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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這個男人,是她喜歡的款

早晨六點,鬧鈴響了起來。

許禾換好衣服出門。

濱海位處西北,沒有早茶文化,店內招牌上全是面食,她點了碗牛肉面,趁著店員做面的空當,查起了地圖。

幾分鐘后,戴著小圓帽的服務員端上面來:“您的面,慢用。”

吃完面,許禾打車去了荷園路,下車后跟著導航七拐八拐,到了一條巷子里。

日頭升高,驅逐了清晨的最后一絲冷意。

這條巷子一眼看不到頭,腳下路面由凹凸不平的石塊砌成,踩上去走一趟像是給腳底做了一次按摩,渾身都舒爽起來。

巷子內很熱鬧,人聲喧嘩,左右兩邊都開著小吃店,香味飄得到處都是。店外等著不少趕著上班的年輕人,店內則大多坐著習慣早起的老人。

許禾跟著導航上的路線,又走了十來分鐘。地圖上那條綠色路線越走越短,終于,變成了一點,導航提示她已經到了目的地。

許禾抬起頭,眼前出現了一家旅行社,招牌用藍色打底,上面印著“世紀華年旅行社”幾個白色大字,右上角還有個圖標。

許禾皺眉,又重新導航了一次,導航卻說離目標近,無法進行路線規劃。也就是說,這家世紀華年旅行社,也許就是她要找的春華秋實旅行社,只不過改了名。

許禾隱約覺得自己這一趟白來了。

她推門進去,前臺見有人來,立即放下了手機,露出漂亮的微笑:“您好!”

許禾站在臺前:“你好,我想問一下,這里以前是不是叫春華秋實旅行社?”

聽到“春華秋實”四個字,前臺小姐的臉色立馬變了,目光帶著警惕地盯著她:“你想干什么?那家早倒閉了,跟我們旅行社可沒什么關系……”

恰好這時外面來了一對小情侶,前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松了一口氣:“小姐,你要是沒什么事就趕緊走吧,別打擾我做生意……”

眼見前臺開始招呼那對客人,沒有工夫理會她,許禾拿起挎包出了門。

春華秋實旅行社已經倒閉了,只是百度信息還沒有更換。

許禾在巷子里徘徊了一會兒,才找了家店鋪牌匾比較老舊的面館走進去。

臨近九點,巷子里人潮淡了許多,面館里三兩個人剛好付完賬準備走了。

面館老板是個六十來歲的老漢,面相很和藹,腰間系著沾了油污的圍裙,一口的本地話,口音卻并不難理解:“姑娘,你要吃點啥?我在這干了二十年了,做的面都是地道的本地口味兒!”

許禾想找的就是這類人。

許禾點了碗拉面,老板在取面,她就坐在門口離他最近的位置,邊等邊問:“老板,我問你個事兒,原本在這兒的那家旅行社怎么改名了?”

老板動作不停,熟練地撈面下鍋,嘆了口氣說:“嗨,不是改名!你說的是‘春華秋實’不?那家旅行社十年前就倒閉了!”

拉面下進開水里,鍋蓋一蓋,老板雙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有些唏噓:“當年那個新聞知道不?大沙暴!死了五十多個人呢,就是他們旅行社一個叫李明凱的人帶的團!這事情一出,不少死者的家屬從老遠的地方跑到這兒來了,說要找旅行社要個說法。一開始說得好好的,保證團員安全,怎么就出事了呢?”

幾句話時間,面好了,老板端上來后就坐在許禾對面,嘮嗑似的說了起來:“那幾天,每天都有人去旅行社里鬧,白天鬧晚上也鬧,什么能砸的東西都用上了,直接把人家招牌給砸爛了。不僅招牌砸了,社里的其他人也被打了,保安攔都攔不住!”

老板目光盯著遠處,仿佛真的透過門前碧綠的樹葉看到了當初的那個場面。

“負責人滾出來!不然我們就撞門了!”

“滾出來!滾出來!”

幾十個家庭,幾百號人,男男女女,全堵在春華秋實門口。

社里的員工根本不敢出來,也不敢開門。

他們不開,外面的人就真的撞起了門,十幾個壯碩的男人一齊發力,玻璃門沒擋幾下,就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這些人一股腦兒沖了進去,把躲在樓上的人全都揪了出來,不管男女,就是一頓打。

有人報了警,但是警察來的時候,不少人已經被打暈過去了,地上全是血。

圍觀的人沒人敢去拉一把,生怕殃及自己。

鬧了好幾天,春華秋實旅行社也被砸得差不多了。

“最后說是賠償,可團員少說也有三十來個,一人賠個幾十萬,社里哪有那么多錢呢?”

