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師導(dǎo)讀】

抗日戰(zhàn)士水生回到了闊別八年的家鄉(xiāng)，與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和女兒有了短暫的相聚。然后又得重新出發(fā)去參加戰(zhàn)斗。深明大義的水生嫂，在家國之間，毅然選擇了舍小家、顧大家，囑咐水生好好打仗，并親自劃著冰床送丈夫上戰(zhàn)場，期盼抗戰(zhàn)勝利一家人團(tuán)聚。

水生斜背著一件日本皮大衣，偷過了平漢路，天剛大亮。家鄉(xiāng)的平原景色，八年不見，并不生疏。這正是臘月天氣，從平地上望過去，一直望到放射紅光的太陽那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身子一挺，十幾天行軍的疲勞完全跑凈，腳下輕飄飄的，眼有些暈，身子要飄起來。這八年，他走的多半是山路，他走過各式各樣的山路：五臺附近的高山，黃河兩岸的陡山，延安和塞北的大土圪塔山。哪里有敵人就到哪里去，槍背在肩上，拿在手里八年了。

水生是一個好戰(zhàn)士，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副教導(dǎo)員。可是不瞞人說，八年里他也常常想到家，特別是在休息時間，這種想念，很使一個戰(zhàn)士苦惱。這樣的時候，他就拿起書來或是到操場去，或是到菜園子里去，借游戲、勞動和學(xué)習(xí)，好把這些事情忘掉。

他也曾有過一種熱望，能有個機(jī)會再打到平原上去，到家看看就好了。

現(xiàn)在機(jī)會來了。他請了假，繞道家里看一下。因為地理熟，一過鐵路他就不再把敵人放在心上。他悠閑地走著，四面八方觀看著，為的是飽看一下八年不見的平原風(fēng)景。鐵路旁邊并排的炮樓，有的已經(jīng)拆毀，破墻上灑落了一片鳥糞。鐵路兩旁的柳樹黃了葉子，隨著鐵軌伸展到遠(yuǎn)遠(yuǎn)的北方。一列火車正從那里慢慢地滾過來，慘叫，吐著白霧。

一時，強(qiáng)烈的戰(zhàn)斗要求和八年的戰(zhàn)斗景象涌到心里來。他笑了一笑，想，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這些事情暫時的忘記，集中精神看一看家鄉(xiāng)的風(fēng)土人情吧。他信步走著，想享受享受一個人在特別興奮時候的愉快心情。他看看麥地，又看看天，看看周圍那像深藍(lán)淡墨涂成的村莊圖畫。這里離他的家不過九十里路，一天的路程。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家了。

不久，他覺得這種感情有些做作。心里面并不那么激動。幼小的時候，離開家半月十天，當(dāng)黃昏的時候走近了自己的村莊，望見自己家里煙囪上冒起的裊裊的輕煙，心里就醉了。現(xiàn)在雖然對自己的家鄉(xiāng)還是這樣愛好、崇拜，但是那樣的一種感情沒有了。

經(jīng)過的村莊街道都很熟悉。這些村莊經(jīng)過八年戰(zhàn)爭，滿身創(chuàng)傷，許多被敵人燒毀的房子，還沒有重新蓋起來。村邊的炮樓全拆了，磚瓦還堆在那里，有的就近利用起來，壘了個廁所。在形式上，村莊沒有發(fā)展，沒有添新的莊院和房屋。許多高房，大的祠堂，全拆毀修了炮樓，幼時記憶里的幾塊大墳地，高大的楊樹和柏樹，也砍伐光了，墳?zāi)蛊芈冻鰜恚@得特別荒涼。但是村莊的血液，人民的心卻壯大發(fā)展了。一種平原上特有的勃勃生氣，更是強(qiáng)烈撲人。

水生的家在白洋淀邊上。太陽平西的時候，他走上了通到他家去的那條大堤，這里離他的村莊十五里路。

堤坡已經(jīng)破壞，兩岸成蔭的柳樹砍伐了，堤里面現(xiàn)在還滿是水。水生從一條小道上穿過，地勢一變化，使他不能正確地估計村莊的方向。

太陽落到西邊遠(yuǎn)遠(yuǎn)的樹林里去了，遠(yuǎn)處的村莊迅速地變化著顏色。水生望著樹林的疏密，辨別自己的村莊。家近了，就要進(jìn)家了！家對他不是吸引，卻是一陣心煩意亂。他想起許多事。父親確實的年歲忘記了，是不是還活著？父親很早就是有痰喘的病。還有自己女人，正在青春，一別八年，分離時她肚子里正有一個小孩子。房子燒了嗎？

