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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們共同的人性

1974年7月的那個夏天,希臘軍事獨裁政府被趕下了臺。那時我還是一個小男孩,事件發生時恰好待在希臘。希臘前首相康斯坦丁·卡拉曼利斯(Konstantinos Karamanlis)從流放地回來,出現在了雅典市中心的憲法廣場。當天的雅典城陷入了狂熱,通往憲法廣場的所有街道都人山人海。我的母親艾萊尼帶著我和我的弟弟迪米特里也在那天晚上進了城。就在我們進城的幾個小時之前,軍政府派出了武裝人員,他們乘坐卡車,帶著擴音器沖入街道。“雅典人吶,”士兵們高聲向人群喊道,“這不關你們的事,請在家里不要外出。”

我的母親根本不理這些警告。我們來到距離憲法廣場只有一個街區的國家動物園外,皇家宮殿就在不遠處。母親把我們兩兄弟托舉起來,讓我們站到一面很高的石墻上面,墻上還有鑄鐵欄桿(以防止墻另一面的動物逃出來)。我和迪米特里就這樣背靠著欄桿,一直站在狹窄的墻頭上,我的母親則與其他人一起擠著站在下面。

人群擁擠不堪,所有人都大汗淋漓。當康斯坦丁·卡拉曼利斯在夜半時分到達雅典時,人群中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人們開始高喊口號,他們多年來因獨裁統治和外國干涉而被壓抑的憤怒情緒完全爆發了:“打倒獨裁者!”“讓他們滾出去!”

奇怪的是,當我長大成人后,作為一個研究社會現象的學者,卻從來不喜歡這種狂熱的人群。但在那個時候,作為一個孩子,我緊緊背靠著欄桿,我記得我是有些許興奮的,不過更多的是害怕。盡管當時我只有12歲,但我也知道我正在見證某個非同尋常的事件,這個感覺讓我害怕。毫無疑問,這個事件絕不像我以前曾經經歷過的任何一件事。

人群規模變得越來越大,人們也變得越來越憤怒。我記得,當時我并不理解這是為什么,如果他們是在慶祝什么,那為什么會如此焦躁不安呢。我低頭看了看我的母親,心情變得更加復雜了。我既覺得驕傲,也覺得有點驚恐,因為我那原本溫柔美麗的母親也與人群中的其他人一樣,正沉浸于這種焦躁而激奮的情緒。她像許許多多的希臘同胞一樣,以自己是希臘人為傲,正在為民主制度的復興而歡欣鼓舞。我也知道,母親非常重視對我們的教育,她把我和弟弟帶來,就是希望我們也參與到這個歷史性事件中,并從中學到些什么。

但是,我依然感到害怕,因為我從母親的眼光中可以看出,她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裹挾”了。當她變得更加激昂、更加興奮時,我卻驚恐不安地看著她。我擔心她可能會忘記我們兄弟倆正站在墻頭上,擁擠著動來動去的人群會把我們與她分開。突然,我的母親竟然指著我和弟弟大聲喊了起來:“Vαοι Αμερικανο?!(這里有美國人)!”

天吶,到底是什么東西附在母親的身上,讓她做出了如此瘋狂的舉動?我從小是聽著希臘神話長大的,對希臘神話故事非常熟悉。到今天,我不知道,在那個時刻,美狄亞親手殺死自己兩個孩子那個故事的畫面是不是在我眼前一閃而過了——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清楚,在那一刻,我母親的情緒為什么會突然爆發。她到底想要達到什么目的呢?她是一位非常通情達理、非常有愛心的母親,除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之外,還收養了多個有著不同種族背景的孩子。當時,她正置身于一個躁動的人群,她為什么會那么莽撞、那么不計后果地讓人群注意到自己深愛的孩子是“外人”呢?難道她認為這樣的舉動會讓那些頭腦發熱之人的狂熱有所降溫嗎?可惜的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問她這些問題了,因為她在經受了長時間的病痛折磨之后,于47歲那年去世了。母親一生都致力于科學和人道主義事業,她去世時,我只有25歲。