許禾聽得認真,不知不覺一大碗拉面也見了底:“后來呢?”

老板“嘖嘖”兩聲,開始說起了反轉劇情:“后來啊,警察那邊突然說在醫院里抓到了導游,那導游正抱著他剛出生的兒子呢就被抓了,這個團根本就不是李明凱帶的!”

許禾沒想到中間還有這樣的事,于是問道:“不是他是誰?”

老板眼里也有憤怒,更多的是造化弄人的無奈:“是他一個兄弟代替他帶的團!”

許禾眉心緊蹙。

當年那個時候,臨時換導游這樣大的事情,竟然也沒人發現。

許禾:“他兄弟是誰?”

老板終于意識到什么,看向她說:“姑娘,你問這個事,是那場事故里有你親人?”

許禾點點頭:“是。”

老板動了憐憫之心,原本就和藹的臉上又浮現了幾分同情:“叫啥我不知道,不過聽說是失蹤了。我猜多半也是死在沙子里了,只是尸體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所以才找不到。”

見許禾并沒有什么憤怒的情緒,也不像那類不講理會動手的人,老板才又說:“我有個弟妹叫岑雪,當年在旅社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前臺,不過后來也被那些人鬧怕了,就搬回老家住了,你去問問她?”

原本唯一能找到夢里那個女人的途徑已經被堵死了,卻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許禾感激地向老板道了謝,然后付錢走了。

翌日,許禾帶著行李,打車到了林城區。

林城區是濱海市內最落后也最偏僻的一片區域,從這里可以坐車到云浮城。

云浮城十分偏遠,路上沒有公交車,出租車一般也不會跑這么遠,所以只能坐面包車去。面包車也是準點出發,一天只發四趟車。

許禾今天起了個大早,就算這樣,等到車時,車內也全都坐滿了人。

許禾當即就想干脆包一輛車過去,多花點錢也沒關系,沒想到司機已經降下了車窗,跟她說話:“姑娘,去云浮城?上來吧,還能坐!”

他話音剛落,車廂內立即響起大大小小的抱怨:“都已經這么擠了,還要拉人,賺錢也不是這么個賺法吧?”

誰知司機沒聽見似的根本不搭理,只想著多坐一個就多一份錢,已經下車幫許禾把行李裝好,讓后座乘客騰位置了。

去云浮城的路又遠又偏,誰也不想得罪了司機,只好嘟嘟囔囔地動了起來。

車門“呼啦”一聲打開,許禾對上里頭所有人的目光,臉色不太好看。

面包車內空間狹小陰暗,轉個身都能撞到人,原本規定只能坐九個人的車廂,粗略看過去就有十四個左右,男男女女互相交談,全都說的方言。

司機讓后排的人擠一擠,勉強騰出了半個空位:“姑娘,上去吧。云浮城這地方去的人多,你錯過我這一趟,就得再等一個半小時,說不定下一趟比我這趟還要擠。”

許禾想了想,還是上了車,原因無他,司機說得確實有道理。

許禾雖然高挑,身材卻纖瘦,坐在那半個位置上倒也不是特別擠,就是環境實在太差。坐墊破破爛爛,座位、地毯上全是肉眼可見的灰塵。

許禾喜歡干凈,先用紙巾把自己的位子擦了一遍,才內心抗拒般無奈地坐下。

面包車緩緩開動,沿著公路往里走,市區的熱鬧漸漸隱去,目光所及就越加荒蕪。

太陽升高,曬得泥白色路面都變得刺眼起來。

遠處半空中壓著一層霾,隨著風隱隱流動。

大約一個小時后,窗外連房子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大片草地,四周靜得出奇。

車內的人大多閉著眼睛在睡覺,鼾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誰有汗腳,在這么擁擠的空間里,一股腳臭味彌漫開來。