不是什么悲喜交加的情緒，這是一種沉重的壓迫，對戰(zhàn)士的心的很大的消耗。他在心里驅(qū)逐這種思想感情，他走得很慢，他決定坐在這里，抽袋煙休息休息。

他坐下來打火抽煙，田野里沒有一個人，風(fēng)有些冷了，他打開大衣披在身上。他從積滿泥水和腐草的水洼望過去，微微的可以看見白洋淀的邊緣。

【名師點評】

情景交融，表現(xiàn)了水生壓抑不住的激動之情，以及對即將到來的重逢的渴望和思念之情。

黃昏時候，他走到了自己的村邊，他家就住在村邊上。他看見房屋并沒燒，街里很安靜，這正是人們吃完晚飯，準(zhǔn)備上門的時候了。

他在門口遇見了自己的女人。她正在那里悄悄地關(guān)閉那外面的梢門。水生親熱地叫了一聲：

“你！”

女人一怔，睜開大眼睛，咧開嘴笑了笑，就轉(zhuǎn)過身子去抽抽搭搭地哭了。水生看見她腳上那白布封鞋，就知道父親準(zhǔn)是不在了。兩個人在那里站了一會。還是水生把門掩好說：“不要哭了，家去吧！”他在前面走，女人在后面跟，走到院里，女人緊走兩步趕到前面，到屋里去點燈。水生在院里停了停。他聽著女人忙亂地打火，燈光閃在窗戶上了，女人喊：“進(jìn)來吧！還做客嗎？”

【名師點評】

女人的動作描寫，先是“一怔”，接著“笑了笑”，又“哭了”，細(xì)致入微地展現(xiàn)了女人感情的變化，形象地刻畫出人物的心理變化，真實自然。

女人正在叫喚著一個孩子。他走進(jìn)屋里，女人從炕上拖起一個孩子來，含著兩眼淚水笑著說：

“來，這就是你爹，一天價看見人家有爹，自己沒爹，這不現(xiàn)在回來了。”說著已經(jīng)不成聲音。水生說：

“來！我抱抱。”

老婆把孩子送到他懷里，他接過來，八九歲的女孩子竟有這么重。那孩子從睡夢里醒來，好奇地看著這個生人，這個“八路”。女人轉(zhuǎn)身拾掇著炕上的紡車線子等等東西。

水生抱了孩子一會，說：

“還睡去吧。”

女人安排著孩子睡下，蓋上被子。孩子卻圓睜著兩眼，再也睡不著。水生在屋里轉(zhuǎn)著，在那撲滿灰塵的迎門櫥上的大鏡子里照看自己。

女人要端著燈到外間屋里去燒水做飯，望著水生說：

“從哪里回來？”

“遠(yuǎn)了，你不知道的地方。”

“今天走了多少里？”

“九十。”

“不累嗎？還在地下溜達(dá)？”

水生靠在炕頭上。外面起了風(fēng)，風(fēng)吹著院里那棵小槐樹，月光射到窗紙上來。水生覺著這屋里是很暖和的，在黑影里問那孩子：

“你叫什么？”

“小平。”

“幾歲了？”

女人在外邊拉著風(fēng)箱說：

“別告訴他，他不記得嗎？”孩子回答說：

“八歲。”

“想我嗎？”

“想你。想你，你不來。”孩子笑著說。女人在外邊也笑了，說：

“真的！你也想過家嗎？”

水生說：

“想過。”

“在什么時候？”

“閑著的時候。”

“什么時候閑著？……”

“打過仗以后，行軍歇下來，開荒休息的時候。”

“你這幾年不容易呀？”

【名師點評】

水生嫂一連串的追問，表現(xiàn)了她就是一個思念八年未歸的丈夫的普通小女人，表現(xiàn)了她溫柔多情的特點，為后文寫她的深明大義做了有力的烘托。

“嗯，自然你們也不容易。”水生說。

“嗯？我容易，”她有些氣忿地說著，把飯端上來，放在炕上。“爹是頂不容易的一個人，他不能看見你回來……”她坐在一邊看著水生吃飯，看不見他吃飯的樣子八年了。水生想起父親，胡亂吃了一點，就放下了。