在那之后的幾年里,我開始逐漸了解到一些可能會激發出我母親當時的行為的原始力量,這些力量構成了我在本書中所提出觀點的核心,而且它們通常有助于讓我們的社會變得更加美好。自然選擇使我們具備了加入群體的能力和愿望,我們可以通過很多種特定的方式這樣做。例如,為了讓自己覺得與群體保持一致,我們可能會放棄自己的個性,做出一些看上去違背個人利益的事情,或者在其他情況下讓我們感到震驚的事情。

然而,我們所擁有的這種以仁慈善意對待社會群體成員的能力,也給了我們一個意義極其深遠的東西:我們可以把自己視為與所有人一樣都屬于同一群體,而這也就意味著,或者用一種極端的表達方式來說,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把自己視為人類。我們可以消除自己屬于某個小群體的部落主義意識,轉而為更大的群體做出仁心善舉。我很清楚母親的價值觀,也知道她所恪守的是所有人都擁有的共同人性。因此,對于她那天的舉動,我認為可以這樣解釋:她那樣做是請求大家對孩子寬容相待。很顯然,并非所有的美國人都是壞人,而且許多美國人還只是小孩,就像她心愛的孩子們一樣。

在我大約15歲的時候,我又見證了另一個躁動的人群。這個事件發生在我與我的祖父去希臘第一大島克里特島旅行的途中,我的祖父也叫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那一次,我們目睹了泛希臘社會主義運動(Panhellenic Socialist Movement)的領導人安德烈亞斯·帕潘德里歐(Andreas Papandreou)是怎樣在選舉期間讓一大群人陷入民族主義狂熱中的。事實上,當時我簡直無法相信所看到的事情。我們遠遠地站在人群后面,非常安全,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躁動的人群的力量。祖父把我帶到一邊,并向我解釋,這些“領袖”們可能恰到好處地利用了人們的集體意識和他們的仇外心理。他同時還教我認識了“demagogue”(煽動家)這個單詞。這次經歷的事情令當時的我大為驚恐,我至今仍然能夠清楚地記得瘋狂的人群在我心中引發的令人不安的感覺。

蘇格蘭記者查爾斯·麥基(Charles Mackay)在1841年出版的經典著作《非同尋常的大眾幻想與群眾性癲狂》(Extraordinary Popular Delusions and the Madness of Crowds)中這樣提道,當人們“聚集成了一個烏合之眾時,就會變得很瘋狂;但是他們恢復理智的過程卻是非常緩慢的,而且只能是逐個人、逐個人地恢復理智。”C. Mackay, Extraordinary Popular Delusions and the Madness of Crowds (1841; New York: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1932), p. xx.身處躁動的人群中時,人們經常會不假思索地做出一些放在平時顯得很奇怪的事情,比如口出污言穢語、毀壞公私財產,甚至投擲磚頭,或是以暴力威脅他人。這部分可能是因為心理學家們所熟知的一種通常被稱為去個性化(deindividuation)的心理過程所致:當人們對群體有了非常強烈的認同感時,就會開始失去自我意識和個體能動性,而這往往就會導致人們做出在單獨行動時從來不會做出的反社會行為。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可能會變成一個“暴徒”,他們會形成“烏合之眾”,停止自我反思,失去道德指針,并認為“我們”與“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達成共識。

盡管我自己關于“人群”的個人經歷絕大部分都是消極的,但是很顯然,“人群”本身也可能成為一種向善的力量。即便是非暴力的人群也可能會威脅到獨裁者們,比如1974年的希臘。當人群自發地涌現出來,盡管沒有明確的組織,卻表現出了很好的組織性時,尤其令獨裁者膽戰心驚。事實上,這種情況經常出現。

