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廠不僅有獨立院落，后院有個房間專門修理這種比較私密的車輛，是二熊獨獨為黑車開辟，極為隱蔽，不易被人察覺。

陳木和上官智行至寶馬車前，瞥了一眼車架號，與孫小紅的紅色寶馬車車架號一致，不過換了車牌號和車身顏色，想來哪怕是車主本人，也認不出是自己的車。

二熊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雙手緊張地搓著，“警察同志，這就是黑子送來的那輛寶馬車。”

陳木打開車門，看了眼行車記錄儀的位置，“車內的行車記錄儀呢？”

“車里的東西我們沒動過。”二熊說：“一定是黑子取走了。”

車內后視鏡處掛著一塊兒施華洛世奇的雪花水晶珠鏈，擋風口有著兩個蝴蝶結一樣的飾品，整個車內裝潢女性氣息十足，陳木戴上手套，將水晶雪花改變角度，在光的折射下，雪花熠熠生輝，依稀有指紋的痕跡。

“上官。”陳木示意道。

上官智會意，遞過來一只氬離子激光器，陳木用激光筆照射，雪花水晶上面泛著彩色熒光，確是指紋痕跡。

一般情況下，女性會格外偏愛這種飾品，男性卻不太喜歡，而且，開車行進途中，雪花水晶易晃動，這種時候，有意無意觸碰到的情況也是有的。

車輛內收納盒中，行駛證和駕駛證不翼而飛，想來是那個叫黑子的全部取走了，副駕駛位置角落里，有一團衛生紙，他躬身撿起，打開一看，發現有粘稠狀似鼻涕一般的液體，和雪花水晶一樣，分別放入白色塑料袋。

方向盤上卻沒有任何指紋痕跡，問了問二熊，二熊表示不知情，畢竟修理廠工人手上帶著手套，不可能留下指紋，可能，黑子清理過吧。

二熊哈著身子和王志杰套近乎，想問下是怎樣的一宗命案，需要勞駕特案組同志過來，王志杰冷漠地說：“不該問的別問。”

二熊陪著笑臉，直言自己也是想為警察分憂嘛。

上官智百無聊賴地打開寶馬車發動機蓋掃了一眼，而后慢悠悠地靠在一旁，手中還提溜著裝著證據的白色塑料袋，隨口問道：“這車就換了個色？”

“客戶說換個色，我們只能換個色。”二熊一副把客戶當上帝的態勢。

論起車輛修理與改裝，上官智或許在技術上不如二熊，但眼界上面要比二熊高太多，具體搞了什么貓膩，并不是很難看出來。

陳木打量著寶馬車內部，找尋著有價值的線索，站在車外的上官智和二熊閑聊著改裝車輛的事情，有句話叫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聊了幾句后，二熊便知道，這位年輕小警察，比他懂得還要多。

其它行業或許上官智不太清楚，唯獨車輛改裝他門兒清，正好身邊有個朋友也開了家修理廠，只不過不接待外客，閑來無事玩樂用的。

聊著聊著，二熊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

“黑子什么時候來取車？”

二熊恭謹地說：“如果警察同志需要的話，我這就打電話讓黑子過來。”

“那就打啊。”

電話很快接通，二熊打開免提，語氣正常地跟黑子說寶馬車已改裝完畢，讓黑子及時過來取的事情。

黑子回復：“好的我下午過去。”

考慮到黑子下午會過來，陳木和上官智沒有立即回到A市，中午和王志杰吃了個便飯，關心幾句案件上的事情，并詢問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跟他說。

天下警察是一家，互幫互助實屬正常，王志杰順便聊到多年前那起連環殺人碎尸案，還有前段時間發生的爛尾樓案，此案鬧得沸沸揚揚，幾乎人盡皆知，網絡的發酵讓更多人關注此案，同時表示特案組工作難做。

要說那殺人兇手也是可惡，有本事把罪惡之手伸到壞人身上，總是欺負柔弱女子算什么本事，王志杰似是對此案甚是感慨，世道不公，人性竟也壞到如此境地。

遙想古代，家家夜不閉戶，那種場景怕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說到興起之處，王志杰招呼服務員道：“來三瓶啤酒。”

“我們下午要開車回去。”陳木委婉拒絕。

王志杰不太好意思，連連道歉，并表示這次沒有好酒好菜招待是他不對，下次若沒有公差，必定好好聚聚。

作為新入職不久的警員，上官智對什么事都八卦的很，尤其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案件，平常一有機會便喜歡翻閱卷宗看，這次好不容易碰到其它地區警員，豈能輕易錯過，拉著王志杰聊個沒完。