許禾只覺得再這么待下去,自己身上就全是腳臭味了,她沒坐過這樣的車,頓時有點想吐,根本沒辦法在這種環境里入睡。

她坐在窗邊,伸手想開窗透透氣,窗戶卻像是被黏合住了一般,怎么也推不動。

許禾咬咬牙,猛力拽著窗戶上的把手往后拉,終于把窗戶拉開了一個小口。

一股風灌了進來,許禾狠狠呼吸了兩口,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七月的天氣,風里帶著燥熱,不過總歸驅散了那股總是纏繞在鼻尖的腳臭味。

灰色的面包車緩緩行駛,將周邊景物拋到了身后。

許禾這才發現,這條路上車子確實不多。

又過了一個小時,他們前方出現了這條路上的唯一一個加油站。

車子晃晃蕩蕩的,周圍又人擠人,腳臭味混合著人身上的汗味,許禾坐得久了,腦袋里一片混沌,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胸口泛了起來。

她趴在窗口,努力把異物感壓下去,忽然車子一震,在加油站邊上停了下來。

許禾微微掀起眼皮往前一看,才知道他們的車被人攔了。

前邊有車拋錨走不動了,車主想問問司機能不能帶著走一段。

司機下去跟人交涉,一車的人也借此機會在加油站上廁所的上廁所、買東西的買東西。

許禾既不想上廁所,又沒有東西可買,就走遠了幾步蹲在路邊大口呼吸。

過了幾分鐘,許禾覺得自己好受了一點,才站起來看周邊風景。

這附近視野開闊,能瞧見黃土上長著的荒草。

這片地方雖然荒,可云浮城和縣內其他好幾個地方卻是實打實的旅游景點,原因無他,這邊有歷史遺跡,還有沙漠、戈壁和石群。

許禾在路邊看著司機收了那位車主五百塊錢,笑得眼睛都沒了,忍不住嗤了一聲。她正想回車上,忽然不遠處速度飛快地開過來一輛黑色吉普車。

隔著一段距離,她都能感覺到車上蔓延的一股煞氣。

果然,吉普車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勢頭極強地沖了過來。

許禾心下一驚,連忙往后退,心里卻在想:這林城區的人,都這么不講道理的嗎?

這念頭剛升起,吉普車就直接擦著她的衣擺開了過去。

許禾心跳一滯,緩了半天才記起來拍胸脯順氣。

剛才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坐在副駕位子的那個男人是個獨眼,一只眼戴著個眼罩,臉上布滿青紫傷痕,看起來格外嚇人,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額頭上竟然滲出了冷汗。

這個時候的許禾,根本想不到她和獨眼還會再見面,也想不到她會因此幾度身陷險境,扯進一樁陳年舊事里。

就在這時,司機拿繩索牢牢牽制住了那輛拋錨的車,吆喝著眾人上車要走了。

正午時分,面包車終于穿過拱形城門,停在了云浮城設立的車站內。

說是車站,其實也只有丁點大一塊地方,交通工具也都是灰蒙蒙的面包車,一眼看過去,除了車牌,其他都是一樣的。

許禾帶著行李去了網上訂好的民宿客棧安置好,才拿著面店老板給的地址挨家挨戶找人。

云浮城說小不小,是一座實實在在的老城,到處黑瓦白墻和石板路,每家每戶門前都掛著兩個紅燈籠。

許禾在城里晃悠了半天,才找到了和紙上對應的地址。

云浮268號。

這是一家玉器店。

陸巖背靠著墻壁,神情淡漠,右手指尖夾著根煙,已經快抽完了。

就在這時,前面跑來個熟悉的人影:“巖哥,確認過了,都說沒看見。你那邊呢?”

陸巖搖搖頭。

李子川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把氣喘勻,怒道:“那倆孫子,躲得倒是挺快!”

陸巖沒說話,兀自沉思了一會兒,煙霧悠悠往上飄,模糊了他的面龐。

過了會兒,他掐滅了煙頭,隨手把煙蒂丟進了身邊的垃圾桶。

李子川看他忽然動了,眼睛里亮起光,立馬追問:“巖哥,想起什么了?”

陸巖抬腳的動作一滯:“沒有。”

李子川奇怪道:“那你干什么去?”

陸巖雙手插兜,回頭淡淡睨了他一眼:“上廁所。”

李子川:“……”

陸巖從公共廁所出來,沒走幾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像在跟人爭論什么。

玉器店內,一群人正圍著許禾指指點點。

許禾氣得一張白皙的臉微微泛紅,有些惱火地一再解釋:“我都說了,這鐲子不是我弄掉的,所以我也不會賠你錢!”

