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

“喏，給你的。”

我接過何慕給的一本薄薄的書，封面映著繁體字，但是大致能夠看出來“三從四德……”

我把書往何慕懷里一扔，道：“我不要。”

“為什么啊。小小禮物，不必客氣。”

他又把書給我。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的啊？都說了，我不要。”

“余知是汝客氣。余從不缺書，汝當放心，雖父已故，但生前財產也夠養活余及余母。”

我把書給他摔在地上，我又走到床邊坐下。

何慕撿起書，急急慌慌地擦，道：“汝之性子，當真怪哉！難怪宋嫂有所不滿！”

“阿慕，離騷姑娘只是不愛被人強迫罷了，你又何必？”

“阿辭，汝難道沒有看到么？離姑娘，若是還知禮儀，又怎會拒絕？”

“你又憑什么強迫給我我不喜歡的東西？”

“此為余之娘聽聞汝自外地來，生怕你不懂得禮儀，冒犯了這里的人，專門交代余，將此書，帶于汝。”

“喲，我還沒看過你娘呢，她憑什么管我？”

“汝之無禮，簡直……簡直就是……肆無忌憚！”

何慕拿著書離開了。想必從此后，他一定很討厭我吧。

也好。

“楚辭，你去看你的書吧。我知道你娘不喜歡我，但你娘說的對，我總是打擾你看書，我有錯。

“你方才，何故……”

“因為，我就是這么討厭的一個人啊。我只是展現真實的我給你看看罷了。看到了，感覺，是不是很后悔收留我？”

“怎么可能？我，同姑娘相處這幾日了，看到了你的努力，你的天真與活潑，你并不是這樣的人。”

“娘只是……可能只是有些生氣，便……”大概是因為不敢冒犯親娘，他沒有說下去。

“好了，楚辭，謝謝你。你走吧。”

于我而言，這一切，似乎都變得不太重要。

畢竟，要是虞相凝案件中后續事情中的兇手真的要讓這個傳說站穩，我是必死無疑。

楚毅說的也對，沒有人手，沒有權力，我怎么查？更何況，還沒有證據，只能是胡亂猜測，我根本，就是一只螻蟻啊。

可是，一只螻蟻也有生命啊，為什么要殺害這么多生命，他們到底做錯了什么？什么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都是狗屁！還未滿一周歲的孩子難道有罪嗎？

對，我就是貪生怕死，怎么了？我就是害怕出了這個家，沒有避風港。難道有就愿意憑白無故的死了嗎？

楚辭沒有走也沒有出聲。

他低著頭，像是犯了錯了小媳婦兒似的。

“楚辭，你為什么不走。”

“我害怕我一走，再回頭你就不見了。”

“是嗎？”

平生第一次也有人同我說這樣的話。

我沒有閨蜜，沒有知心朋友。并不是因為我不與人交往，只是因為害怕交心太深，反而容易傷心。

別人眼中我是沙雕，我眼中我是智障。對，我很智障，我就是瘋瘋癲癲的，整天想得了失心瘋一樣。

想要說的話隨便說好了。

但是，為什么勾搭男人這種也會安在我頭上？

我和楚毅，不過是有共通的話可以聊罷了……

…………

……

一陣胡思亂想后，楚毅和楚母一起回來了。

楚毅臉上僵硬了不少。

我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心跳了。

我在害怕嗎？

“阿辭，你怎么還在這里？我不是讓你去念書嗎？快回去。”

楚辭看著我，腳下就是不動。

“阿辭，不干你的事，回去！”

“叔，”我希望能夠在楚毅眼中找到一點安慰，他沒有回答我。

他此刻雙手環胸，眼睛望著別處，冷哼一聲道：“非親非故的，叫什么叔？你認識我嗎？我可不認識你。”

什么東西碎了一地……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走。”

我收拾好包裹，背上我的雙肩包。

就要走了……

“這些天，謝謝你們的照顧。”

“趕緊走趕緊走，晦氣！”

我抬眼看了看楚母，真的不明白，我有那么討厭嗎？

這怕是我平生第一次被別人討厭成這個樣子。

“娘，你們做什么？”

“阿辭，你莫要裝瞎，休要再問。家里哪一顆米是你種的？哪一兩銀是你賺的？你能養得起這個小妖精嗎？”

楚辭低下了頭。

眼看踏出家門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楚毅，唯一的老鄉。楚辭，我穿越來見到的第一個人。

