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急匆匆趕過來，我瞧見他眉宇之間是擔憂的。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后悔，方才應該慢些醒來，或許，此刻在身側的，便是他了。他瞧我并未有恙，便放慢了腳步，只遠遠停在內間門口的屏風旁邊。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如今同四哥頗有些生分，我總覺得子若有意無意的都在躲著四哥。不過，如今我卻不關心這件事。

我對著子若盈盈一笑，招呼他過來。他方才分明是擔憂的。我想，如今他是在乎我的吧。四哥一下站起身來，子若朝他一揖，四哥也回了禮。雖然他們沒說什么，我卻覺得有些詭異，往日他們以兄弟相稱，從不見禮的。

往日他們因為志同道合，能多說上幾句，怎么如今成了親人，反倒是生分了……

我曾經想過，等到得閑，再拉著子若和四哥一起共飲。如今卻是不想了。縱然能得當年的“碎塵煙”，也終不似少年游……

子若看了看我，想要說些什么，終于只是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也并不是未曾勸過我，可我的性子卻是要我認定了一件事便做到底，改不得的。就這樣相顧無言。其實我很想對子若說一句“對不起。”，可事已至此，無甚可以挽回的了。

大概彼此心里都有千言萬語，可卻講不出來。大抵是因為珍視，所以不知如何開口，所謂關心則亂，大抵如此。無盡的沉默，心里，卻是波濤萬千。

忽然聽見三聲叩門的聲音，昭和端著藥從屏風后走了出來。這是我自那日失手打了他以后，第一次見到他。后來他也不再勸說我不要插手此事，只是盡力的躲著我。我曉得，那一掌，損壞了太多東西……那一段時間，我們可能無法面對彼此……我很想說些什么，卻瞧他一副木然的樣子，將藥放到了我手旁的小幾上，而后規規矩矩的朝我一拜：“九公主。”，而后又對四哥和子若依次見了禮。我一時有些錯愕，往日，天子面前昭和都可以不對我行大禮，遑論是當著子若和四哥，他是從來不必對我見禮的。可是今日，他卻這般……

我一下有些愕然：“昭和……”我不知該說些什么。難道……他還在怪我么……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對，可難道那真的至于要泯滅我們之間所有的感情么……我不明白。已經過去了好些時日，難道會成為永遠的裂痕么……

昭和顯然知道我的意思，規規矩矩對我道：“九公主，禮不可廢。”

我一瞬覺得很是心痛。

我未曾料到，他心灰意冷至此。

忽然想起，那日在正德殿上，子若說的話：“為人臣子，當以國事為先，家事為后。”

那時的子若，對我厭煩的緊。如今，昭和這副樣子，竟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無力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未曾想過，終有一天昭和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一定會如此么……再深的情感，在這里、也一定會被磨滅……終究會變得疏遠，就為了那可笑的君臣、主仆之分……

究竟是什么讓我們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