想想發生在美國的著名的有組織民權游行活動吧。從1963年發生在華盛頓的游行(馬丁·路德·金在那里發表了他著名的演說),到1965年發生在埃德蒙佩特斯大橋的游行。在這些活動中,擔心的人、關注的人、受到屈辱的人聯合起來,聚集成了一個更大的群體,目的是增強他們自己的信念,在這個過程中,群體也向外界展現出了一種相同數量的個人單打獨斗時所不能比擬的強大力量。

無論是好是壞,對人類來說,形成群體確實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天性了,它甚至被認為是一項最基本的政治權利。比如,這項權利已經被寫進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中,該修正案指出,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剝奪“人民和平集會和向政府請愿申冤的權利”。集會游行結社的權利同樣也寫進了世界各國的憲法中,從孟加拉國到加拿大,到匈牙利,再到印度,莫不如是。People’s Republic of Bangladesh Const. part III, sect. 37; Canadian Charter of Rights and Freedoms sect. 2; Republic of Hungary Const. art. LXIII; Indian Const. art. XIX (1) (b).與共情能力一樣,組成群體以及謹慎選擇朋友和伙伴的傾向是人類這個物種普遍遺產的一部分。

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理解

就在我寫作本書的時期,美國似乎陷入了一種存在多個極端嚴重分裂的狀態,比如右翼和左翼、城市和鄉村、宗教和反宗教、內部人和局外人,以及“有”和“沒有”等。許多研究結果表明,無論是政治極化,還是經濟極端不平等,都是世紀性的大問題。C. Andris, D. Lee, M. J. Hamilton, M. Martino, C. E. Gunning, and J. A. Selden, “The Rise of Partisanship and Super-Cooperators in the U.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PLOS ONE 10 (2015): e0123507; E. Saez, “Striking It Richer: The Evolution of Top Incomes in the United States (Updated with 2013 Preliminary Estimates)” (unpublished manuscript, January 25, 2015).美國公民就他們之間的差異、誰能夠發出聲音并且應該為誰發出聲音、個人身份認同的意義以及它所起作用的范圍、忠誠的不可阻擋的吸引力等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甚至對“美國人是一個共同身份”這個意識形態承諾是不是仍然是可行的、是不是仍然是可取的,也不再擁有共識。

當今世界,各種各樣的界限到處清晰可見。因此,我在本書中提出這個觀點的時機似乎有些問題: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團結,而不是分裂,社會基本上是良善的。不過,對我而言,這些都是永恒的真理。

我在實驗室研究中遇到的最令人沮喪的問題之一就是,無論人們對自己所在的群體是否有歸屬感,都必定伴隨著對他人的警惕或拒絕,不管這些群體是根據某個性質(國籍、種族或宗教)來定義的,還是通過社會連接(朋友或隊友)來定義的。你能夠在不討厭任何其他成員的前提下熱愛自己的群體嗎?

我曾經觀察過過度認同自己群體所帶來的影響,也曾經近距離見證過大眾幻想;我還通過在實驗中得到的海量數據對這些問題進行了研究,不僅包括在我的實驗室中完成的、有數以千計的人參加的實驗中得到的數據,還包括源于自然實驗的、對數百萬人的行為進行描述的數據。當然,我得到的并非全都是壞消息。人類天性中包含了許多值得珍視和贊美的東西,包括愛、交友、合作以及學習的能力,有了這些,我們就能夠建設美好社會,并促進世界各地的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