案件千萬種，做警察越久，越有點兒看不透人性，王志杰年長陳木與上官智一些，自然工作經驗也多一點兒。

以前偵破的案件里，讓人印象深刻的不少，但讓王志杰印象最深的只有一樁，木馬殺人案，兇手為了消遣把自家壓面機改裝成自動殺人機，兩年殺了十七人。

兇手出生在平輿縣某村莊，上面有兩個哥哥，他的出生使得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變得更加拮據，所以從小他就覺得自己有點兒多余。

十二三歲的時候碰巧趕上鎮上的廟會，跟著朋友去湊熱鬧，廟會上的一部電影把他推向一條不歸路，不該實現的冤枉正在他心中逐漸形成，以至于后來每次和人談起理想，他總會想起那部電影，隱隱約約記得電影叫《自由人》，瘋狂的念頭折磨著黃勇稚嫩的內心，他想成為一名殺手，沒有什么別的原因，只是覺得成為一名殺手很酷。

兇手性格內向，不怎么愛和人交流，自然不會和人交流心中想法，這個理想沒有因為時間磨滅，反而在心里愈演愈烈。直至多年后某一天夏天，多年前那顆理想的種子開始萌芽——殺人！秋天很平凡的一天，兇手突然看見家里的壓面條機支架，躺在上面試了試，剛好夠一個人的空間，心中一喜，這是非常好的作案工具啊，于是他把支架進一步改裝，短板換成長板，又用綠色漆刷新，重新一試，更加合適，他給他的殺人工具起了個名字，叫“智能木馬”。

有了作案工具，又有了作案地點，兇手決定，先找個人試試手，他把目標放在那些喜歡進錄像廳和網吧的男生上面，第一，這樣的男生沒有什么社會經驗，比較好騙，二來他不想殺女人，這樣會顯得沒有英雄氣概。

第二天確定作案目標后，借口要資助對方上學，以取錢為由把對方騙到家中，然后指著做好的智能木馬說，這是他發明的一個小玩具，可以測試人的反應能力，只要對方反應過關，就會把錢給對方，說著還自己演示了一遍。

對方不疑有他，立即躺了上去，頭卡在兩棍中間，面朝上，雙手被捆在木馬腿上，就在這時，兇手突然用白布條勒那人的脖子，死者來不及反抗就死了。

由于第一次殺人進行的異常順利，令兇手很興奮，冷靜下來又覺得后怕，想著該如何處理尸體，最終決定分尸后埋在自家院子里。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經歷，第二次殺人顯得從容許多，緊接著，第三次，第四次……這樣的過程，足足重復十六次，到第十七個人的時候，兇手卻把第十七個人放了，后來說出了原因，兇手說：“我已經完全掌握了殺人技術，但是膩了，不想再殺人了。”

兇手那時思想忽然開始轉變，為練殺人技術，殺了那么多人，想去自首，但沒有勇氣，不敢面對現實，索性不如利用一個人去報案，可能會好點兒。

而第十七人的報案，成為令兇手被警方抓獲，持續兩年多的時間里，作案16起，殺死17人，致輕傷1人，被害人年齡最小的15歲，最大的22歲，其中未成年人10人。

在省高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大會上，宣布平輿特大殺人案案犯兇手死刑，并立即執行，宣判大會后，黃勇在平輿縣刑場被執行槍決。

曾經有記者問過兇手：“你想對那些沉迷網吧的青少年說些什么？”

兇手毫不猶豫地說：“不要相信陌生人。”

王志杰講述完這個案件，似是有些唏噓，那樁案子過后，本市有很長一段時間，青少年們不敢和街上陌生人說話，人人自危。

不過現在，人們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上官智想起，有一樁傳說中的案子，說是有一對夫妻，丈夫上夜班，家中留下麻將成癮記性不太好的妻子和一歲大的孩子，妻子想給孩子洗澡，又怕水會涼，就把洗澡盆放在煤球爐上加熱，正給孩子洗完澡拿毛巾準備給孩子擦干身體時，牌友約打麻將，妻子興沖沖的去了，一打就是一個通宵，完全忘記家中的孩子。

丈夫天亮回到家，看到孩子已經被煮熟，早已停止呼吸，拎著刀趕到妻子麻將場，睜著血紅的眼睛，問妻子有沒有忘記什么事情。

妻子這才想起孩子，瘋狂嚎叫著救孩子。

丈夫怒火沖天地砍下了妻子的雙手，麻將桌上的人嚇得慌忙逃竄，此案也是一樁令人印象深刻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