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佳節,鵲橋相會。
醉香樓外,雁江河畔,數百個青年男女匯聚在香橋邊上。這香橋是線香搭成的,四米多長,半米多寬,兩旁的護欄上還點綴著色彩繽紛的絹花。
小九看著那寬闊的橋面,心里頭躍躍欲試,想踩上去看看,但卻被壺中仙攔住了。
壺中仙道:“傻小子,這橋可不能走,小心塌了。”
小九問道:“那這橋拿來做什么?又不能走,又不能吃。”
壺中仙笑道:“吃,就知道吃,看你肚子都大了圈。不著急,再等一等。”
過了一陣子,小九就見著一人走到香橋邊上,點燃火折子,不由著急問道:“他要干嘛?不是要把橋毀了吧?”
“你說對了。”壺中仙喝了口酒,見著香橋上邊騰地升起一團煙霧,繼而說道,“這香橋代表著牛郎織女相聚而登的鵲橋。將它焚化,表示牛郎星和織女星已走過香橋,終于相會。”
小九看了一會兒,又說道:“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嗎?”兩眼亮晶晶的,盯著壺中仙。
壺中仙道:“走,我們去看看其他。”說著,右手牽起小九,在雁江邊上散步。
江邊燈火璀璨,映入水底,恰似天上星河。許多商鋪前邊都設有香案,上邊供奉著花果、器物、刺繡、糖藝,還有文房四寶,遙寄牛郎織女雙星,祈求生活幸福吉祥。
小九見滿目琳瑯,應接不暇,看向壺中仙道:“我們去找三叔嘛。這么好的日子,他一個人悶在家里怪可惜的。”
壺中仙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個人?”他意有所指,可惜小九還不太明白。
他隨著壺中仙的目光望去,那一邊佇立著一座座高樓,正是雁秋方向。
雁秋內,紅石榴坐在屋子里,拿著剪子鉸爛了手上的絹帕,嘴里不住地罵著:“臭不要臉的婊子,竟玩些下三濫的招術。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虧我還拿她們當知心姐妹,沒成想她們卻是沖著七爺來的,看我不把你們的惡毒嘴臉撕爛!”
她用盡全力,剪了一條又一條的手絹,忽然聽見門吱呀一聲開了,連忙藏好剪子,扭頭一看。
“躲什么?早就看到了。”沐夫人走進來,“七爺不過是圖個新鮮,招叮兒玲兒作陪,你倒好,直接甩臉子走人,若是他以后不搭理你了,看你怎么辦?”
紅石榴氣道:“我和殿下早成了。”
沐夫人輕笑道,“大點聲,讓大家都聽聽,紅石榴是怎樣成為雁秋的笑話的?”
紅石榴垂頭嘀咕,一面埋怨那對雙胞胎,一面抱怨自己運氣不好,碰巧今晚七爺有客人。
廂房內,七皇子正跟花三喝著美酒,聽著小曲。叮兒玲兒坐在二人身側,一面適時斟酒,一面說著些甜蜜話。
一杯酒下肚,七皇子說道:“后日就是宋老太師的壽辰,不知花兄如何打算?聽說你把那醉香樓盤下了,可是要送出去啊?”
花三笑道:“殿下此言何意?”
七皇子笑道:“宋家要建食肆的事早傳遍了。你可不要說自己不知情哦。”
花三笑道:“花某真是不知,這下倒是誤打誤撞了。”
七皇子說道:“花兄,你這話可不老實。叮兒玲兒,你倆快給花兄斟酒,罰他,喝五杯!”
叮兒玲兒忙笑著走到花三邊上。
花三笑道:“殿下,你喝醉了。”
七皇子道:“怎,怎么可能?我才,才喝……”說著倒在案幾上。
花三笑:“我說你醉了嘛。來,我們也一醉方休。”手里變出兩個杯子,與二女痛飲三杯。
“咚咚”,叮兒玲兒不勝酒力,也相繼倒下了。
花三抿嘴:“今兒這酒還真是烈。”
“下了藥,能不烈嗎?”一個老仆走進來說道,“走,我已經找到地方了。”
花三笑:“藥佬,這裝扮還真適合你。”
“呸!”藥佬罵道:“合適你個奶奶!下次就是天王老子求我來,我也不來了!”
花三笑道:“來來來,喝杯酒消消氣。”說著斟滿酒遞過去。
藥佬仰頭,一口而盡,說道:“用我的藥對付我?得虧你想得出。快跟我走!”
花三這才離開,跟著藥佬出去,前往另一處地方。
二人走到一處庭院外邊。花三見這里只是些山石草木,問道:“這里有什么嗎?”
藥佬道:“你急什么?”他在四處轉了轉,說道:“走,我們從這里下去。”
花三跟著藥佬,見在一塊假山石內竟有一道石梯通往下邊。
藥佬點燃火折子,說道:“那女人說這里有條密道,但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二人越走越深,花三道:“入口開在這里,豈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藥佬說道:“沒有察覺到什么?你仔細聽一下。”他指了指石壁。
花三聞言照做,忽的離開,說道:“這里頭好些東西在蠕動。里面就是養蠱的地方?”