玉器店的老板娘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材微微發福,此刻雙手叉著腰大聲說:“不是你是誰?剛才你向我打聽人,手臂碰倒了我擺在柜上的玉鐲,現在玉鐲碎了,你不賠錢誰賠錢?”

她三言兩語,講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圍著許禾的人就開始指責起來了。

“看著漂亮,沒想到心這么黑……”

“做了還不承認,教養那么差呢?”

“打碎了人家的東西不賠還這么理直氣壯,真是見識了。”

許禾明白自己是遇上碰瓷的了,這人就是仗著剛才她進門時店內沒有別的人看見,現在嗓門一大,引來一群看熱鬧的人嚼舌根,逼她給錢。

許禾環顧四周,握緊了手,掌心里寫著地址的紙片已經揉成了一團。她冷笑了一聲:“我剛才連你柜臺都沒碰到,怎么就打碎了你的鐲子?”

老板娘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微胖的身軀跟著一抖:“你還不承認?黃金有價玉無價,我這鐲子可是一等一的新疆和田玉,價值二十萬,你要是不賠錢,我就報警了!”

許禾被她氣笑了,但是理智還在,做手術的人,自身定力驚人地強。她說:“行,你報警。一個玉器店,隨便碎個手鐲就是二十萬,你卻連監控也不安,誰知道你是不是專門訛錢的?”

許禾摸出手機解鎖:“就怕你不報警,要不要我幫忙?”

她說著就真的按了110。

老板娘嚇得一雙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這……這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啊!

許禾的電話還沒撥通,陸巖撥開人群走了進來,開口就是兩個字:“警察。”

眾人皆一愣:“?”

這可真是史上最快的出警速度了。

陸巖把警察證一亮,老板娘臉色都變白了。

老板娘本來想著許禾年紀輕輕沒經歷過事,又沒有同伴,大約是一個人來旅游的游客,就想敲她一筆,根本沒想到許禾被這么多人指著還那么鎮定,沒說兩句就要報警。更可怕的是,人群里居然還真有警察!

看到陸巖,許禾也是愣住了。

陸巖走到她身邊,低頭睨了她一眼。

許禾個頭只到他胸口處,骨架又小,這么站著,被他擋得完完全全。她微仰著腦袋,先前披散著的淺棕色長發被扎成了馬尾,臉頰因為氣憤而泛著粉紅,露出的一截脖頸卻白皙干凈得令人口舌生津。

陸巖移開視線,不去看她一字肩上衣露出的圓潤的肩頭和明晰精致的鎖骨。他把警察證擺在老板娘面前:“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有一個問題要問。照你的說法,是這位小姐不小心打碎了你的鐲子,當時有其他人在場嗎?”

老板娘眼珠亂轉:“沒有,但是警察同志,鐲子就是她打碎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我不可能騙你……”

陸巖打斷她:“玉器店里沒別人,你把鐲子拿出來做什么?”

老板娘沒想到他問起這事,手指在褲縫邊上揪了又揪:“我給手鐲換包裝紙,誰能想到這位小姐就給我打碎了呢?”

陸巖又問:“那你換下的包裝紙呢?”

老板娘一頓,她隨口一編的理由,哪有什么包裝紙?她面色紅了又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陸巖視線移到玻璃柜臺上擺著的兩截白色斷玉上,只瞥一眼就笑出聲,嗓音低沉,帶著點兒啞:“你這玉色澤、潤度都不對,中央還有摻雜的棉質,一看就是卡瓦石仿造的,叫價二十萬,真欺負人不懂玉石看不出來?”

陸巖撥了個電話,言簡意賅道:“來幾個人,這有家玉器店真假混賣訛人。”

這下老板娘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她這店里的東西的確真真假假。遇到懂點玉的,她就拿真貨,遇到不懂的,就拿仿冒的。怪就怪她舍不得打碎真的和田玉來訛許禾,所以用了個仿冒品代替,結果這回錢沒有訛到,反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看熱鬧的游客也知道自己冤枉了人,一時間表情都有些訕訕,悄悄地全離開了。

店內恢復了安靜,許禾看著老板娘坐立不安,想說什么又說不出的樣子,十分解氣。

見陸巖打完了電話,許禾說道:“想不到你還對這方面有研究。”

陸巖點了下頭:“工作需要。”

“今天的事謝謝你。”許禾看著他外套下掩著的左手,“手臂好點了?”

