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山心中一動，忽然激動起來，但又不敢卻信，強壓下心中激動，忙又問道：“前輩此言何解？”

“仙界雖已滅亡，但仙人卻并未盡亡。”

“可是我已親眼見到所有仙人戰死。”

“仙界實力本不該弱于魔界，可為什么卻在魔界圍攻之下，短短三天就被盡數殲滅？”

“因為仙界大軍都被派去邊疆。”

“仙界大軍若在，你覺得能勝過魔界嗎？”

楚青山沉思半晌，緩緩搖頭。

“仙界大軍縱然還在，在魔界圍攻之下，最多也只能堅持半月。”

楚青山此前從未想過這點，只因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堂堂仙界，又怎會在魔界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更早以前，仙界曾發生過一場動亂，仙人因此而傷亡近半，至于剩下的那些仙人，也有半數不得不離開了仙界。”

妖神說這話時，天上太陽忽然黯淡，群星一齊閃耀，相互碰撞，如一個個奮戰著的仙人。

“什么？”楚青山大驚，“那他們現在在哪？”

“他們都在無盡深淵之中。”

“無盡深淵？”

“他們現在都在等你，你手中的天均，便是開啟深淵封印的鑰匙。”

“這……”楚青山的震驚久久不能平息，心中則是一陣狂喜。

“仙界剩下的大軍，此時也都已去了深淵之中。”

“深淵在哪里？”

“現在還不是你去深淵的時候。”

“那要什么時候才能去？”

“緣分未到，你知道了也無用。”

妖神又把目光移向杜若。

“小姑娘，你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

“可我已經出現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將你送回原本的世界。”

“本來我是想回去的。”杜若說著，忽然轉頭看了一眼楚青山，“不過現在，我覺得這里還不錯，更想留在這里。”

“你該知道，與惡魔交易之人，靈魂終將被惡魔所吞噬。”

杜若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燦爛。

“也許，我才是真正的惡魔也說不定。”

妖神也笑了起來。

“你并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對手。”

“可那也還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點。”

“可他并不是人。”

杜若眉頭緊鎖，久久不語。

“不過他確實也有弱點，他的弱點，就在心臟左邊。”

杜若聞言，粲然一笑，“多謝。”

妖神又一次將頭轉向楚青山，道：“你來到人間，受人間污濁之氣污染，仙體已不再精純，若放任下去，終有一日，難免淪為凡人。”

“敢問前輩，可還有補救之法？”

妖神嘆了口氣，道：“雖然我本已不再理會世間之事，不過今日既已破例，也不妨再破一次例。”

妖神將一只手握住楚青山手腕，楚青山霎時間只覺心中前所未有的一片空明，似覺已與天地相連。

楚青山的一雙慧眼之中驀然現出萬里山河，無垠天穹，萬千星辰在天穹中凝聚成星團，一圈圈運轉，周而復始，永恒不休。

這一刻，他已觸及了天人合一，萬物化生的門徑。

“好悟性。”妖神微笑道，“這才是慧眼神相該有的領悟。”

楚青山的身體隨著妖神這一握，也開始排出雜質，仙體愈發精純起來。就是在仙界時，他的仙體也從未有此時這般精純。

片刻后，妖神松開握著楚青山的手，楚青山眼中大千世界，無盡星空隨即消失，他已從天人合一的境界中退了出來。但這一刻的感悟，已永恒的銘刻在他眼中，雖然此時未必能見到什么成效，但一旦他達到更高級的仙境，他的修為必將突飛猛進。這時的領悟，提升的是他的上限。

相較于境界的領悟，仙體的提升卻更為顯而易見。他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防御，都翻了一倍有余。而且這種提升是對于仙體本身的提升，日后無論他到了何種境界，這些提升都不會被稀釋。

如果他的仙體原本基礎的力量、速度與防御是一，通過修煉，可以將一提升到一百。那么，現在的他，基礎就變成了二，而通過同樣的修行，所能達到的就是二百。

而這一切，就只在妖神就這么隨手一握之間完成了。

楚青山愈發想不通妖神究竟是什么人了。他自稱妖神，難道是妖？可妖又怎會有仙人才擁有的三神相？如果他是仙，他表現出的實力已不遜于仙帝，甚至有可能還要勝過仙帝，如此強大的存在，他又怎會不知？

“我要對你說的話已經說完，你這就回去吧。”妖神淡淡說道，也許這世間的一切事，都不能讓他的心產生絲毫波動。

楚青山深深向妖神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這一刻，他的心終于有了希望，真正的希望，而不是如過去一般，來自他自己臆想中的虛幻希望。

他踏上青鸞，與杜若一同向群山的方向離開。他雖然不知道這里是何處，但卻能通過太陽分辨方向。他要去的是西北昆侖，所以，只要朝著西北方前進，就一定會回到昆侖。

飛到中途，楚青山忽向杜若問道：“你原本的故鄉，來自哪里？”

“這不重要。”

“那和你交易的惡魔又是誰？”

“這同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我現在只會留在這里，并且一定會殺死那個惡魔。”

“如果你需要，到了那一天，我想我可以幫到你。”

“有些事，只有我自己才能去做。”

良久。

杜若忽又說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殺死了那個惡魔，我就嫁給你。”

“如果你失敗了呢？”

“那我就在臨死前殺了你。”

“為什么？”

“因為我不愿你見到我死。”

……

他們一路疾飛，腳下唯有綿綿群山，一直到傍晚時分，這才終于見到了人煙。

杜若看著裊裊炊煙，道：“我餓了，下去吃點東西吧。”

“你不辟谷？不怕影響修為”楚青山疑惑地問。

本來，修士到了還虛以上修為，僅依靠吸風飲露，吸收天地靈氣，就足夠維持日常所需。

五谷之中所含污穢雜質極多，不食五谷之后，沒了這些雜質，對修行之人的修為也是大有好處，所以幾乎所有修士，到了還虛境界之后，都不會再食五谷，這便稱為辟谷。

“影響了修為，可以慢慢補回來，可若是美食少吃了一頓，那可就真的沒了！”

“……”

楚青山想到杜若在萬魔窟建的恢弘宮殿，也就想通了。一個如此喜歡享受的人，又怎會為了修行舍棄世間美食？

他自己腹中也有些饑餓，低頭向下一看，卻瞿然一驚。腳下炊煙升起的地方，聚攏的竟不是人。

是妖，數之不盡的妖，這里竟是妖之國度。

“這里是南蠻妖族！”

“妖族的東西可不好吃，南蠻地域極大，少說也得兩天才能出去，看來至少還要餓上兩天。”杜若說著，連連嘆氣。

楚青山卻想，那神秘老人自稱妖神，果然身在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