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文學的麥田
有一個傳說,除夕晚上看麥子,也叫看年景。最好是雪夜,提一盞馬燈,放在麥地一頭,人走到麥田的另一頭,匍匐下身來,等到午夜12點,如果從這頭向那頭望去,借著馬燈的燈光,看到那麥苗忽悠忽悠的,像微風刮著,那來年就肯定是個好年頭,那就能收獲更多的麥子,就有沒完沒了的大饅頭吃了。但前提是,必須在頭年的秋天把小麥播種在田野里——如果把文學比喻成麥田,那首先要在麥田里耕耘,才能在麥田里守望,才能看到綠油油的麥苗,收獲到金燦燦的麥粒。我沒有在除夕夜看過麥田,卻常常三更半夜起來,打開電腦,在網絡上看順義作者發沒發作品。我最期待文學的麥田里,能有順義作者的身影和收獲……
已是小雪時節——此時的冬小麥又住進了田野。如今順義走向了城市化,奔向了工業化,碧綠的麥海漸漸少了,但在人們的記憶里,麥田沒有消失;在作家的筆下,在他們創作的字里行間,麥田依舊蕩漾著翠綠,翻滾著金黃。這就是文學,文學就是讓消失了的東西還能夠重現在白紙上,還能夠浮現在后人的眼前。
五年前的早春二月,小麥漸漸返青,在潮白河畔財政局培訓中心,在那個被北京作協秘書長王升山稱“暖烘烘”的會議室里,我在鮮花的簇擁下,做了順義作協第一屆五年工作報告。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我當選為順義作家協會主席——這個所謂主席,其實算不得官,不算實際的職務和職稱,也不拿一分錢薪水。可那天走出會場,望著潮白河畔的麥田,我心潮起伏,心中就涌出了一行字:做文學麥田的守望者和耕耘者。
文學是永恒的星星,不會熄滅的燈塔;或可以說,世間有小麥,人間就會有小說。文學真的不是人人、天天都需要的包子餃子,文學只是一種精神食糧。文學在滋養作者本人的同時,也潛移默化地滋養著別人。不管我是趴下去還是站起來,都愿是文學這塊麥田里的橋梁和紐帶;我愿提著馬燈,在文學麥田里看豐收的景象;我愿是文學長路上的一塊鋪路石,我愿是文學溪流里的一塊踏腳石。這自然是一種享受。
如果把一大串報刊的名稱組合起來,像一層層麥田;如果把一大串詩文的名稱排列在一起,像一層層麥苗。這些年來,順義作者的作品不間斷地登上了國家級和省市級的報刊。我望著他們的一篇篇作品,就像望著一塊塊麥田;那一行行文字彌漫著墨香,有時候那墨香似乎真的勝過麥香了。這就是文學的魅力。
每當我捧著順義作者出版的圖書翻閱的時候,就像捧著一方散發著泥土清香的厚土,就像分享著六月間那一層層顆粒飽滿的麥穗。文學不是麥穗,也像麥穗。我們離不開麥穗,也離不開文學的麥穗。
在那個白雪覆蓋著麥苗的冬日,順義文人劉殿玉把一部沉甸甸的書稿交到我手里。待我做了甲狀腺手術,將這部書稿看完時,望著又一茬返青的麥浪,我覺得那部書稿也像一地綠油油的麥苗。我愿意成全這部書。
曾經有那么多作者拿著沉甸甸的書稿找到我,說這書稿出版社說可以出,但需要作者掏點銀子,問我能不能給想想辦法。我后來斗膽給宣傳部部長寫了一封信,請求支持當地作者出書。后來那封信批到了文聯——越級寫信應該是犯忌的,但這事也變成了好事。時任文聯主席高源找到我,說區里不是要年年給文聯10萬塊錢嗎,咱們就設立一個文學獎吧,你給起個名。當時我就說:就叫潮白河文學獎吧。于是便設立了順義的文學最高獎。此后,順義作者出版的近100本書,都獲得了獎勵。
這個獎后來改為潮白河文學藝術獎,一年一屆,對順義作者發表的所有作品都進行了獎勵。一連評了兩屆,500多篇作品獲獎。
這個獎沉甸甸、金燦燦的。那紅艷艷的燙金證書,那還不算薄的獎金,是值得慶賀和驕傲的。有個作者風趣地說:我得了1萬元獎金,這1萬元獎金,那要是買麥子,快買到1萬斤麥子了。
沒有田野,在何處種小麥?發表作品,自然需要平臺。我的電腦里,不斷有稿子發來;也常常有作者拿著稿子找到我,讓我給推薦;也有作者在報刊上發表了作品,高興得有點奔走相告的意思,就把作品的樣報或樣刊送給我。有些作者的作品發表不了,苦惱著;有些作者的作品發表了,又苦于無人知道。后來我就想,能不能辦一個刊物,把他們的作品發表出來,把他們發表過的作品選刊出來?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交流平臺、學習平臺嗎?于是一份叫《順文學選粹》的內刊悄然誕生了。
我們有了自己的文學麥田。
幾度風雨過來,這文學麥田里長出了一茬又一茬文學的小麥。而今,望著第九期樣刊,那墨綠色的封面多像一塊麥田啊!在這塊文學麥田里,出現了一個個作者、一篇篇作品。但終因經費的問題,這刊物只能和讀者說再見了。我于淡淡的失落中,望著小雪過后的麥田。
文學終究不是小麥,但人類真的離不開文學。“冬藏”這個詞很有意思。農民在收藏五谷雜糧、蔬菜瓜果,作家是要收藏書的。是在那年,發怵求人的我東奔西跑,居然在順義文化館“求”到了一間房子,是時任文聯主席高源大筆一揮,寫了一行字:順義藝術家書屋。從此,這個屋子就彌漫著書香,就成了順義作者的好去處,也可算是作家之家吧。這家里的人氣還挺旺的。順義不乏麥香,也不乏書香。書屋成立不久,不少作者把自己的書捐獻到這個書屋里。
陽春三月,春雨淅淅瀝瀝滋潤著綠油油的麥海。那天下午,一位知名的作家笑吟吟地在掌聲中走進了順義的一個中學。這是順義作家協會舉辦的作家進校園啟動儀式。
幾百個學生的掌聲在校園里經久不息。那雷鳴般的掌聲,似乎要把那遍地的麥苗喚醒,把文學的新苗也喚醒,把我的心拍打得暖融融的。
有位會員的老父親得了不好的病,我把兒子給我買的一棵野山參送給了那位會員的父親。聽說我的嗓子有毛病,有作者送給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巖茶、雪菊,讓我保護嗓子。還有不是一個作者,在背后偷偷給我念“大悲咒”,祈求我早日痊愈。我不好說我信不信佛,但我堅信:人是一座廟,心是一尊佛。佛就是一顆善良紅亮的心。有那么多善良紅亮的心想著我,簇擁著我,絕對能夠換回我的詩心和誠心。即便我或早或晚西去了,也要把我這顆心留在順義的麥田里,讓它化作一盞燈,照亮別人和后人。
一顆石頭投進麥田,不會激起千層浪,但春風肯定會喚醒沉睡的麥田,也包括文學的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