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段凌霄，攜凌霄殿眾弟子，恭迎少閣主回閣。”段凌霄單膝跪地、兵器卸地、左臂扶膝右手心前、頷首俯身行禮——路塵閣最正式、最高級別的迎禮。

擇命場的后院，聲勢浩大的路塵閣一隊人馬。路塵閣大護法，在收到路塵閣閣主的指派命令后，親自出馬，迎回已多年不在路塵閣的少閣主——舒千里。

“大護法，怎么是你來了？不該是司守護的四護法路朝顏來迎我嗎？”舒千里對段凌霄的出現(xiàn)有些驚訝。

“為體現(xiàn)閣主大人對少閣主的重視。”段凌霄一板一眼地回答。

“呵，重視？怕是他路朝顏不肯再守護本少閣主吧。如此，辛苦大護法了。”舒千里托起段凌霄的手臂，示意他起身。

“謝少閣主。”

“大護法是否還有任務要替薔薇殿交派？如此我先回避一下？”舒千里打量段凌霄問道。

“少閣主折煞屬下了。卻有任務交待，但不用回避少閣主。”

“那我?guī)Т笞o法去見郝改命吧。”

“如此，有勞少閣主了。”

說完，舒千里便搖著輪椅轉(zhuǎn)身，從擇命場后門往前廳的方向去了。

段凌霄見狀快步跟上，伸手推起了舒千里的輪椅，隨他而去。

…

擇命場二樓，還是那個包廂，郝改命接過段凌霄帶來的薔薇殿下一步命令。

薔薇殿進一步的計劃，是由五護法特制的書信寫給郝改命的，段凌霄也不十分知曉內(nèi)情。

經(jīng)郝改命粗略閱覽后，便匆忙示意舒千里和段凌霄自己要退下依照指令部署了。舒千里和段凌霄自然也明白事態(tài)的嚴重，便沒有多問。

只不過在郝改命離去之時，他看向了舒千里，傳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舒千里即從他的神色里大致知道了信中所指之事。

“大護法，是否還有問題想問舒某？”舒千里見段凌霄并無馬上離去的意思，并似有所找。

“不瞞少閣主，屬下確有一個不情之請。”段凌霄不卑不亢地說道。

“大護法，這里是賭場，要不我們賭一把。你若贏了，舒某便回答，可好？”舒千里建議道。

“屬下不會賭。甘愿認輸。”

“那，大護法就是不想問了？”舒千里問著，一邊搖起了骰子。

“要問。只不過，屬下想問的問題，不涉及路塵閣內(nèi)事務，只是屬下的私人問題，想請教少閣主。”段凌霄說完，便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賭桌上寫著‘大’的地方。

舒千里聽聞笑了笑，忽地抬起篩盅，三個六點。

“大護法，請問。”

“多謝少閣主手下留情。”段凌霄心知肚明，若非他及時提到想問的問題是他的‘私人問題’，怕是無論如何舒千里也不會讓他贏了的。

“屬下想請問少閣主，萬俟小姐是不是被接走了？”段凌霄問完，還似有些尷尬地低了低頭。

“哦？沒想到大護法你倒是很關心她？”舒千里瞇起了眼睛看向段凌霄。

“屬下對萬俟小姐絕無非分之想，只是受她恩惠頗多，想知道是否有需要段某盡力的地方。上回萬俟小姐走的時候，大約提到正和少閣主一路，所以屬下唐突，由此請問少閣主萬俟小姐近況。”段凌霄急忙解釋道。

“沒想到大護法還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江湖人。”舒千里思慮起來。

“少閣主這話倒像是在諷刺在下？”段凌霄聽到舒千里的話，面有不悅。

他與舒千里之前在路塵閣打的交道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個聰明絕頂?shù)奈鋵W天才。雖不敢輕視舒千里，卻對這個無權無勢的少閣主也沒有太多尊重。畢竟，防備之心人皆有之。

“萬俟楠孑被人綁走了。”舒千里沒有回答段凌霄質(zhì)問他的話，徑直回答段凌霄最初的問題。

“什么？被人綁走的？你怎么不救。”段凌霄有些惱怒責問道。

舒千里見段凌霄急切的態(tài)度，歪著頭看了他半天，直到段凌霄發(fā)覺，有些不好意思，舒千里才接著說。

“萬俟夜?jié)O親自來綁人的，我畢竟還擔著路塵閣少閣主這個破身份，不好說什么。”

“是西潭出了什么事嗎？”段凌霄聽到此，終于不再責怪舒千里，平靜些許，問道。

“萬俟茜雅被人下毒，西潭居然沒人能解。”

“萬俟茜雅不是西潭藥王未來的掌門人嗎？若是藥王未來執(zhí)掌人被人下毒毒死，醫(yī)藥立世的西潭怕是沒法再在江湖立足了吧。”段凌霄說到這，嘴角還不由勾起，像是替萬俟楠孑開心一般。