“怎么？”她笑著問，“不如你們那小米飯好吃？”

水生沒答話。她拾掇了出去。

回來，插好了隔山門。院子里那擠在窩里的雞們，有時轉(zhuǎn)動撲騰。孩子睡著了，睡的是那么安靜，那呼吸就像泉水在春天的陽光里冒起的小水泡，愉快地升起，又幸福地降落。女人爬到孩子身邊去，她一直呆望著孩子的臉。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孩子好像是從別人家借來，好像不是她生出，不是她在那潮濕悶熱的高粱地，在那殘酷的“掃蕩”里奔跑喘息，丟鞋甩襪抱養(yǎng)大的，她好像不曾在這孩子身上寄托了一切，并且在孩子的身上祝福了孩子的爹：“那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人，早一天勝利回來吧！一家團(tuán)聚。”好像她并沒有常常在深深的夜晚醒來，向著那不懂事的孩子，訴說著翻來覆去的題目：

【名師點評】

這一段連續(xù)用了“好像從來沒有”“好像不是”“好像不曾”“好像她并沒有”，寫了女人夢幻般的心理感受，其實是她極度驚喜和幸福感覺之下的反應(yīng)，真實自然，感人至深。

“你爹哩，他到哪里去了？打鬼子去了……他拿著大槍騎著大馬……就要回來了，把寶貝放在馬上……多好啊！”

現(xiàn)在，丈夫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她好像是想起了過去的一切，還編排那準(zhǔn)備了好幾年的話，要向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到她身邊的丈夫訴說了。

水生看著她。離別了八年，她好像并沒有老多少。她今年二十九歲了，頭發(fā)雖然亂些，可還是那么黑。臉孔蒼白了一些，可是那兩只眼睛里的光，還是那么強(qiáng)烈。

【思考探究】

對女人外貌進(jìn)行描繪，看似沒有什么變化，卻獨獨寫了女人的眼睛，有著強(qiáng)烈的光，表現(xiàn)了女人什么樣的精神狀態(tài)？

他望著她身上那自紡自織的棉衣和屋里的陳設(shè)。不論是人的身上，人的心里，都表現(xiàn)出是叫一種深藏的志氣支撐，闖過了無數(shù)艱難的關(guān)口。

“還不睡嗎？”過了一會，水生問。

“你困你睡吧，我睡不著。”女人慢慢地說。

“我也不困。”水生把大衣蓋在身上，“我是有點冷。”女人看著他那日本皮大衣，笑著問：

“說真的，這八九年，你想起過我嗎？”

“不是說過了嗎？想過。”

“怎么想法？”她逼著問。

“臨過平漢路的那天夜里，我宿在一家小店，小店里有個魚販子是咱們鄉(xiāng)親。我買了一包小魚下飯，吃著那魚，就想起了你。”

“胡說。還有嗎？”

“沒有了。你知道我是出門打仗去了，不是專門想你去了。”

“我們可常常想你，黑夜白日。”她支著身子坐起來，“你能猜一猜我們想你的那段苦情嗎？”

“猜不出來。”水生笑了笑。

“我們想你，我們可沒有想叫你回來。那時候，日本人就在咱村邊。可是在黑夜，一覺醒了，我就想：你如果能像天上的星星，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可是能夠嗎？”

【名師點評】

大段的對話描寫，訴說著彼此的思念及突然相見的悲喜交加，使兩人的形象更加有血有肉起來。他們不只是革命戰(zhàn)士，也是平平常常的人民群眾。

從窗戶上那塊小小的玻璃上結(jié)起來冰花，夜深了，大街的高房上有人高聲廣播：

“民兵自衛(wèi)隊注意！明天，雞叫三遍集合。帶好武器，和一天的干糧！”

那聲音轉(zhuǎn)動著，向四面八方有力地傳送。在這樣降落霜雪嚴(yán)寒的夜里，一只粗大的喇叭在熱情地呼喊。

“他們要到哪里去？”水生照戰(zhàn)爭習(xí)慣，機(jī)警地直起身子來問。

“準(zhǔn)是到勝芳。這兩天，那里很緊！”女人一邊細(xì)心聽，一邊小聲地說。

“他們知道我們來了。”

“你們來了？你要上哪里去？”

“我們是調(diào)來保衛(wèi)冀中平原，打退進(jìn)攻的敵人的！”“你能在家住幾天？”

