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春秋，人事倥傯。

連霞樓在日落鏢傳人千嬗的加入后，立身江湖武林中的實(shí)力和聲望都迅猛地水漲船高。

千嬗在裘飛盈暗藏的懷疑和監(jiān)控下，并沒有任何的異樣行為，反而死心塌地幫裘飛盈不斷吞并江湖上的大小門派，壯大連霞樓。

“舒卷，你說我會不會一開始就懷疑錯(cuò)了千嬗。”裘飛盈旁觀了千嬗一年時(shí)間，對之前自己的質(zhì)疑有些慚愧。

“樓主，不見得是錯(cuò)怪。千嬗副樓主這等厲害角色，到哪投奔都會讓人多心的。就算去了那路塵閣，也不見得舒空長會安心用她。樓主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

千嬗一年為連霞樓累積的功績，足夠讓裘飛盈真心實(shí)意地給出一個(gè)副樓主之位了。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懂，只是我對她的情誼，她到底沒有接納半分。”

“樓主，屬下倒是覺得您錯(cuò)了。若說不接納，那這一年她為連霞樓所做的一切不也都是為了您嘛。只是，屬下認(rèn)為千嬗副樓主性子有些孤傲，難免不同其他世間女子那樣解語輕柔。可您心里又只認(rèn)她，所以您還得受著呀。”舒卷笑意狹狹地勸說道。

裘飛盈對于舒卷的優(yōu)容，使得他成為連霞樓最敢對裘飛盈說真話的人。

裘飛盈樂意如此，畢竟曾經(jīng)他也是那樣直接坦率的。

“嘿，你個(gè)沒良心的。看本樓主為情所困你很高興是嗎？”

“屬下可不敢。只是認(rèn)為，千嬗副樓主對您也并非無情，可能還需要一個(gè)什么契機(jī)來催化一下感情罷。”

“契機(jī)？……”裘飛盈聽進(jìn)心里也記在了心頭。

“正是呢，樓主您一直在明里背里地暗示千嬗副樓主，現(xiàn)下還需要一個(gè)契機(jī)，逼她回應(yīng)您。”

“你就愛擺出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少給我出餿主意。別以為本樓主看不出來，你個(gè)老小子是不是看上剛剛收歸洛陽分舵十三樓的云中幫里的小師妹了，對人家那樣殷勤……”

“呀，這才想起來一件好重要的事情沒辦，樓主，屬下告退了。”

“喂，舒卷，你別跑啊，給我回來，回來……”

舒卷急忙忙地從連霞樓第一樓的頂層跑下，半途卻遇到正緩步登樓的連霞樓副樓主千嬗。

千嬗并沒有理會舒卷，甚至都沒有側(cè)眼看他。

只是舒卷從千嬗旁邊經(jīng)過時(shí)，好似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

舒卷望著千嬗登樓的背影，心里生出疑慮，但轉(zhuǎn)念，還是覺得自己敏感多慮了。

直接下樓去了。

…

“樓主。”在舒卷離去后，千嬗來到裘飛盈面前。

“千嬗，說了多少次，沒有外人在叫我飛盈就好。何事找我？”

“我打聽到你這把飛盈劍秘密開啟的方式了。”

“哦？怎么回事？”裘飛盈提起了興趣，說著也解下了飛盈劍，伸手遞給了千嬗。

千嬗接過了飛盈劍，‘唰’地一聲拔劍出鞘。

“飛盈，你從劍尖看過劍柄底端，是不是像有一個(gè)裂痕？”千嬗讓裘飛盈順著她所說的地方去看。

此時(shí)，裘飛盈正好站在飛盈劍劍尖的位置，面沖手持飛盈劍的千嬗。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千嬗直接頃劍向裘飛盈的心口刺去。

‘噗嗤’一聲，裘飛盈心口中劍，頃刻間，鮮血順著飛盈劍汩汩而出。

“你為何不躲？”千嬗對于刺殺的順利程度起了疑心。

“你又為何不再多刺三分？我便必死無疑了。”裘飛盈的話也讓千嬗愣在原地，手里還握著刺入裘飛盈心口的飛盈劍。

“我是……還有需要問的事情。”

“千嬗，你這借口找的有點(diǎn)拙劣了。我還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裘飛盈捂著胸口不斷涌出的鮮血反問道。

“還有很多。比如你的功夫我還不知道是誰教你的，你的這把飛盈劍又是怎么得來的。”

“怎么得來的？你們不是一早認(rèn)為是我偷的嗎？至于怎么偷的，難道對你們路塵閣來說很重要？”

“原來，你一早便認(rèn)定我是路塵閣的人，我努力了這么久，到現(xiàn)在也沒能打消你對我的疑慮嗎？”千嬗質(zhì)問道。

“千嬗，路塵閣舒空長又或者是展夕顏，給你交派的任務(wù)是什么？殺了我嗎？”裘飛盈沒有回答千嬗，而是問起他所想知道的。

“對，殺你，取飛盈劍。”

