天了，腦袋發脹，眼睛發酸，咱們不會是干通宵吧？”路榮遮掩了過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上官安笑了笑，說道:“哪能呢？咱們又不是鐵打的。吃了宵夜就休息?！?

兩個算盤先生一聽這話，高興地抬起頭，伸開僵硬的手指活動活動。

上官安接著說道:“榮兒，你今天就住這兒吧，已經宵禁了。”

路榮“啊”了一聲，想起漢朝制度，晚上不能上街，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心里牽掛著張關，也不知道他拿到賞金了沒有。

宵夜很簡單，就是一碗羊肉燴面，路榮卻吃得很香，上官安看著狼吞虎咽的路榮，羨慕地說道:“我年少時，也如你這般能吃，現在不行啦，嘴饞腹飽，吃不下嘍。”

路榮吃完最后一口面，抹干凈嘴，說道:“叔，我明日能回家嗎？”

“怎么了？這么大了還想家呀，哈哈?！?

“不是，我，我有點事?！?

“啥事非得回府呢？”

“我想送雁妹妹一個禮物。”后天就是上官雁出嫁的日子，路榮想趕在她出嫁前，將那匹矮腳馬送到上官府去。當然，最重要的是回府見張關。

上官安笑了，笑容很不自然，他遮掩地撥了撥燈芯，說道:“我替雁兒謝謝你，難得你這么有心。不過，榮兒，以后你就不要惦記她了，她嫁入宮中，這輩子都只能是皇上一個人的。”

路榮皺了皺眉，心里涌起一層厭惡，這上官安什么意思，小人之心。路榮不客氣地說道:“我把上官雁當親妹妹，她嫁了人，也還是我妹妹，我自然會惦記著?！?

上官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喚來王爾筱，讓他領著路榮去睡覺。路榮鄙夷地走出屋，一股冷風打在臉上，雪早已經停了，星光灑落在雪地上，泛著瑩瑩銀光。

霍光忙了一天，黃昏時候才邁進自家大門，腳后跟還沒進府，皇城司裴風就到了。

“霍大人！”裴風從馬上一躍而下，氣喘吁吁地喊道。

霍光見到裴風，一點也沒覺得意外，微笑著將他領進書房。

“霍大人，你怎么還笑得出來，我都快急死了?！?

“坐下慢慢說，來，先喝口茶。”霍光將丫鬟剛煮好的茶水遞給裴風，裴風也不客氣，一飲而盡，抹抹唇邊水滴，說道:

“龔遂跑到鴻賓樓，說昌邑王遇到了刺客，捕快金成腦子快，說沒有證據，把他給打發了。但我怕這事兒蓋不住，昌邑王要是告訴了皇上，這就是皇城司失職，這把柄被桑弘羊大人抓住了，我怕……”

霍光淡定地笑了笑，道:“他不會告訴皇上的，除非他有證據，不然，就是誣陷。龔遂是個聰明人，不會讓昌邑王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萬一他們有證據呢？”

“不是讓你把知情人都處理了嗎？”

“我怕瞞不了多久?！迸犸L心中忐忑，眼神閃爍。

霍光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盡快找出刺殺之人，就不用再瞞著了。此事，當是沖著你我來的，京城里出了這種事，你我責任最大。我府里有兩個孩子撞見了此事，龔遂應該也在尋找他倆。”

“對啊，今天龔遂四處打聽三個少年，還有一個車夫?！?

霍光拉開房門，吩咐道:“阿貴，去把張福叫來?！?

此時，管家張福正在霍府大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將雪地踩得亂七八糟。他提著燈籠四下張望，卻就是不見張關的蹤影。

張關經常溜出霍府去玩，但從來不會晚回家，這會兒已經宵禁了還不見蹤影，真是急壞了張福。

茂青走了出來，問道:“張關還沒回來呢？”

“是啊！這小兔崽子，回來我得打斷他腿，讓他再亂跑?！睆埜Ｓ謿庥旨保p手不停地搓著。

“路榮呢？他倆不是天天在一起?！泵鄦柕?。

“路榮去民安堂了，今夜不回來。張關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也沒說去哪兒?！?

“福哥，你也別太著急了，許是在誰府中玩得晚了，就住下了。你現在著急也沒用，也沒法去找?！?

宵禁制度是不允許天黑后在街上晃蕩的，被抓到會判重刑。所以，張福只能干著急，無計可施。

“茂青，我去求求老爺，討一塊腰牌，你陪我出去找找，如何？”張福心急如焚，他知道張關沒那么好的人緣，會被人家留宿，定是出了什么事。

“行啊，我這就去備馬車。”茂青答應得很痛快，快步走向馬廄。張福急匆匆跑去霍光的書房，正遇見出來尋他的阿貴，說老爺正找他。

張福呼哧帶喘地跑進霍光書房，一見面連禮節都顧不上了，直接開口嚷道:“老爺，張關一大早出府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想出去找找?！?

霍光眉頭皺成一團，喝道:“我不是讓你看住他，別讓他出去嗎？”

“是啊，我跟門衛說了，不讓張關出府，誰成想他翻院墻出去呢。”

霍光無奈地哼了一聲，轉向裴風說道:“裴將軍，這找人的事，還得你來?！?

張福遇到救星一般，撲過去跪在裴風面前，帶著哭腔說道:“裴將軍，我家世代單傳，我就張關這一個兒子，還請將軍一定給找回來?！?

裴風忙不迭拉起張福，讓他將張關樣貌描述一番。

“跟我差不多高，圓臉、大眼

睛，左手手背上有一道刀疤。”

“??！”裴風失聲叫道，“那是你兒子啊?！?

“你見著他了？他在哪兒？”張福激動地抓住了裴風的胳膊。

裴風尷尬地說道:“今日，我吩咐手下，也照龔遂描述的樣貌去找人，其中一個剛好出現在昌邑邸門口，我的人就……”

“你的人把他怎么了？”張福緊張地問道，一雙手不自覺地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