“就是這一晚上。我是請假繞道來看望你。”

“為什么不早些說？”

“還沒顧著啊！”

女人呆了。她低下頭去，又無力地仄在炕上。過了好半天，她說：

“那么就趕快休息休息吧，明天我撐著冰床子去送你。”

【名師點評】

當(dāng)知道水生是請假繞道來看望她，明天就走時，女人的動作描寫和語言描寫，表現(xiàn)了她復(fù)雜的情感與理智的沖突，最終還是理智戰(zhàn)勝了情感，顯示出水生嫂高尚的政治覺悟，深明大義的性格特點。

雞叫三遍，女人就先起來給水生做了飯吃。這是一個大霧天，地上堆滿了霜雪。女人把孩子叫醒，穿得暖暖的，背上冰床，鎖了梢門，送丈夫上路。出了村，她要丈夫到爹的墳上去看看。水生說等以后回來再說，女人不肯。她說：

【思考探究】

丈夫臨走前，為什么水生嫂一定要讓丈夫看看爹的墳?zāi)兀?

“你去看看，爹一輩子為了我們。八年，你只在家里待了一個晚上。爹叫你出去打仗了，是他一個老年人照顧了咱們?nèi)摇＿@是什么太平日子呀？整天價東逃西竄。因為你不在家，爹對我們娘倆，照顧的惟恐不到。只怕一差二錯，對不起在外抗日的兒子。每逢夜里一有風(fēng)聲，他老人家就先在院里把我叫醒，說：水生家起來吧，給孩子穿上衣裳。不管是風(fēng)里雨里，多么冷，多么熱，他老人家背著孩子逃跑，累得痰喘咳嗽。是這個苦日子，遭難的日子，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把他老人家累死。還有那年大饑荒……”

在河邊，他們上了冰床。水生坐上去，抱著孩子，用大衣給她包好腳。女人站在床子后面，撐起了桿。女人是撐冰床的好手，她逗著孩子說：

“看你爹沒出息，當(dāng)了八年八路軍，還得叫我撐冰床子送他！”她輕輕地跳上冰床子后尾，像一只雨后的蜻蜓爬上草葉。輕輕用桿子向后一點，冰床子前進(jìn)了。大霧籠罩著水淀，只有眼前幾丈遠(yuǎn)的冰道可以望見。河兩岸殘留的蘆葦上的霜花颯颯飄落，人的衣服上立時變成銀白色。她用一塊長的黑布緊緊把頭發(fā)包住，冰床像飛一樣前進(jìn)，好像離開了冰面行走。她的圍巾的兩頭飄到后面去，風(fēng)正從她的前面吹來。她連撐幾桿，然后直起身子來向水生一笑。她的臉凍得通紅，嘴里卻冒著熱氣。小小的冰床像離開了強(qiáng)弩的箭，摧起的冰屑，在它前面打起團(tuán)團(tuán)的旋花。前面有一條窄窄的水溝，水在冰縫里洶洶地流，她只說了一聲“小心”，兩腳輕輕地一用勁，冰床就像受了驚的小蛇一樣，抬起頭來，竄過去了。

【名師點評】

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把女人跳上冰床子比作蜻蜓爬上草葉，形象生動地寫出了水生嫂動作的輕快流暢和熟練。

水生警告她說：

“你慢一些，瘋了？”

女人擦一擦臉上的冰雪和汗，笑著說：

“同志！我們送你到戰(zhàn)場上去呀，你倒說慢一些！”

【名師點評】

女人送丈夫到隊伍上去，撐著冰床在冰上飛行，是為了讓丈夫快快地打走敵人，早日與家人團(tuán)聚，真實地再現(xiàn)了水生嫂高尚無私的精神境界。

“擦破了鼻子就不鬧了。”

“不會。這是從小玩熟了的東西。今天更不會。在這八年里面，你知道我用這床子，送過多少次八路軍？”

冰床在霜霧里，在冰上飛行。

“你把我送到丁家塢，”水生說，“到那里，我就可以找到隊伍了。”

女人沒有言語。她呆望著丈夫。停了一會，才說：

“你給孩子再蓋一蓋，你看她的手露著。”她輕輕地喘了兩口氣。又說，“你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很亂。八年我才見到你，你只在家里待了不到多半夜的工夫。我為什么撐得這么快？為什么著急把你送到戰(zhàn)場上去？我是想，你快快去，快快打走了進(jìn)攻我們的敵人，你才能再快快地回來，和我見面。

