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娜垂下手臂，閉上眼睛任由鮮血沿著指尖低落。

她的腳下是鮮紅的土地，上面蜿蜒流著的不知是麓之一族還是魔兮一族的血液，又或許是她自己的。

賽琳娜握了握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狼狽了，左肩上的傷口已經疼的麻木，只能感覺到血液的流出。

賽琳娜睜開眼扭頭，不遠處的帝奇垂著眸子靠在樹干上，微微喘著氣。

他身上也有傷口，其中右肩上的貫穿傷是為了就她而來的。

賽琳娜走過去，有些費力的抬起右手戳了戳帝奇，嗓音也有些沙啞：“豆丁小子，沒事吧？”

帝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對著賽琳娜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語氣很是無奈：“不許叫我豆丁小子……”可能是受傷的緣故吧，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賽琳娜笑了一下，也靠在了樹干上，微仰著頭看著依舊湛藍明亮的天空，感到了一陣陣的疲憊。

誰也沒有料到魔兮一族會突然進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要不是賽琳娜和帝奇在，麓之一族還會死更多的族人。

賽琳娜抬手捂住左肩，鮮血沿著傷口流出再次染紅了她的右手。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十分想念五年前的日子。也許是因為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也或許是因為，那時候他們四個都在一塊，遇到什么都是一起承擔。像現在這樣四人分散開來的情況幾乎沒有。

“帝奇，我有點累。”賽琳娜看著血紅的草地，輕聲說，“他們很無聊。”

帝奇沒有說話，他知道她說的是誰——那群說看上了賽琳娜能力的那個家族。

“整天的就知道規矩規矩。”賽琳娜并不在意帝奇出不出聲，“他們還老想著讓我去聯姻為他們謀取利益。”

帝奇怔了一下，這件事賽琳娜從來沒和他們提過，她平常和他們抱怨的總是那里規矩太多，待的不自在。

“我把他們介紹的人揍了一頓，他們就再也沒提過了。”賽琳娜閉上眼，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氣，“不過他們讓我做的事也更多了，估計是想在我脫離他們之前再壓榨一下。”

帝奇看向賽琳娜，五年前豪邁大氣的女孩子如今留著一頭及腰的長發，穿著束腰的長裙，行為舉止都帶著一點貴族的氣息，她在面對別人的時候笑容總是禮貌而疏遠——明明她最煩長頭發，嫌它太麻煩；明明她總是說束腰的裙子穿起來不舒服，總覺得勒的她有點喘不過氣；明明她她說過最討厭彎彎繞繞，討厭虛偽。

可如今，她似乎變成了自己以前討厭的模樣。

帝奇看著她蒼白的臉，突然心疼起她來。

這個女孩，表面上總是堅強又強大，可她也只不過是個內心柔軟只想要保護自己伙伴的普通女孩，她有時候也會想嫁給英俊的王子，也會想穿漂亮的裙子，也會想和小姐妹一起逛逛街。她受了委屈卻埋在心里，總是把堅強的一面展現出來，好像她什么也不怕。

“賽琳娜，你可以不用這么累。”帝奇輕聲說，聲音輕的像是可以被風吹走，“別幫他們做事了。”

這句話他和餃子在倆年前看到賽琳娜受傷的時候勸過她一次，但那時候賽琳娜只是笑著說“我沒事啊”。

如果可以，他們都想離這些事情遠遠的。但誰也無法置身事外，他們都放不下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賽琳娜沒有出聲，她靠著樹干閉著眼請，風吹過來的時候輕輕的，把那濃重的血腥味吹散了一點。

“帝奇，布布路和以前不一樣了。”賽琳娜依舊閉著眼，“我那天看到他的時候，他在笑，可是眼里一點笑意都沒有。他不開心，但他不說，他不想我們擔心。”

帝奇看著賽琳娜，靜靜地聽著。

“他的身體里有東西，很熱，又很冷。”賽琳娜放下右手，她的左肩在緩慢的愈合，“也許某一天就突然爆發了。”

賽琳娜說完又安靜下來，帝奇知道，她不會離開那個家族了，起碼在布布路身體里的東西沒有解決之前不會離開。

帝奇揚起頭看天，覺得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有的人可以為了活命出賣朋友甚至家人，有的人又可以為了家人和朋友犧牲一切。

這就是人類之間復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