“好多了。”

許禾大概沒見過比自己還要沉默寡言的人,一時有些無言。

門外風一吹,許禾聞到陸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頓時蹙起了秀氣的眉:“你沒去醫院?”

陸巖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去了。”

許禾又說:“醫生沒跟你說恢復期間不能抽煙?”

陸巖像是真的仔細想了想,然后才說:“不記得了。”

許禾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勾了勾嘴角:“尼古丁會影響傷口愈合。你不拿身體當回事,我一個外人自然也不能多說什么,保重吧。”

許禾走了,還是被氣走的。

陸巖在原地站了會兒,半晌,挑起了嘴角。

許禾走出一段后,才覺得自己有點過激了。

身體是陸巖的,她就是個隨手幫忙的醫生,陸巖抽煙關她哪門子的事?

想通了,她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回到客棧,許禾點了幾個特色菜,坐在樓下大堂里等著吃飯。她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兩個包子,早在來的路上就消化完了,早已經餓得不行。

原本以為能在岑雪這兒知道點消息,結果人家住的地方已經成了玉器店。許禾覺得,全世界都在為難她。

飯點已經過了,大堂里就許禾一個人。

點的菜沒多久就上全了,梅菜扣肉的香味讓人食欲大開。

許禾扒了口流汁寬粉,她是南方人,喜歡米食,但在西北這個以面食為主的地方,實在講究不起來,何況面食比米食管飽,她沒法挑剔。

一口粉還沒咽下,許禾就聽見一道不確定的聲音在喊:“許小姐?”

她看向客棧門口,那兒逆著光站了兩個人。

兩人已經走過來了,前面的男人步子很大很急,后面的人步子雖大卻很穩。

李子川幾步過來,面上十分驚訝地說:“真是你啊許小姐,我還以為看錯了呢。真巧,你也住這兒?”

“嗯,是挺巧的。”許禾看了他一眼,余光又掃掃他身后的高大身影。

幾次見面,許禾都沒過多打量過陸巖,這么沉下心來看,才發覺他確實長得很好。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唇紅齒白,嘴邊的青色沒有影響顏值,反而為他添了幾分匪氣。他與那類近來為女人追捧的“小鮮肉”不同,因為工作性質,他自帶氣場,男人味十足。

是她喜歡的款。

許禾視線轉回李子川那張討喜的圓臉上:“你們怎么來這兒了?”

李子川正想說話,門口又走進來個人,是宋銀。

“巖哥,沒有!各個點的兄弟們從昨天我們打電話交代的時候就留意了,都說沒看見。”宋銀邊說邊拿手掌當扇子扇風,走了過來,“獨眼這人精明得很,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他一屁股坐在李子川身邊,滿頭的汗:“水呢水……”

他視線掃到許禾,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兒,露出了跟李子川同樣的驚訝表情:“許小姐?”

陸巖給他倒了杯水:“喝完說話。”

宋銀連連“哎”了句,然后仰頭把水灌了。

許禾面色卻有些奇怪,一口粉咽下去,才不確定地說:“你剛才說獨眼……”

陸巖把視線移到了她身上:“怎么,你見過?”

“你別這么看著我。”許禾把筷子放下,才說,“我上午來云浮城的時候,在路上看到過一輛黑色吉普,吉普的副駕上就坐著個戴眼罩的男人,你們說的不會是他吧?”

當時吉普車擦著她開過,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副駕上的男人也實在太有特點,她就記住了。

陸巖看著她:“左眼還是右眼?”

許禾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右眼。”

李子川立刻一拍大腿:“那就是他!”

真虧了許禾記得清楚,她一直都有到了任何地方都會記住建筑物的習慣,沒想到這會兒記了個人,還真有用。

“車在加油站前面的岔路口右拐了。”

陸巖沉默了一會兒:“進了云浮城才有公路去其他地方,往右走是山路,他們是怕被我們找到,所以繞路了。”

許禾光聽就知道這事兒不小,她又想起了什么,問:“你的手臂是他傷的?”