這個家，穿越過來，唯一收留我，也給過我溫暖的地方。

都要說再見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卻聽見楚母罵道：“看什么看，還不快走，再怎么看也不可能留你了。”

“你往那邊走，一直走到河那里，沿著河走，天黑之前就能夠走到下一村。”楚毅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卻不曾再看我一眼。

“謝謝……”叔。

“不用謝，還不是為了避免你再多吃我一頓晚飯。”

往后，天下那么大，任我去闖。

能不能保住命都是問題。

終究還是跨出了那道門檻。

悶熱的下午啊。

剛出門沒多久，就一陣犬吠，阿木沖了出來，何慕沖出來見了是我，又退了回去，沒有追阿木。

“阿木，快回去吧，你主人生氣了。”

我摸著阿木的腦袋，它還是和我第一次看見它時一樣，瘋狂地搖著尾巴。

阿木好像聽懂了我的話，夾著尾巴走了。

我繼續向前走。

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距離了吧。

背后響起了腳步聲，愈來愈清晰。

“離騷姑娘，等等。”

是楚辭。

我將收拾的包裹跨在肩上，拎著裙擺，使出百米沖刺的力氣，向前奔去。楚辭是讀書人，應該跑不了我這么快吧。

“離騷姑娘，你別跑！稍等一下！”

楚辭的聲音也愈來愈模糊了，耳邊只有風聲了。

跑了好一會兒，我停了下來，唉，好累。歇了一陣，往回看了看也沒有看見他，我跑得有這么快嗎？

我又向前走去，不知道有沒有走錯。太陽還未完全沉下。

就在它還高掛的時候，我還和楚毅在山上……聊天。

沒有家了……

會不會遇到要殺我的人？我又加快了腳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又聽到了楚辭的聲音。

“離騷姑娘，你，別跑了。我，只是，給你一點東西。”

他一路跑過來的？

他此刻的樣子活像我跑了十五圈兩百米的操場后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下，看他足下不穩，還是放棄了繼續逃跑。

我沖過去扶他，這是第一次，他沒有拒絕我。看他面色慘白，我不由得擔心起來，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種感覺，我怎么會不知道。他現在一定覺得呼吸困難，喉嚨里就像有血一樣，咽口口水還能聞見血的氣味，咽下去還覺得喉嚨刺痛，心臟也疼。

真的沒忍住，眼淚就掉下來了。

什么時候別人對我這么好過？

“你為什么要追來？很難受的我知道。你這樣我怎么辦？我送你回去嗎？我不就是白走了這么長一段路了嗎？臭傻子！”

楚辭把手里緊握著的荷包塞到我手里，道：“害怕你路上沒有盤纏會餓著，咳咳，咳咳咳咳，”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到我的手。

我慌張地給他順氣，害怕他被嗆到。我，真的……好慌。

以前看長跑賽后同學們疼得癱在地上哭，根本站不起來，好幾個人才扶得起來，我也會不自覺的眼眶潤潤的，但是都還不至于流淚。

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慌啊，怎么辦？怎么辦？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誰幫忙？

我看了看周圍，人煙稀少，并且距離還長。

“這些銀兩你拿著，雖然，雖然不多，但是，也夠挨到你找到落腳地了。”

說完，楚辭又開始劇烈咳嗽。

“你別出事啊，千萬不要出事啊楚辭。”

楚辭應該是腿上沒力了，我忽覺好重，他跪在了地上，我一個勁兒拉他。

“我們體育老師說長跑完要多走走才好，不能蹲不能坐啊會更暈的，楚辭快起來。”

可是不管我怎么拽，他都不起來了。

“放心，我沒事，就是，沒力了。你別哭啊，不會有事的。”

“你別說了，我扶你起來走走，等會兒你真的會覺得頭特別暈的，到時候更難受啊。”

我兩手將楚辭的胳膊拼命往上抬，但是對我而言，這個時候的楚辭真的……好重。

“我看你平時也沒有吃什么啊，怎么會這么重？”

楚辭輕聲笑道：“我為男子，你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抬得動我？”

“不行啊，你這樣真的不好。”

真的好害怕他出事，卻什么也做不了，無助的感覺，真的……好難受。

“好了，別哭了，再哭都不可愛了。我起來還不行嗎？”

楚辭試圖起身，我也在手上更用力了，希望能夠幫到他。可是，就在他剛要站穩的那一刻，突然又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