“飛盈劍里真的有秘密嗎？”

“確實(shí)有。”

“你為什么幫連霞樓這么多？”

“為了你信任我。”

“那你對我有感情嗎？”

“沒有。女人才是最好的刺客，能執(zhí)行最完美的刺殺。”千嬗回答說。

“千嬗，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與你無關(guān)。你見過哪個(gè)殺手需要在任務(wù)成功前報(bào)上真名嗎？”

“那你就看在我對你的情分和馬上就要死去的份上，告訴我可以嗎？我不想去了地府都不知道怎么告訴閻王爺和判官大人我喜歡的女人是誰。”

“我叫蘇千珊。”

“蘇千珊？千嬗，起碼名字是真的，倒也不算騙我。只是這名字怎么感覺很熟悉呢？”

“你在武林大會上打敗的蘇千疆，是我的親哥哥。”蘇千珊直言道。

“那個(gè)蘇千疆是你哥哥？這個(gè)江湖還真是小呢。當(dāng)初若認(rèn)識你，我倒甘愿做你哥哥的手下敗將。”

“裘飛盈，你不要這么說話可以嗎？”

“怎么？你覺得愧對我嗎？也是，自從認(rèn)識你，我對你還算挺好的，對吧？”

“裘飛盈，我一開始就說了，你不必如此對我。”

“我知道呀，可是我忍不住。我希望你能一直將我騙下去。”

“為什么？”

“這樣你就能一直在我身邊，我多不希望今天的到來，不是因?yàn)槲乙懒恕６牵@樣你就要離開我了。”

“你何苦……”

“千珊，飛盈劍和我裘飛盈的命，你都拿走吧，去完成你的使命吧。但是我有一個(gè)心愿，就是希望你不要回路塵閣，我的連霞樓給你，你不要回去好不好？”裘飛盈喘著粗氣，卻在相求著蘇千珊。

“裘飛盈，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你一早知道我來是要?dú)⒛愕膶幔俊碧K千珊大聲問道，而手里握著的飛盈劍已經(jīng)有些顫抖。

“你一上樓，帶著那么重的殺氣，誰感受不到？我在你心里武學(xué)造詣有那么差勁嗎？別忘了我當(dāng)年可是憑真本事打贏的你哥哥呢。”

“那你為什么沒通知舒卷帶人上來戳穿我或者圍剿我？你故意不還手的？”蘇千珊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發(fā)問，明明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我不舍得呀，我甚至還叮囑他們都離我們倆遠(yuǎn)遠(yuǎn)的呢。我可不想看你完不成任務(wù)難過受罰的樣子，我希望你能做成所有你想做事情，打心底里真的開心。就算你想要我死，不過就是一條命給你。而你不能完成任務(wù)，路塵閣也還會派別的殺手來，如果我橫豎都是死，我倒是想死在你手里。”裘飛盈含情脈脈地看著蘇千珊，動情地說著。

“裘飛盈，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寧愿你不放水反手殺了我！”蘇千珊心緒已亂，卻沒有將手中的飛盈劍再刺入，而是反手拔劍。

裘飛盈胸口的鮮血因?yàn)閯Ρ话味砍龅馗土伊耍蔑w盈的臉色也顯得更加地蒼白，他單手撐著身體坐臥在地，卻還在奮力地說著話。

“好好，我不說了，千珊，你動手吧，給我個(gè)痛快，或者讓我試試死在日落鏢下的滋味，我很期待那傳說中的景色呢，那樣死我也就無怨無悔了。千珊，我死后，連霞樓以后就交給你了。”

“裘飛盈，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是一個(gè)殺手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嗎？”

“千珊，因?yàn)槲覑勰阊健！濒蔑w盈真情表白著。

“愛……我？”蘇千珊滿面震驚，說不上是喜悅多些還是疑惑多些。

“是，我裘飛盈愛你，這輩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裘飛盈都甘心奉上，哪怕是我的心、我的命。”

“可我……不配。”蘇千珊赧顏語塞道。

“你配得上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裘飛盈重傷在身，還是努力地笑著。

“可是，我們已經(jīng)……”蘇千珊已經(jīng)心有所動。

裘飛盈長時(shí)間對她的情誼和付出，她并非全不在意，也并非毫無觸動，只不過是邁不過心里那份堅(jiān)守的責(zé)任而已。

“千珊，沒有可是，只要你愿意回頭，我就在你身后……”

“我剛剛刺得深嗎？你會死嗎？”蘇千珊扔下了飛盈劍，蹲下扶起了裘飛盈。

“不深，很快就會好。只要你在，我就不會死，留著命好永遠(yuǎn)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