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才進殿開始，陛下落座便抱著太孫殿下。原本按照禮制，太子殿下尚未亡故，一般不會這么早就詔立太孫，但陛下似乎很是看重這位皇長孫。這是給虞氏的恩寵，也是給其他皇子的一種警示。此刻不知說了些什么，太孫殿下竟將將要哭出來，長樂長公主也慌忙去哄著太孫殿下，九公主低下頭，有一種說不清的落寞。興許是因為九公主那樣的性子，不會哄孩子，惹哭了太孫殿下吧。

殿下卻有打算。我瞧見他在座上想了一會，端起面前的酒杯便往滁國公那里去。我快步跟上去，卻見殿下恭恭敬敬朝滁國公見了禮。今日滁國公被陛下親自攜著進殿，來巴結的人自然不少。滁國公心里明白，也不在意，只是回了禮，便不再說什么。

殿下卻不急惱，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在滁國公耳邊說了句什么。我聽不真切，恍惚聽到了“二公子”、“代替”什么的字眼。

是了，許家二公子的身份，足以讓殿下同滁國公多說上兩句。雖說許老將軍和許家長公子常年駐守邊疆，但歷朝倚重許家，滁國公自然也不會不給殿下面子。

滁國公似乎很驚異的樣子，不過到底是在上京里沉浮多年的，輕笑著道：“縱然旭兒無意于朝政，少君又如何讓本公相信你能勝任呢？”

我嘆了口氣，原來是林家二公子。卻沒想到，林旭與這滁國公真是遠親的關系。不過林旭卻不喜上京皇城的勾心斗角，林旭的姐姐也早就嫁作人婦，滁國公自己又未有子嗣，亦未聽過他有過繼族親家的孩子。如此一來，林家卻無小輩可繼這份家業。滁國公，也沒有旁的幫襯之人。

殿下壓低了聲音道：“江家......不夠嗎？”

我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氣。江家，早就被算計在局中了。

滁國公輕輕笑了笑，不說什么，神色卻是放緩了許多。

殿下卻也不再說什么恭維的話，只是與國公隨意聊起了近日皇城中的趣聞。國公卻是出乎意料的配合，與殿下相交甚歡。今日來結交國公之人很多，不知為何，國公獨獨對殿下青眼有加。許是因為殿下方才所言的緣故，許是因為殿下，恰好是那個可以幫襯國公的人。

如今朝野之中，縱然沒有明顯的黨派，但總有些臣子私交甚篤或是世家姻親。柳相本欲與許家作親，可如今卻是不成。再加上，許老將軍性情剛直，余下的那些人，自然也不能說動許家加入他們的陣營。如今殿下同九公主忽至朝堂，態度亦不明朗。國公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此時同殿下相交，百利無害。而殿下亦可以借國公之力，迅速嶄露頭角。

我雖常年在內宮里，卻也是看慣這些把戲的，此時便也不甚在意。

不論是虛情或假意，國公似乎與殿下相談甚歡，末了，贊了一聲“少年豪杰”。殿下卻也不避，拿起酒杯復又敬了國公一杯。。

此語一出，再兼得看二人似是忘年交一般，那些貴人紛紛也來巴結殿下。方才并無人理會殿下，可如今，這些人爭相擁著殿下。這也是早已看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