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晉來大院。
關東炊意外地發現,今天居然沒人回來吃飯。
平時就算再忙,吃飯這個點數肯定齊人,但今天,一個人影都沒有。大哥他們三個照例每日沁香樓一會,少群哥回來過,剛進門又轉身找冰靈去了,就連南霜也......對了,南霜呢?
關東炊給自己盛了一碗飯,面對滿桌子菜和空蕩蕩的飯廳,嘆了口氣。他們應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解決吧,不像我整天閑得慌。
“我真沒用,都幫不上忙。”他夾了兩口菜,完全吃不出味道。
“嘆什么氣呢?”南霜穆出現在門口,她看起來心情不錯,手里還提了個鳥籠。
關東炊打起精神:“你回來啦,要吃飯嗎?”
南霜穆:“要,快餓死了。”
關東炊去給她盛了碗飯,回頭才注意到她旁邊放的鳥籠里關了只白絨絨的鳥,可是籠子門沒鎖,只是輕輕合上,稍微一動就能開條縫。
關東炊問:“你買了只鳥?”
“別人送的。”往嘴里扒了口飯,南霜穆含糊著說:“凌少群呢?”
關東眼睛盯著鳥看,心不在焉道:“少群哥去找冰靈了。”
南霜穆停下筷子。“沒吃飯就去了?”
關東炊:“嗯,他說有急事,不回來吃晚飯了。”
“我正好也有事找冰靈,這個你幫我拿回房間。”說完她把鳥籠塞到關東炊手里,甩頭就出了門。
關東炊:“哦。誒?這飯你也不吃了嗎?”
南霜穆擺擺手,消失在門口。
又剩一個人的關東炊,感覺自己被徹底拋棄了。他盯著七角鳥看,良久,把碗推了過去。
“你吃吧。”
七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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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濟醫館。
凌少群拉開門簾,看了一眼里面,腳步不由自主停住了。
此刻寬大的問診臺看著有點像廚房,上面放了一盤熱水,一個砧板,一塊白布,和一排大小參差的小刀。砧板上那顆東西暫且稱它為蘑菇吧,要不是它賣力地挪動著,凌少群的結論也能下得肯定點。
冰靈和靖瑤郡主分別戴上了厚手套,一個負責按住蘑菇,一個試圖找地方下刀。
藍色的蘑菇長相奇特,一瓣包住一瓣,菇盞上細細鋪了一層透明的液滴。當冰靈切掉一小瓣菇盞后,細密的液滴像擠牙膏一樣被擠了出來,濺到靖瑤郡主手上,她嫌棄地在白布上擦了擦。
就這么一小會,毒蘑菇趁機甩開靖瑤另一只手,跳了起來,冰靈忙把它按回去。
“別分神,要按穩了。”她囑咐道。
“只要它不向我噴口水,我一定按得穩。”靖瑤郡主撇撇嘴,這液體太惡心了。
“那不是口水,是毒素。”冰靈拿起小刀,又開始了她的‘分尸’工作。
她每切一下,那顆菇就顫一下,同時透明的毒素漫天紛飛。眼看半個頭沒了,毒菇不再示弱,像鍋里的魚般翻騰了起來。
這是來自一顆蘑菇的尊嚴啊,凌少群暗自道。
毒菇逃脫魔掌,又跳了起來,在問診枱上蹦啊蹦,蹦啊蹦......
一個玻璃瓶從天而降,冰靈就要把它罩住了,毒菇很機靈地轉了個方向,又蹦啊蹦,蹦啊蹦......
一個尿壺突然來襲,靖瑤郡主隨手從地上操起個東西,她也沒留意是什么,直接朝毒菇蓋了上去,可惜還是相差分毫,又被它逃脫了。
毒菇跳下問診臺,繼續蹦啊蹦,蹦啊蹦......直到它遇到一只大腳。
凌少群見它如此靈活,怕逮不住,所以使了點內力,狠狠踩了下去。
只聽‘啪’一聲,可憐的毒蘑菇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突如其來的大腳,踩出了世界地圖的形狀。
“......”
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
“呵呵,那個,我還以為它很硬。”凌少群試圖用笑來掩飾尷尬,但在冰靈和靖瑤木納地盯了他五秒后,場面更尷尬了。
他問:“這玩意兒是?”
“殞骨。”靖瑤郡主吐出兩個字。
凌少群立馬收回腳,看著地上碎成渣渣的菇頭,一臉破疆。是啊,這是殞骨,他見過的呀,怎么把人家給忘了!