“所以，萬俟夜?jié)O親自來把楠孑抓回去了。”聽到舒千里稱萬俟楠孑為‘楠孑’，段凌霄有些意外，卻也是對舒千里多了幾分親近。

“萬俟小姐可以解那毒？”

“連萬俟北襄、萬俟夜?jié)O和萬俟茜雅都不能解的毒，大護法，你猜會是誰下的？”

“難道是……”

“就是她自己唄。”

“萬俟小姐為什么這么做？”段凌霄不解。

“估計是她早前就埋的伏筆，我猜，她是想看我會不會求她去救萬俟茜雅。結果，自己玩砸了。”舒千里玩味地隨意說道，卻讓段凌霄突然明白了他眼前這個少閣主與萬俟楠孑、甚至還有萬俟茜雅的糾葛關系。

“萬俟小姐走了也好。”段凌霄嘆了一口氣，如是說道。

“哦？大護法也希望楠孑回西潭嗎？像我和她那樣背井離家的人，其實心里都是不想回去的呢。”舒千里問道，其實也是在試探著段凌霄的態(tài)度。

“少閣主和萬俟小姐不一樣。少閣主有大智慧，也有掌控全局的能力。而萬俟小姐，屬下只希望她平安順遂就好，萬不要到屬下舍命相救的那一日。”段凌霄說得誠懇，似在告訴舒千里他對于萬俟楠孑可以豁出性命去保護。

“那大護法對楠孑算是報恩，還是維護？”舒千里聽到段凌霄對萬俟楠孑似有的承諾，還是沒忍住問道。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無論大護法怎么認為，我都希望是報恩。”舒千里嚴正地說。此番出自舒千里之口話，沒有了他之前的隨和或是灑脫，更像是命令，路塵閣少閣主的命令。

段凌霄此時才發(fā)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懂過舒千里，不論是之前對他的小瞧、后來聽聞他的神秘，還是如今發(fā)現(xiàn)他的霸氣，段凌霄都覺得舒千里的氣度比他的父親舒空長更容易讓人折服和讓人想要追隨。

“一切會如少閣主所愿。只是，今次萬俟小姐回到西潭，最好還是不要再出來了，這江湖、這天下怕是有大事要發(fā)生了。”段凌霄懇切地說道。

“大護法所說的大事是指……？”舒千里裝作不知。

“少閣主，明人不說暗話，你為何會想重回路塵閣，想必你和屬下都是心知肚明，就不用打啞謎了吧。”段凌霄直截了當?shù)卮疗屏怂褪媲Ю锏母糸u。

“好，既然大護法爽利，我舒千里也就沒什么顧慮了。”舒千里正色看向段凌霄，給予了他肯定的眼神。

“風雨將來，希望少閣主多多保重。想必也是萬俟小姐所愿吧。”

“既然提心吊膽了這么多年，當它真的來了，反而不怕了。你剛才說到西潭，我也覺得楠孑還是呆在西潭最安全，哪怕回到西潭和在我身邊比，沒了我和她斗嘴，她會少了很多開心吧。但確如大護法所言，平安最好。”舒千里真心說道。

“提到萬俟小姐，屬下想提醒少閣主。現(xiàn)在之事，無論是出于想保護萬俟小姐，還是想有助于少閣主的目標，屬下都希望少閣主你能想辦法讓西潭不出手這次的事端。”段凌霄果斷提議。

“大護法也覺得西潭不摻和更好？”舒千里問。

“是。”段凌霄果斷回答。

“為什么？”舒千里歪著頭看向段凌霄。他的心中早有決斷，此刻只想多聽聽段凌霄的訣擇和態(tài)度罷了。

“西潭，他們態(tài)度不明朗。”

“那，大護法的態(tài)度呢？”舒千里試探問著。

“我的態(tài)度就是萬俟小姐的態(tài)度。”段凌霄直言不諱。

“你怎知她的態(tài)度？”說到這，舒千里再次搖響了他面前的篩盅，然后定在桌上，等著段凌霄開口。

“我自是知道的。如今紛爭即起，還是希望少閣主能護她周全，若西潭卷入，不論他們態(tài)度為何或是出于何種目的，于內(nèi)于外怕是都對萬俟小姐不利，而屬下認為她就算違背家門也會幫助于你。如此，不如屬下來幫，請少閣主免西潭入局，也免萬俟小姐于兩難的訣擇中。”段凌霄說完，再次從懷里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賭桌‘大’字的上面。

“好。雖然，對于我和楠孑，違背家門在我們心中并沒有什么份量。但，大護法如此表態(tài)，我也該還以態(tài)度。我自是有辦法，保證讓西潭想插手都沒法插手。”舒千里說著，打開篩盅，又是三個六點。

“敢問少閣主，怎么能辦到？”

“只需要公布一件事。”舒千里胸有成竹道。

“公布什么事？”

“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