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快過去。

再次開學的時候，已經是高三的下學期。

各科都進入了二輪復習至三輪復習期間。

林瑾在宿舍整理東西的時候，總會不由得想到開學之后如果再次遇到顧澤，該怎么面對。

自己也不知道和顧澤是不是可以算是比較熟的朋友。

但除了從別的同學那里聽來的對顧澤的描述，自己竟對顧澤好似一無所知。

總覺得很別捏。

翻來覆去，總是無法入眠。

顧澤的身影總是在腦海里循壞顯現。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嚴冬初退，晨間的風中依然裹挾著刺骨的寒冷。

教室的玻璃窗戶上覆著層層的霧氣。

跑操各班級在大操場整隊的時候，林瑾居然在人群攢動的喧鬧中一眼就看見了顧澤。

黑色的羽絨服，身形修長，微微側頭，視線驀地和林瑾對上。

人海里，就這么互相小心翼翼在無人知曉處交匯纏繞。

“小瑾瑾，你在看什么呢？”郝曼曼揮手在林瑾眼前晃動。

林瑾慌亂地錯開視線，心臟卻不爭氣地雀躍：“沒。。。沒看什么。”

過了一會，林瑾悄悄又看向那個方位，顧澤已經轉過頭正視前方，林瑾只看到在寒風中挺拔的背影。

再次看到顧澤，是在中午的學校食堂。

依舊是顧澤、蘇瀾和陸帆三人，蘇瀾一直再顧澤旁邊笑著好像在說什么。

距離太遠，林瑾聽不清。

只能看見陸帆咋咋呼呼地找到空座，讓蘇瀾和顧澤趕快過去。

待他們坐下后，蘇瀾坐在顧澤旁邊，挨得很近。

林瑾突然不想看了，正要收回視線，像是有什么感應一樣，顧澤的目光越過長長的隊伍，看向另一邊坐著的林瑾。

一愣。

林瑾目光閃爍，低頭，終是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但總覺得那道視線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才慢慢移開。

這天晚自習下課，大家都跑著回宿舍。

林瑾一個人在后面緩慢地走著，漸漸和大家拉開了距離。

很快，這條蕭冬夜蕭瑟的路上只剩林瑾一個人。

霎時，林瑾看見一個身影靠在路旁的梧桐樹旁。

林瑾停下腳步，那個身影的面容在月光下漸漸清晰。

顧澤。

一步一步，顧澤走向林瑾。

停在了三步之外。

“你。。。”林瑾艱難地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突然就這么面對面，沒有人群，只有彼此。

“最后這學期我辦了住宿?！?

顧澤淡淡地開口，好像是在回答林瑾未說出口的疑問。

“為什么？”林瑾不理解，學校宿舍條件并不是很好。

顧澤沒說話，過了好一會，移開視線避開林瑾的視線：“徐媽請辭帶孫子了?！?

“那你媽媽從國外回來了嗎？”林瑾想起那個溫柔的母親。

顧澤搖頭。

林瑾也沉默了，反復思忖剛剛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要坐會兒嗎？”

顧澤開口打破彼此的沉默。

“奧。。。好。”

兩人在不遠處的學校小湖前的石凳上坐著。

石凳有些小，兩人靠的很近。

周身都圍繞著顧澤身上好聞的淡淡的木松氣息。

林瑾吸了吸鼻子。

“冷嗎？”顧澤看向林瑾。

“還好?！绷骤皖^盯著自己的手。

顧澤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雙嶄新的羊絨的手套，淡粉色的，很好看。

顧澤把它遞給林瑾。

林瑾驀地想起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的在顧澤身邊的蘇瀾。

幾乎是下意識地排斥：“不，不了。”

然后拉了拉自己衣服的袖口，想把自己那雙長滿凍瘡的丑陋臃腫的手藏起來。

顧澤不理解林瑾異常明顯的排斥，看了看自己挑了半天的手套：“是很難看嗎？”

“很好看，蘇瀾的，沒經過允許我直接戴不好?！绷骤÷晠s固執。

“不是她的！”顧澤少見地拔高了聲音。

在這個寂靜的冬夜顯得有些突兀。

半響，顧澤壓低了聲音再一次強調：“不是她的，是新的，沒事?！?

“送你了?！鳖櫇扇搅骤种校凵癫蛔匀坏乜聪蛎媲澳谄届o的湖水。

“我······”

顧澤好像是猜到了林瑾想說什么，直接開口：“不要就扔了吧，買錯了顏色，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林瑾看了看那副手套，柔軟又厚實，扔了怪可惜的。

“謝謝。”

林瑾先戴上了一只手，可問題戴上后發現是手指全包的，要給另一只手戴上有些困難，林瑾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戴上。

余光看見林瑾的動作，顧澤伸手拿起另一只手套替林瑾戴上。

又把手套上的全包的部分從另一側摘下搭扣在手套的上部。

這是可半包可全包的款式。

顧澤示意了一下戴法，又從手套上部摘下把林瑾的手都全包在手套里。

顧及到林瑾腫脹開裂的凍瘡，顧澤動作很輕很輕。

林瑾看著顧澤修長的骨節分明的雙手。

白皙細嫩，有幾道青筋橫亙凸顯在手背。

顧澤低頭給林瑾戴手套的時候，額前的碎發有些垂落在眉眼間，搭落在長長的睫毛上。

林瑾怕他刺撓，不由地想伸手替顧澤撫上去。

“別動。”

顧澤輕按住林瑾想縮出手套的手，可能覺得手套摩擦凍瘡會疼，顧澤動作更加輕柔。

看著顧澤認真的側臉，林瑾心下莫名開始緊張，心跳也開始不爭氣地加快。

不知道是自己今天穿的格外多，還是什么。

林瑾居然覺得有些熱，渾身都暖洋洋的，甚至鼻尖有些冒汗。

身體溫度一高，雙手的凍瘡就開始細細密密的癢。

宛如無數的小螞蟻反復啃食。

顧澤的指尖有點涼，觸碰到林瑾的手，涼涼的，莫名地舒緩了紅腫發癢的凍瘡。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坐著。

月光淺淺地映照著湖面，墨黑的湖面泛著一層粼粼的波光。

到底是冬天，不時有風刮過湖面。

“走吧?！鳖櫇善鹕怼?

林瑾跟上，兩人又并排走在那條通向宿舍的梧桐小路。

月光下，兩人影子被拉的很長，林瑾一直盯著地面上緊挨在一塊的影子。

“我到了?！?

林瑾停下。

男生宿舍樓在女生宿舍樓的后面。

“晚安?！鳖櫇梢搽S之停下腳步，側身面對著林瑾。

低低的好聽的聲音好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心頭。

“晚。。。晚安。”林瑾說完逃命似的跑回宿舍樓里。

顧澤看著林瑾急促的身影，不由地低頭，垂落碎發遮住的眼里悄悄地含著笑意。

“晚安。”

又是一聲低底的聲音，在這個冷肅的夜晚，格外小聲又格外溫柔。

寒風吹來的時候仿佛都心照不宣地小心了幾分，怕驚擾了月色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