我第一次開始考慮“人從根本上說在多大程度上是相似的”這個問題是在差不多25年前,那是我還在擔任臨終關懷醫生的時候。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像死亡和悲痛那樣使我們緊密團結在一起了,死亡以及我們對死亡的反應的普遍性,能夠讓任何一個觀察者都鮮明地感受到不同人之間的相似性。作為一名臨終關懷醫生,我曾經握住過無數個正在面對死神的病人的雙手。在我看來,這些臨終病人在他們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不想分享這樣一些愿望,比如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親近至親的愛人、講故事給那些愿意聆聽的人,以及希望沒有痛苦地死去。K. E. Steinhauser, N. A. Christakis, E. C. Clipp, M. McNeilly, L. McIntyre, and J. A. Tulsky, “Factors Considered Important at the End of Life by Patients, Family, Physicians, and Other Care Providers,” JAMA 284 (2000): 2476-2482.人類是如此渴望社會連接、如此期盼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理解,以至于我們對它們的追求至死不休。

我認為,人類是,也應該是通過我們共同的人性團結在一起的,這也是本書的核心觀點。這種人類的共性起源于我們共同的進化,已經被寫進了我們的基因中。正因為如此,我堅信人們是可以相互理解、達成共識的。

為了突出這一點,我要先澄清一點,那就是,我并不是說不同社會群體之間不存在差異。有些群體在與不堪重負的社會條件、經濟生活或生態環境進行艱苦的斗爭,而其他群體則可能最多只需想象一下這種艱難處境。不過,當我們說,坦桑尼亞東非大裂谷地區的現代狩獵-采集者可能會與加利福尼亞硅谷的軟件工程師擁有某些共同經歷時,這一點并不是顯而易見的。關鍵在于,由于人們總是關注著不同群體之間的差異(雖然這些差異可能是很引人注目的,也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但卻很容易忽視另一個基本現實。我們對差異的關注類似于對波士頓和西雅圖之間天氣變化的關注。是的,人們可以在這兩個城市之間找到不同的溫度、降水量、日照量以及風力條件,這些都是重要的,而且可能很重要。然而,這兩個城市卻有著相同的大氣過程和潛在的物理規律。而且,世界各地的天氣狀況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我們甚至可以說,研究地球上多種多樣的小氣候的根本目標不是為了加強對當地天氣狀況的了解,而是要更全面地把握全球天氣的總體狀況。

因此,我更感興趣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相同點,而不是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即便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生活經歷、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說著不同的語言,外貌上看起來也千差萬別,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可以理解他人經歷中的一部分。否認這一點將意味著放棄人類具有同理心的希望,轉而屈從于那種認為人與人之間只能存在最糟糕的關系,也就是相互把對方視為異類的成見。

這種關于我們共同人性的基本觀點具有深刻的哲學根源和經驗基礎。著名作家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Mario Vargas Llosa)在他的一篇名為《自由的文化》(The Culture of Liberty)的文章中指出,生活在同一個地方,說同一種語言,并且信仰同一個宗教的人顯然具有很多共同點。同時他還指出,這些集體特征并不能完全界定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認為,僅僅把一個人視為群體中的一員,“在本質上是還原主義的、非人性化的,是對人類所有與生俱來和具有創造性的東西,以及所有不是由遺傳因素、地理環境或社會壓力所施加的東西的集體主義意識形態的抽象”。他認為,真正的個人身份認同只能“源于人類抵制這些影響的能力,以及通過自身發明的自由行動予以反擊的能力”。M. V. Llosa, “The Culture of Liberty,” Foreign Policy, November 20, 2009.

這些說法都千真萬確。但是,個人自由(權)的行使和對個性的關注,只是消除部落主義的其中一個途徑。我們可以將視角拓展到“普遍遺產”的層面上。自然選擇給我們留下了作為人類的一個共同遺產,它事關人們如何在一起生活。這種遺產賦予了我們一種機制,有了這種機制,就能夠摒棄僅僅優先考慮差異的非人性化視角。