“是。”

李子川一聽來勁兒了,臉上全是激動的神色:“許小姐你是不知道,當時巖哥一對二,冒著掉進斷崖的危險,硬是把獨眼偷的東西給搶了回來,那場面夠我吹巖哥一百年!”他徹頭徹尾的一副崇拜像,說起這事來雙手都閑不住。

許禾幾乎能從他說的話中拼湊出當時那個不畏生死的陸巖出來。

“川子,”陸巖實在聽不下去了,“去點餐。”

“好嘞!”說到吃,李子川也不說什么陸巖的英雄事跡了。

宋銀這才找到機會問許禾:“許小姐,你接下來去哪兒玩?”

許禾先前離開玉器店的時候就在考慮這件事,這會兒也想出了個大概:“進戈里沙漠吧。”

那個女人算是找不著了,許禾只能去沙漠碰碰運氣,說不定看到沙漠,場景重現,她能記起點什么東西。

這一趟來都來了,許禾也不怕再麻煩一點。要是再沒有什么進展,那她也無能為力了。憑著一個夢,她背著家人來了濱海,又進了沙漠,也算對得起那個女人了。

入夜。

許禾洗完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又翻了個身,她撓撓脖子,終于忍受不了,開燈坐了起來。

并不算大的房間被光線充盈著,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許禾抬起手臂,原本白皙的手臂上一片紅。

她皮膚容易發紅,一般是接觸的東西不干凈的原因,好在除了發紅變癢并不會有其他癥狀,過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已經十一點了。

許禾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開了門往外走。

一樓有個后院,平時客人喜歡在那兒納涼,不過這個點了,大多數人都睡了。

月色清冷,灑在地面,映著走道擺件孤傲的影子。

院子中央那盞孤零零的燈還亮著,照著周圍四五把躺椅。

墻角處種著棵石榴樹,這個季節開了一樹橙色的花。

樹旁的那把躺椅邊上倚著個男人,看不清容貌,他垂著的右手指尖有星點火光。

許禾走得近了,才說:“看來你這傷是好得差不多了。”

煙就真的那么好抽?抽煙黑肺,對身體百害無一利。

陸巖身形一動,看了過來。

不明不暗的地方,他目光清亮,面部棱角分明:“是已經好了。”

他的手臂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愈合不了,許禾隨意哼了聲:“隨你吧,反正你連醫囑也不遵。”

陸巖掐了煙,旁邊沒有垃圾桶,只能把煙頭揣回口袋里:“怎么還不睡?”

許禾抱臂靠在燈柱子上,離他幾丈遠:“睡不著。”

燈光灑在她身上,陸巖才發現她寬大外套沒能掩蓋住的脖子處泛著紅。

她皮膚白,身上一有印子就格外明顯,那一片紅,看起來竟十分刺眼。

“你怎么不睡?”許禾把他的問題拋了回去。

“煙癮犯了。”

“……”

“過來。”

“做什么?”許禾動也不動。

他周圍全是煙草味,雖不難聞,許禾卻也不怎么喜歡。

“你站那么遠做什么?”陸巖干脆自己走了過來,“我又不會吃了你。”

在許禾疑惑的目光中,陸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圓盒出來。

這個圓盒很小巧,整體呈銀色,很古老的樣式。蓋子上花花綠綠地畫著一個民國時期的女人,穿著旗袍,乍一看還以為是舊時代女人用的腮紅。

許禾打開蓋子,盒子里膏體散發出一股薄荷的味道:“這什么?”

“萬金油。”看她不懂,陸巖又說,“花露水用過嗎?跟那一個效果。”

許禾總覺得自己無意間被陸巖笑話了,因為一瓶萬金油。

“很晚了,去休息吧。”陸巖站在臺階上,回頭說。

月光落在他臉上,將他剛毅的臉龐柔和了不少。

許禾看著他被月光柔化的臉,心底猛然一顫,驚覺他的臉竟然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許禾下意識地叫住了他:“陸巖。”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

不是陸哥,也不是巖哥,而是陸巖。

女人的聲音清亮,聽起來十分悅耳。

短短兩個字,卻比以往任何人叫他都好聽。

顯然陸巖也覺得意外,往回走的動作停了下來,再次回頭,等她說話。

許禾仔細想了想,才說:“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陸巖半邊臉隱在黑暗里,嘴邊的笑若隱若現。

“許小姐。”

他嗓音低沉,入耳很有質感,讓許禾想起了那年寒山寺的古鐘聲。

“你這樣的搭訕方式,也太老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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