凌少群機械地說了句:“它......好像不活了。”
好像?有這么難確定嗎。靖瑤郡主哭笑不得。
冰靈倒是鎮定地走了過來,用布將殞骨碎片包好,重新擱到砧板上,分成幾份。這回不怕殞骨跑掉了,連切的步驟都省了。
“你們打算拿它做什么?”凌少群弱弱問道。
靖瑤郡主:“我,冰靈和乘涼,各給出了一個解毒方案,正準備嘗試呢。”
冰靈拿來一個小碗,里面裝了些淡紅色的泥漿。
“這是乘涼找回來的怒山藜,已經融成漿了。怒山藜極熱,殞骨極寒,一陽一陰,相互克制。”冰靈動手試藥,靖瑤郡主自然成了講解師。
冰靈倒了一點漿液到殞骨上,殘缺的菇片被灼燒掉一個洞,騰開薄薄一層冷煙。不過,也就一個洞,再無其他反應。
“我覺得還是我的提案好。”靖瑤郡主滿懷期待地說出這句話,冰靈卻不太認同地皺了皺眉頭。
“你的提案是什么?”凌少群很好奇。
靖瑤郡主:“殞骨侵血,只要把人體的血全部換掉就可以了。”
“怎么個......換法?”這個方案聽起來為何如此之驚悚,凌少群不經意吞了吞口水。
“找只靈獸回來,把中毒者的血抽掉,同時注入靈獸的血液。”說完靖瑤郡主一臉期待的表情。
凌少群覺得這句話等同于:你投個胎回來就好。
他轉過頭去問冰靈:“還有這種操作?”
本來以為冰靈會搖頭,沒料到她居然點頭了。“你昏迷的時候我就替你換過血。你中了毒鏢,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為你保命。只是當時你中毒不深,少量換血還是可行的。現在我們面對的是上百個中毒者,一來找不到那么多靈獸,二來他們毒液已入骨髓,換血不一定行得通。”
得知自己竟然被換過血,凌少群深感震驚。“所以,我昏迷的時候你們抓了只靈獸回來?”
冰靈:“你當時用的是果兒的血。”
凌少群再次怔住。他身體里,流著果兒的血?難怪醒來后那段時間都沒見著果兒,它是不是缺血過多需要修養啊?
“你捅了果兒哪里?它痛嗎?用了多少血?能補回來嗎?”
“捅了......”靖瑤郡主忍不住笑了出來。“少群哥哥你以為插血管呢,還捅了哪里。”
“難道不是嗎?”凌少群滿腦袋問號,他哪知道是怎么個換血法,他當時不昏迷著么。
靖瑤郡主:“就跟你小時候驗血一樣,輕輕戳一個口子,然后施法換血。”
“那就好。”起碼知道果兒不痛,不然凌少群該自責死了。
“還是試試我的方法吧。”冰靈拿出一個深紫色瓶子,小心攥手里。“這藥名喚仙蠶玉露,是至寒之藥。”
參透不了瓶子的特別之處,凌少群想拿過來看看,卻被冰靈制止了。“別用手摸,會凍傷皮膚。”
“這么厲害?”凌少群想,難怪冰靈始終戴著厚手套。
冰靈小心翼翼往殞骨里倒了一滴玉露,菇片即刻凝結一層冰霜,寒冷的煙霧徐徐而上,漫布屋內,過了一會冷煙消散,殞骨全數化掉。
凌少群大叫道:“太好了,這回殞骨的毒有藥可解了。冰靈你快說,在哪里可以買到這種藥?”
冰靈卻是皺著眉。“仙蠶玉露是配送藥,治療師成功研制靈藥后才有可能得到一瓶,裝備店買不到。”
剛得到一個好消息,又迎來一個壞消息。凌少群像個被扎了一針的氣球,泄了。
“這么說,還是得找。”
“只能問問其他治療師有沒有這種藥了。”靖瑤郡主也嘆氣道。
他們無聲安靜下來,突然一陣風刮過,冰靈手里的仙蠶玉露不翼而飛了!
“這是什么呀,香水嗎?我試試。”南霜穆往掌心倒了幾滴,將鼻子湊過去聞,確實有淡淡清香。
靖瑤郡主看看門口,再看看突然出現的人,她什么時候到的?
“味道不錯,就是淡了點。”南霜穆用兩根指頭夾著瓶子晃動,讓三人看得驚心動魄。
“別晃它,小心拿好了。”凌少群忙制止道。
南霜穆:“這么緊張干嘛,不就瓶藥嘛。”
“這是唯一能解殞骨的藥水。”冰靈快速作了解釋。
“能解殞骨的藥?仙蠶玉露?”南霜穆只當是冰靈新研究出來的靈藥,聽他們這么說,趕緊將瓶子端穩了。
“你也知道仙蠶玉露?”凌少群問:“那只鳥告訴你的?”
南霜穆:“人家叫小七,話說這瓶藥你們是怎么得來的?”
“配送藥,僅此一瓶了,所以你得好生拿著。”
凌少群上一秒說完,南霜穆下一秒將瓶子塞回給冰靈。
“南霜。”冰靈拿到仙蠶玉露,同時抓住了南霜穆的手。
“嗯?”見冰靈盯著自己,南霜穆在心里問了句,你干嘛像看外星人那樣看我。
冰靈:“你的生命值......”
跟隨冰靈的視線,他們紛紛看向了南霜穆左肩上那條紅色數值,因中毒下降過半的血量,竟然在慢慢回升。
南霜穆震驚道:“怎么會......”
冰靈快速給她把了個脈,而后寬心亮出一個笑容。
“看來仙蠶玉露不一定要喝下去,只要接觸到皮膚也能解毒。”
凌少群拍了一下掌心,冰靈勾了一下嘴角。而后,兩人動作一致地相視一笑。
道理,盡在不言中。
南霜穆和靖瑤郡主木納地圍觀,心想,怎么你們現在說話都用不上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