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梁氏母女進來時，封璃雀先問了掌柜一個問題。

“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掌柜的是否愿意采納？”

“姑娘請說”封三姑娘告本家一事，他也略有耳聞。能有如此膽色的女子，今日一見，就覺得她本該如此。是以她說什么便應什么的這種行為，自己卻半分意見都沒有。

“若我想讓掌柜將今日那梁氏母女所選的衣物多做幾套出來掛賣，不知可應允？”

“這？”掌柜的略有遲疑，那些成衣雖不完美，但整個樂安也不會再有第三件出來。若此刻，他如衣閣食言，孫氏必定會再鬧上門。

茯苓卻上前一步：“封府名下多的是衣鋪，姑娘只是讓你做，又沒有讓你掛在自己家鋪子內售賣。屆時若要問起，你便推脫說別家定是因為她們穿的好看，便模仿起來了”

經茯苓一言，掌柜猶如醍醐灌頂，當下便準備著人去辦此事。

“慢著”封璃雀嘴角輕勾，輕聲道：“記住，衣物必須一模一樣，價格嘛低上四成”

掌柜的知道，這是姑娘故意針對孫氏那對母女了。臨走時，不免再瞧了一眼梁氏二人，今日的確是他不想惹事上身，虧待了這二人，待會還是備些衣物賠個禮吧！

茯苓見掌柜離去，朝著封璃雀示意，轉身走到屏風之外。

梁氏曾是官家夫人，瞧著對方如此謹慎，想必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與她交談。再借著方才這姑娘所行之事，恐怕也是為了自己出頭解氣。本應上前道謝，卻因方才那丫頭提到一句封家，讓她如何都開不了口去道謝。

倒是一旁的梁晚晚，上前微微施禮：“方才多謝姑娘解圍”

封璃雀揮一揮手：“不礙事，我也見不得她們如此仗勢欺人”

梁氏卻道：“姑娘的確不怕，您的父親是陛下面前的紅人，他孫余不過就是個參軍，自是不敢對您如何！”

封璃雀聽出了對方話里的嘲諷，原先聽到梁奇被貶，封尚接任時，她并未多疑，可事后想想，總覺得略有不妥，今日留下她們，本就是想問一問，此時來看，恐怕梁大人貪污一案，跟她這個父親，怕脫不了干系。

封璃雀并沒有因為對方出言諷刺而生氣，仍舊心平氣和的問起“夫人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梁氏見對方并沒有發怒，不由語氣緩和了一些。“猜的！”

一旁的梁晚晚沒想到有一天會見到母親如此的一面，沒有證據還很傲嬌的樣子。

封璃雀收起談笑的樣子，伸手示意對方坐下，而后才認真道：“今日請夫人前來，我有些問題想要一問”

梁氏也不是計較之人，爽快回道：“有什么便問吧？”她如今也明白，對方不會無緣無故的相幫。

封璃雀略有遲疑，卻還是問出了口：“小女想問關于梁大人的事情！”

梁氏驚奇，忽然間怒從心頭，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直接站了起來，走到封璃雀的身旁：“怎么？你父親害我相公害的還不夠，還要讓你再來數落我們嗎？晚晚，我們走！”

“夫人且慢！”封璃雀沒想到梁家居然對封家如此的嗤之以鼻。這中間的過往，她今日若是不問個明白，怕深夜難寢。

“若我說我相信梁大人的清白，夫人肯定不會相信我這個黃毛丫頭說的話，但若我說我和平戎巷的蘇家有些關系，不知夫人可愿意聽我把話說完。”

此時封璃雀整個人站在梁氏二人的面前，一雙清透的眸子不含半點雜質，只為讓眼前人放下戒備。

也許是封璃雀渾身散發的氣勢太過強硬，也或許是眼神太過真摯。梁氏最終還是在梁晚晚的勸說下留了下來。

封璃雀見狀，出聲將站在外的茯苓喊了進來“將你的真容給梁夫人瞧一瞧！”

茯苓未做半分猶豫，轉身對著二人片刻，便將自己的真容露了出來。

“茯苓姑娘”梁氏震驚。“您不是？”

茯苓并未接話，反倒是封璃雀出聲：“如此，夫人可還信我？”

茯苓是先皇后身邊的貼身婢女，沒有什么比這張臉更能證明她和蘇家的關系。現在的梁氏，除了震驚，已沒有別的情緒了。“姑娘想知道什么便問吧，老婦知無不言”

聽此，封璃雀滿意的朝茯苓點了一下頭。茯苓便又站到了屏風之外。

“小女想知道梁大人貪污一案的全部過程！”

另一邊，老太太哺食結束，還未見封璃雀回來問安，不免著下人出去查探。而如衣閣這邊，茯苓送著梁氏二人出門，臨行前，掌柜奉上兩匹上好的絲緞，并附言：“若夫人姑娘有好的樣式需要做的，也可以拿過來讓本店裁剪”

二人道謝，往雅間的方向略微瞧了一眼，便相攜離去。

離梁氏母女離開已經過去一盞茶的時間，可封璃雀依舊坐在椅子上未動分毫。茯苓等不下去，上前勸道：“姑娘，該去用膳了！”

“姑娘？”

“走吧，去醉風樓”

等到老太太的人來詢問時，主仆二人離開已有一會，來者未接到人，只好訕訕回去。

此刻的醉風樓高朋滿座，封璃雀同風掌柜略微點頭，便轉角上了樓。

得！三姑娘已經不把自己個當外人了。

風無為略微和小二交待一番，便往蒹葭去了。

“三姑娘今日想吃些什么？”

“您看著安排就好”今日的封璃雀在吃食上沒有要求，倒讓風無為頓楞了一會。

“風掌柜可否幫我傳個話？”封璃雀接著道。

果然！

風無為陪著笑臉道：“您吩咐”

封璃雀上前，在其耳邊輕聲附語，言畢，敬退一步，觀其面色。

“小事一樁”

聞言，封璃雀舒心一笑。“有勞”

風無為當下就親自外出辦事，茯苓在樓上瞧著掌柜背影，不解問道：“姑娘，此事我為何不能去？”

封璃雀坐在香案旁，練著字。緩緩道：“風掌柜是去作閑漢，你去算什么！”

怪不得方才看著風掌柜手中還提著食盒，茯苓不由稱贊道：“他倒是挺聰明的。”接著送吃食的由頭上門，總不會引人多想。

風無為年方不到四十，可在這醉風樓當掌柜卻有近二十余年。從蘇弄月記事起，便見他在此，如今依舊如此。眾人皆說這醉風樓是他的產業，現在看來，不盡如此。說他聰明，到有些低下了，這樣的人，混跡于皇城腳下，怕是早就聰明絕了頂了！

她不由想起自己所盤下的盛德樓，有醉風樓珠玉在前，是否還能緊跟其后呢？

此刻殘羹剩飯已被撤走，茶水喝的也快撐破了肚皮，風掌柜前去所喊之人仍舊未到。封璃雀已無耐心，“走吧，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