“你知道，我們，我們這些留在家里當(dāng)媳婦的，最盼望勝利。我們在地洞里，在高粱地里等著這一天。這一天來了，我們那高興，是不能和別人說的。

“進(jìn)攻勝芳的敵人，是坐飛機(jī)來的；他們躲在后方，妻子團(tuán)聚了八九年。他們來了，可把我們的幸福打破了，他們打破了我們的心。他們造的罪孽是多么重！一定要把他們完全消滅！”

冰床跑進(jìn)水淀中央，這里是沒有邊際的冰場。太陽從冰面上升出來，沖開了霧，形成一條紅色的胡同，撲到這里來，照在冰床上。女人說：

“爹活著的時候常說，水生出去是打開一條活路，打開了這條活路，我們就得活，不然我們就活不了。八年，他老人家焦愁死了。國民黨反動派又要和日本一樣，想來把我們活著的人完全逼死！

“你應(yīng)該記著爹的話，向上長進(jìn)，不要為別的事情分心，好好打仗。八年過去了，時間不算不長。只要你還在前方，我等你到死！”

在被大霧籠罩、楊柳樹環(huán)繞的丁家塢村邊，水生下了冰床。他望著呆呆站在冰上的女人說：

“你們也到村里去暖和暖和吧。”

女人忍著眼淚，笑著說：

“快去你的吧！我們不冷。記著，好好打仗，快回來，我們等著你的勝利消息。”

【名師點評】

女人的話，是對一個丈夫臨行前的囑咐，很普通，但卻字字敲打在丈夫的心頭。水生嫂愛丈夫，更愛自己的國家和家鄉(xiāng)，她把對丈夫的愛和對祖國的愛融合在一起，把對丈夫的依戀化作對革命的執(zhí)著。這些無不真切地表現(xiàn)了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忠貞和對未來的向往，充分展現(xiàn)了水生嫂的崇高靈魂。

一九四六年河間

【閱讀鑒賞】

孫犁的小說一般都比較平淡，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這篇《囑咐》也是如此，主要情節(jié)無非是描寫一個離家八年的抗日戰(zhàn)士回家宿了一夜，很快又和妻子告別。這篇小說主要以細(xì)膩的心理描寫和生動的比喻取勝。前面說“想享受享受一個人在特別興奮時候的愉快心情”，后面卻說“心里面并不那么激動”，看似矛盾，其實刻畫得細(xì)致入微，很有真實感。

【知識拓展】

喪鞋

喪鞋又稱“孝鞋”，是生者為悼念死者而穿的鞋飾。在古代商周時代欽定的喪事“五服制”中規(guī)定喪鞋為“營履”，即用營草編成的草鞋，這反映了喪鞋古樸的原則。一般在民間，喪鞋是用粗白布蒙罩在日常穿著的鞋面上。若父母雙亡，則用白布把整個鞋面蒙起來，俗稱“封鞋”。父母雙親中健在一個，死者子女穿的孝鞋須用毛邊粗白布蒙，其他親屬應(yīng)用齊邊白布。在守孝三年間，若鞋上所蒙白布脫落后，必須再制做一雙白布喪鞋。喪鞋極少裝飾，以素面為主。

【考題鏈接】

下面內(nèi)容說法正確的是（）

A.《山地回憶》寫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用自家僅有的一點“白布”給“我”做襪子的事。這雙凝聚著軍民魚水深情的襪子，穿在“我”腳上整整三年，伴隨著“我”到了抗戰(zhàn)勝利，最后一直被我珍藏。

B.《采蒲臺的葦》以抗戰(zhàn)時期的白洋淀地區(qū)為背景，以質(zhì)樸的筆觸敘述了一個真實的軍民抗日的故事。一次，敵人來搜查這個村，婦女們想了一個辦法，把槍插在孩子的褲襠里，槍掩護(hù)過去了。敵人抓住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最后這個男人被殺死了。

C.《囑咐》這篇文章中水生是位軍人，三年了才回一次家，可不瞞人說，三年里他也常常想到家。他回到家只待一晚，就又要走了。

D.《香菊的母親》這篇文章中，香菊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封建保守的女人。六歲時就被一個大她二十歲的男人娶做妻室，但她的丈夫卻因為受到地主的壓迫而變成了傻子。她深受封建思想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