“對了。”藥佬道,“而且養在石壁里邊,如果不小心進去了,只能見著空蕩蕩的一片。如果不幸被蟲子咬住,只能默默死在里邊。”
半晌,二人輕巧落地,借著微弱的火光,花三見到周圍的石壁上有好幾處大坑。
“這幾處便是先前養蠱的地方?”花三問道。
“對。”藥佬答道,“待蠱蟲成熟后,就在石壁上鑿一個小洞,小心翼翼地拿容器接出來。接著倒入石灰粉,再灌水燒個干凈,最后鑿開陰干,留待下一次使用。”
花三見一處坑洞便有西瓜大小,問道:“這一處地方能養多少只那樣的蠱蟲?”
藥佬道:“看是哪種了?少則一只,多則數百上千。不過這養蠱人也沒多厲害,只敢偷摸養在石壁里邊,還埋在這么深的地方,估計他一次只敢養十來只。”
花三道:“不少了。養蠱之人是誰?”
藥佬搖頭:“她不知道,只說每次都是沐夫人給她的,而沐夫人向來聽麻爺的,而麻爺又和北邊的人有瓜葛。”
花三說道:“麻爺?”
藥佬點頭:“是叫麻爺。我聽到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后來聽說這人臉上長了好些個麻子,所以大家才叫他麻爺……”
花三說道:“雁秋也是他的?”
藥佬點頭:“是啊,這里也是他的。”
“這人想殺我們。”花三道,“而我們如今卻在他的腹地里四處閑逛。”說著一把逮住藥佬。
藥佬道:“你想做什么都別帶上我!”
花三笑道:“我去會會麻爺。他身邊有個巫蠱高手,你若不來,我也不逼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平日里說的那些都是在吹牛。”
藥佬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死蝴蝶,你可以取笑我,但不能污蔑我的醫術,告訴你,我當年叱咤南境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
花三莞爾一笑,拉著他急速退出了地窖。
至于如何找到麻爺,這倒沒有難住花三。他叫了個丫鬟一問便知道了地方,隨后在她癡慕的眼神中翩翩離開,衣袂飄飛,恍若神仙公子,如果忽略他還提著個老頭子的話。
然而當他們走近的時候,卻被一個侍女攔下,說是麻爺正在會客。花三正欲說些什么,就聽見里邊一人笑道:“麻爺對大哥倒是忠心,現在也不把我們其余人放在眼里了。”他剛要多聽幾句,便見侍女邀自己到另一間屋子稍事等待。
屋內,麻爺站在一邊,笑道:“四少爺說笑了,您和大少爺在鄙人心里都是同等重要。”
“是嗎?可我怎么聽說郭嘉叫你辦事,你卻推三阻四,最后事情沒辦成不說,還叫他丟了顏面。”被喚做四少爺的人坐在幾案后頭,旁邊站著幾個下人。
“這件事是鄙人辦事不利。”麻爺低頭道,“那人畢竟是萬花宮的宮主,手下勢力不容小覷,鄙人手里這點兒人,想要拿下他的人頭,倒是有些困難。”
四少爺說道:“郭嘉是叫你殺了萬花宮宮主?”
麻爺點頭:“是,他是這么說的。還說他母親是宋氏,叫鄙人……”說到后面他有些吞吞吐吐。
“說。”四少爺命令道。
“他說叫鄙人要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可當時鄙人手里還有四少爺您的事,但他不聽,非要當天就要完成任務,這才有些耽擱了。”麻爺說道。
四少爺冷笑:“他母親就一個庶出,還敢在外邊狐假虎威。算了,我也不計較這些。左右是三哥的人,讓他自己管吧。”說著起身。
麻爺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遞上來說道:“四少爺,這是上一季的利銀。”
四少爺笑了笑,放進懷里,說道:“哪天大哥趕了你,你可以來我這兒。”
“四少爺抬舉。”麻爺躬身道,“慢走不送。”
外邊的侍女見俊雅公子離開,忙進來問道:“爺,有一位姓花的公子說是要拜訪您。”
花這個姓倒不常見,麻爺當即反應過來,說道:“請他進來吧。”
侍女欠身行禮,退出屋內。
不一會兒,麻爺就見花三走進屋內,身后跟著個矮小的仆人,笑道:“花公子這是想通了?”
花三說道:“花某想通了部分,還有些不明白的還請麻爺幫忙。”說著將一手背在了背后。
麻爺心說:“之前派去的那人被下了蠱,絕對不會供出我來,許詩詩也早已屈服于我。”于是從容說道:“不知何事?鄙人能幫的盡量幫,只要花公子與我同在一條船上。”
花三說道:“花某只是想知道,麻爺身邊究竟是何人養蠱?”
麻爺瞳孔一震,手指摸向桌下,卻忽然碰到個毛絨絨的東西,他心底一跳,霎時指尖一麻,身子竟也不能動彈。
這時,他見桌底下走出一人,是花三身旁的老仆人,正站在他面前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老子娘都沒有揉過老子的頭,今兒卻被你個丑東西碰了。”
藥佬盯著麻爺說道:“老子不廢了你,老子就不姓邪!”
花三忙拉住藥佬,說道:“好了,正事要緊。”他剛想走兩步,卻忽感大地劇烈震動,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什么情況?”藥佬勉強站住,“地龍來了?”
話音一落,三人登時聽見外面人高聲叫道:“炸了!雁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