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往內殿跑去，子若也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一邊快步疾行一邊同我謀劃。可我此刻根本聽不進去。我們早無法獨善其身，如今，也不是明哲保身的時候。

我曾原原本本把往日見過秋水的事同子若說了，可子若卻清楚明白的抹去了那個突破點的希望——只有我見過那日的秋水，毫無說服力。況且只憑那樣一點，根本無法說明什么，秋水大可以說是用了束腰，為了不叫太子哥哥發覺而為難。縱然父皇信我，總有人會說道。我知道，那日過后宮中起了很多流言，有人甚至說太子哥哥私德有虧、德不配位，很多人又開始動起了心思。我想起聽過的扶余廢太子伽韞的故事。伽韞因為與敵國公主相戀而被扣上私通敵國的罪名，而他被廢后扶余曾在很長的一段日子里時局很是動蕩，皇子們、權貴們、甚至是民間的野心家們，對著那個位子蠢蠢欲動。而那些人，不僅手足相殘、彼此猜忌，到最后連已是庶人的伽韞也沒有放過，布下箭陣截殺于邊境上的斷山一帶，永絕后患。我忽然覺得很無力，若是那日我沒有感情用事，若是我能將事情的影響減到最小……

太子哥哥后來同我說，父皇不罰秋水卻只重罰太子哥哥想來原就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可如今……還是有那樣的流言四起。我知道，有很多人早就希望太子被廢了，所以籍此希望事情發酵。聽聞三哥那里，好幾位謀士已是走過好幾遭的了。我越發的自責起來。都是我把太子哥哥推到如此被動的境地。所以在此時，我要做的便是與太子哥哥一起面對。

卻見父皇往殿外走出來，臉色晦暗不明。太子哥哥趕忙追出來，卻也終于什么都不敢說。我見他分明幾次想開口，可卻終于什么也沒說。我心中有些焦急。太子哥哥是比我還要優柔的性子，可是在此刻，卻不是瞻前顧后的時候。我慌忙上前一步，正待要說什么，父皇伸出手來制止我，只是無言的領我進去。原來父皇竟是親自來接我的？我和太子哥哥對望了一眼，太子哥哥臉色很差。我曉得，身為儲君，父皇對他很嚴厲，所以自幼時起，太子哥哥便有些畏懼父皇。今日父皇親自到了東宮，他一定感到萬般重荷壓在肩上心頭。我向他投去安慰的目光，可卻不見他有一絲寬慰，他只是依舊神色凝重的慢慢走著。

一進殿，我便看見秋水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樣子，心中不免升起無限的厭煩。太子妃正扶著肚子，面無表情的站著。幾日不見，太子妃氣色好了不少，不似當日那般憔悴，可眼里卻是一點光彩也不見了，暮氣沉沉的樣子，再不見那份爛漫。我曉得，那個無憂無慮的姑娘已經死了，死在那場普天同慶的婚禮上，死在一場殘酷的騙局里，死在這吃人的東宮。

如今余下的，只是太子妃，太子殿下的正妻，未來的后宮之主，一個可憐的后宮女子。那個會拉著我的手同我談論從前所見宮外秘聞的姑娘，永遠的不見了，長樂姑姑最喜歡的那個率直的姑娘，永遠不會回來了。

可長樂姑姑對我說，你看這后宮里，多少女子，曾經，她們也如太子妃一樣爛漫率直。可要留在這里，注定就要慢慢迷失自己。這樣么……

我看著太子妃，或許她還是能成為一個很好的皇后，母儀天下，可……她不再是那個鮮活的自己了。

大抵真的如此……天家女子，哪一個能得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