想想接觸外國文化這種既讓人振奮又令人放松的體驗吧。有一些東西,在一開始的時候,會讓我們對異國人士的服裝、氣味、外表、習俗、規則、規范和法律非常敏感,但是,同樣也是它們,會使我們認識到我們在許多基本方面與其他國家的人都是很相似的。例如,世界上所有國家的人都認為以下事情是有意義的:愛自己的家人、享受與朋友在一起的時光、相互學習有價值的東西、以團隊合作的方式為共同事業努力等。在我看來,當所有人都認識到這種共同的人性后,大家就有可能過上更崇高、更有道德的生活。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許多人只有在戰爭期間才能看清這個事實。在戰爭期間,不同群體之間的相互仇視會以最殘酷的方式集中表現出來。電視連續劇《兄弟連》(Band of Brothers)是根據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軍101空降師E連的戰斗經歷改編而成,它講述的故事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兄弟連》中的達雷爾·“希夫提”·鮑爾斯(Darrell“Shifty”Powers)是一個真實的人物,在與該電視劇同時發行的一部紀錄片中,鮑爾斯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講述了他對一個德國士兵的以下觀察:“我們之間可能有許多共同點。他可能喜歡釣魚,你知道,他也可能喜歡打獵。當然,他們正在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我也正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如果換個環境,我們可能會成為好朋友。”事實上,他們很可能不只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越南戰爭》(The Vietnam War)是2017年發行的另一部關于戰爭的紀錄片,在該片中,退伍軍人勒重歡(音譯,原文為Le Cong Huan)也表達了相同的觀點。作為一名年輕的士兵,在經過一場血腥殘酷的戰斗之后,他透過重重樹木之間的縫隙觀察美國士兵,他突然發現自己和敵人是一樣的,他說:“我親眼看見美國士兵的死亡。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我看到他們在哭,他們在互相擁抱安慰。當其中某個人不幸犧牲時,其他人就會團結在一起。他們會帶走戰死士兵的尸體,他們會哭泣。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想到,美國人,跟我們一樣,也是有深刻的人性的。他們彼此關心,這讓我思緒萬千。”

進化的藍圖

這種跨文化的相似性源于何處?人們彼此之間既可以如此不一樣(甚至彼此之間還會爆發戰爭),同時又可以如此相似,這一切是怎么成為可能的?我認為,根本原因在于,我們每個人都天生攜帶著進化的藍圖,可以用來建設一個美好的社會。

基因在我們的身體內部做出了一些驚人的事情,但是更令我吃驚的是它們在身體之外所做的事情。基因不僅影響了我們身體的結構和功能、影響了我們心智的結構和功能、影響了我們的行為,而且還影響了我們社會的結構和功能。這就是當我們在觀察世界各地的人們時所認識到的,這也正是我們共同人性的源泉。

自然選擇塑造了我們作為社會動物的生活,引導著被我稱為社會套件的一系列人性特征的進化。正是這些人性特征,使我們擁有了愛、交友、合作以及學習的能力,甚至還讓我們產生了能夠識別其他個體獨特性的能力。盡管現代的發明創造讓我們用著不同的工具,從事不同的生產工作,居住在不同的城市和國家,身穿不同的服飾,佩戴千差萬別的飾品,但是我們仍然擁有許多與生俱來的傾向,它們反映了我們“自然的”社會狀態。事實證明,這種社會狀態從根本上說是好的,甚至是道德的。人類絕不能硬生生地制造出一個與這些積極的天性無法相容的社會,就像蜜蜂不可能在突然之間建成一個蜂窩一樣。

我相信,我們喚醒這種善良仁慈的天性,就像喚醒我們身體里的血腥暴力傾向一樣輕而易舉,我們不可能抑制它。當我們在幫助他人時,會覺得自己很偉大。我們的善行不僅僅是啟蒙價值觀的產物,還具有更深層次的、史前的起源。

構成社會套件的各種古老傾向的共同作用,把不同的群體連接了起來。它們能夠指明這些群體之間的界限、識別出各個群體的成員,并幫助人們實現個人和集體的目標,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少仇恨和暴力。在我看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科學界過分關注人類生物遺傳的黑暗面,比如人性中的暴力、自私和殘忍,卻未能給予人性中光明的一面應得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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