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宛市的夏夜，悶熱潮濕，但是時而吹來的一陣涼風，是晚來的最后一絲慰藉，司南一個人坐在餃子館外的桌子邊，孤獨地看著星星。凌亦端著兩杯水走了出來，遠遠地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悄悄過去。

“別想了，明天開始你就有工作了，老滿不是已經答應留你在餃子館里當服務員了嗎？而且住在餃子館里，也不用擔心找不到住處什么的。”凌亦把一杯檸檬水放在司南面前，朝她微微一笑。

“謝謝你……”司南依舊沒什么表情，默默地端起杯子，看了一眼之后又輕輕放下。

凌亦嘆了口氣，端起自己手里的咖啡：“江皖她，對你沒有惡意，她只是太看重向遼而已，我們都看得出來她對向遼的心意，只不過他們兩個因為種種原因，暫時還走不到一起。”

“我能理解她，我們雖然比他們年紀大，但也是從那個時期過來的嘛……”司南嘆了口氣，將杯子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你今年多少歲了？看你的樣子好像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吧。”

“你就這么直接地問一個女孩子的年齡嗎？”

凌亦笑了笑：“大家都已經是朋友了，知根知底一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那不如，我們交換吧，我今年剛過完20歲生日不久。”

司南輕輕挑起嘴角：“弟弟，姐姐我今年22歲了！”

凌亦喝了一口咖啡：“喲，看不出來你22歲，如果光看著你的臉，還以為你也就18歲呢。”

“還挺能夸人，不過這些話對我沒用，我從來都不在乎別人對于我外貌的評價，雖然顏值對于女孩子真的挺重要的吧。”

“哦？那你覺得，什么比較重要呢？”凌亦突然來了興趣，似乎也與司南找到了共同話題。

司南沉吟片刻，表示了自己的想法：“當從事一個行業里，就要成為那個行業的佼佼者，這就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上大學的時候，我的專業課成績常年第一，獎學金拿到了數不勝數。畢業之后，我嘗試尋找工作，發現在我的這個專業里，崗位已經飽和，不考到研究生根本沒有出路，可是后悔已經沒用了，不過幸好還有游戲在。”

“你是為什么想到去做賞金獵人的呢？雖然在游戲里的賞金獵人并不少，但是能做到像你一樣從一而終地當賞金獵人，還真是屈指可數。”

“當然了，一方面就是因為我想要成為游戲里的佼佼者，賞金獵人就是我開發的目標，當我在這一領域揚名立萬的時候，我的初心和目標，才剛剛起步，當任何人提到鬼馬精靈這個ID時，都能打個寒戰時，我就算是成功了吧。不過，另一方面也很市儈，我需要錢，只有幫人獵殺或者主動追殺，我才有報酬，才有錢生活。”

司南說完這些話，認真地看著凌亦：“所以，你們會不會瞧不起我，跟我的父母、親戚、朋友一樣，覺得我是在浪費人生，荒唐無稽。”

“沒人會瞧不起你，只有自己低估了自己，才會被人瞧不起！”

滿意滄桑的聲音傳進二人的耳朵，只見滿意披著一件單薄的衣服，叼著一根煙，彎腰駝背地走出房門。

凌亦挑了挑眉：“老滿？你不是已經睡了嗎？”

“你們兩個住在這里，尤其是司南還是第一次住在這，我總得擔心一下你們住得習不習慣啊，哪還有心思自己睡大覺。”滿意吐了一個煙圈，疲乏的眼神盯著司南：“小丫頭片子，你是不是突然換個地方住，有些不習慣啊。”

“我還好，謝謝你……”司南輕輕點了點頭，滿意摳摳耳朵：“啥？你跟我說謝謝？”

司南翻了個白眼：“你聽錯了！”

凌亦看著二人，無奈地笑了笑，滿意很自然地坐在二人身邊，打了一個哈欠：“你們聊什么呢？咋還聊到瞧不瞧得起了？”

“聽一聽司南的經歷，感慨一下不同的人生……”

凌亦說完這句話，滿意毫不吝嗇地嘲笑：“你感慨個屁啊！人家雖然找不到工作，但是起碼本科大學畢業，你一個高中輟學來這當服務員了，還感慨呢！”

“你少拿學歷瞧不起人，如果我真的有這個天賦，我會不學習嗎？”

滿意鄙夷地看著凌亦：“你自己不認真學習，少扯什么天賦，全是借口。”

司南看著二人爭執起來，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可是，在我以前的圈子里，我真的就是像過街老鼠一樣，沒有一個人認同我的做法。但是仔細想一想，如果我當初再努努力，能不能找到一個普通的工作，然后就跟大多數人一樣，這么奔赴于生活了呢……”

滿意掐滅了煙，丟到地上踩幾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這一輩子啊，無論發生什么都是上天的恩賜，難道就因為我們跟大多數人不同就代表我們錯了嗎？當然不是，就像凌亦，高中輟學后別人都覺得他是壞孩子，還有人造謠他是社會青年，他剛來餃子館當服務員的時候，什么抹黑的詞都往他身上安，你能想象一個這么憨厚的孩子是個精神小伙嗎？”

司南看著坐在一邊，笑得辛酸的凌亦，頓時感到一絲絲的同情，凌亦自嘲道：“沒辦法，誰讓我放著好好的學不上呢……”

“還有我，都說男人30歲就定型了，想來這一輩子也沒有什么成就了，一直做個餃子館的店長，掙著這么一點死工資，卻累得狗爬兔子喘。”

“那你們后悔了嗎？”司南問出這句話，凌亦和滿意異口同聲：“不后悔！”

二人面面相覷，然后看著彼此欣慰地笑了笑，司南看著二人，終于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一直是一個很相信命運的人，既然我走到了這一步，就有走到這一步的理由。如果有一臺時光機，你愿意回到過去嗎？許多人想要違背時空理論，拼命地回到過去，并且改變過去，但是我不會。因為我害怕失去現有的生活，就算現在過得再狼狽，那也是我一手創造起來的財富。”滿意說出這些話，用那件薄衣將自己包裹起來，慵懶地閉上眼睛。

凌亦忍俊不禁：“老滿，你難得說出那么有哲理的話，假酒喝多了？”

滿意露出自信地笑容：“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要向我多學習。”

司南拍拍滿意：“人老了，果然見識就是不一樣，是把大叔！”

滿意抬起手，隨便指了指他們兩個：“路還長著呢……”

“老滿，你還沒告訴我明天要做什么呢？而且工資怎么算，我總不見得白打工吧。”司南一開口，滿意突然站起來抱緊自己，邁著小碎步往屋子里跑。

二人看著落荒而逃的滿意，不禁汗顏：“哇，好一個老財迷啊……”

“我也是服務員，你看我在餃子館里做的那些，基本上也就是你一天要做的，不過你是女孩子，可能我們男生會幫你多承擔一點，而且學生放假時生意也不多好，倒也不會太累。至于工資，4000打底，獎金一兩百塊，在我們清宛市這樣的小城市里，服務員能達到這個工資還湊合了。”

“好，從明天開始，迎接新的生活了！”司南給自己鼓勁，掏出手機：“認識了這么久，還沒加微信呢。”

“噢，你提醒我了！”凌亦掏出手機，與司南加好友時注意到了她的通訊錄。

“你的微信列表，只有五個人？”

看著凌亦不可思議的樣子，司南卻一臉的無所謂：“無用社交就避免了吧，我的通訊錄里之前只有我爸媽，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還有老大，加上你之后就五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