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片刺破皮膚，緩緩的沿著愈合的傷口生長。

布布路垂眸看著生長著鱗片的掌心，又抬眸去看鏡子里的自己的上半身。

赤裸的上半生上不規則的分布著密麻的鱗片。

不同于其他人的青色，布布路身上的鱗片是黑色的，隱約間可以從深沉黑色里看到一點詭異的紫色。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布布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語，“你救了我，卻又不肯完全治好我。”

浴室里寂靜無聲。

布布路平靜的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睛，聲音極輕：“妖若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不想要什么。”鏡子里的布布路笑了，他的眸子由琥珀色變成了妖紫色，“我就是閑的無聊，恰巧碰上了你。”

布布路看著妖若，聲音變得更加輕柔：“那你為什么……要動我的記憶？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了……不止是她，還有他們，我記不清了……”布布路的目光又落到了掌心上，那些鱗片已經長好了，緊密的貼合在他掌心的皮膚上，稍不注意甚至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

“布布路，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妖若憐憫著看著他，“如果不是我，誰來救你呢？誰又來救他們呢？”

布布路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掌心出神。

明明掌心上除了那些黑色的鱗片外就沒有什么了，白凈的晃眼，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可布布路就是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擦不去，洗不掉。

“布布路，別聽他的。”鏡子里的人又出聲了，卻不是妖若。

布布路迷茫的抬眸。

鏡子里一只妖紫色的眸子成了幽藍色。

“幽冥……”布布路輕聲叫他。

“行呀，別聽我的，那就別去殺他們，讓他們傷害你在乎的人，你只要把眼睛閉上，把耳朵捂上，就看不見，聽不著了。”妖若惡意的笑起來，“這怎么樣呀？”

“布布路，你沒有變啊。”幽冥誠懇的看著布布路，“你只是想保護他們，你沒有錯。”

布布路怔怔的看著被分割成兩半的鏡子，半響沒有言語。

鏡子里的布布路看著鏡子外的布布路，一只眼睛裝著對這個世界的惡意，一只眼睛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善良。

他們各執一詞，在爭執間影響著布布路。

于是布布路有時候心狠的好似沒有同情心，有時候又心軟的對任何人都下不了手。

布布路緩緩蹲下身，似是力竭。

他把連埋進膝蓋里，黑色的短發垂在耳邊，愈發顯出他皮膚的白凈，好似許久沒有曬過太陽。

他離開了鏡子，鏡子里的布布路卻沒有離開，他們分裂著一張臉，半邊臉在哭，半邊臉在笑。

哭的是幽冥，笑的是妖若。

他們是偏執的兩方，有著相反的思想，做著相反的事情，卻在那一天同時相中了同一個人。

幽冥永遠記得，在那個月色正好的夜里，他迷糊間張開眼，看見的就是滿身是血，怔愣著坐在地上的布布路。

他當時的眼神絕望極了，好似下一秒他就要把自己的臉埋進一旁的溪水里，再也不抬起來了。

可他的眼底又帶著一絲眷戀。

他眷戀著這個世界，或者眷戀這這個世界上的某個人。

是個善良的孩子啊。

幽冥想著，于是選中了他。

妖若也忘不掉那一夜，潔白的月光懶懶的撒在滿身是血的布布路身上，當時他那絕望的眼神讓妖若歡喜極了，只是那眼底的眷戀讓他很不喜歡。

我想毀掉那份眷戀。

妖若心想，同時有些不理解。

這個爛透了的世界有什么好眷戀的呢？

于是帶著毀掉這份眷戀，同時又對這份眷戀產生了好奇的妖若選中了布布路。

他們兩個在布布路的身體里相遇，一個引導著布布路向善，一個引導著布布路向惡。

他們爭斗多時，卻誰都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