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隊本就不在編制內(nèi)，若不是看在高萬里的面子，誰會接收這么多吃飯的嘴？行動組下設(shè)兩個小隊，在呈報的文件中更是賦予了第二小隊更多的內(nèi)涵。他們承接運輸走私的稽查工作。內(nèi)部原話是嚴(yán)厲查處倒賣戰(zhàn)備物資和絕世文物的行為。

任爾東和高詩琴的訂婚儀式，在大家的催促中確定了日子。隨后高萬里也在第二天，一身軍裝下了專車走進總部大樓。幾個和他熟悉的日本軍官都過來客氣的打招呼。過了午飯后，他們訂婚的酒店已經(jīng)指定完畢。一隊閆碩日常抓潛伏人員，二隊摸排工作結(jié)束轉(zhuǎn)而去布置酒店。

林航接到電話后，開車帶人抵達(dá)酒店門口。所有人便裝出席。有去查看安保情況的，有直接當(dāng)搬運工的，只有林航看著不像是過來幫忙的。

“別看了。跟我上來。”任悅在前面帶路。林航靜靜的跟在后面。二樓單獨包間比較多，還有一個露臺延伸到后院，很適合既需要景致又很私密的社交環(huán)境。能到二樓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林航仔細(xì)看過后，默默搖頭眼中盡是失望。

任悅想借此機會考他，“有什么問題？”

“你是專業(yè)的。早就看出門道，反過來問我？這不太好吧？”林航退后半步，雙手半舉起表示拒絕的意思。

“我身邊不帶著沒有價值的人。你最好能讓我刮目相看。”任悅說著走到露臺，俯視后院的一切。

林航走到他身邊停下，抬頭看著天空，“環(huán)境四通八達(dá)，這樣的聚會很招搖。訂婚儀式并不耗費時間。客人名單，多數(shù)以收藏古玩為主。能把他們邀請來的聚會，除了投其所好，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以任青山和高萬里的檔次，權(quán)力壓制……”他默默搖頭表示肯定做不到如此規(guī)模。

兩個人默默注視對方，在無言中較量彼此的意志。最后以任悅遞來的車牌清單結(jié)束了。

清單上的車牌，共有十個。重點請到二樓的貴賓有八人。林航對即將到來的十輛車懷著很大的好奇心。在太陽退出蔚藍(lán)天空后，五輛軍用卡車先后抵達(dá)。搬下來的木箱不沉，搬運工人沒有汗流浹背。任悅依然留在二樓的露臺，看著院里累計的木箱填補了空位，看著林航用縝密的目光巡視每個角落。

天剛黑，前門陸續(xù)停了幾臺豪華轎車。走下來的人，均有保鏢護其左右。他們迅速入場，按照桌上擺設(shè)的名牌就坐。包桌坐滿，就剩下一些拼臺的。林航在角落看得很清楚，記者被集體引導(dǎo)坐在一起。他不動聲色退了出去，查看后院情況。

任悅答應(yīng)給他十人的安保人員。在客人們提貨前確保萬無一失，林航的工作就算完成。與他同來幫忙的二隊同事，都很羨慕能參加這種場面認(rèn)識了不起的大人物。今晚繃緊心弦的人，不止任悅和林航。

盛裝出席的任爾東和高詩琴，像兩顆點亮黑夜的星。從前門下車，到步入禮堂，和諸位權(quán)勢官宦商人打過招呼，才移步到他們的位置就坐。

這次活動以慈善晚宴開始。由任青山籌辦，事到如今也就不分是任家還是高家出力了。歌手幾首歌優(yōu)雅暖場，轉(zhuǎn)而高萬里登臺講話致歡迎詞，接著舞會聚餐敬酒拍照。每一個步驟安排合理妥當(dāng)。八名重要貴賓，被任悅領(lǐng)到二樓露臺。這里很好的隔絕來自里面的聲音。

站在林航面前的安保人員，將手上精致的箱子交給他，示意直接送上去。雖說這樣不禮貌的指使他干活，但對方畢竟是任青山的人。林航沉著臉到了二樓交給任悅，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東西放到桌上，一層一層打開后展示給貴賓。那是一件青花瓷，遠(yuǎn)遠(yuǎn)看去似在黑夜中搖曳的光明。貴賓都是懂行的專業(yè)人士，大家都極度珍惜的戴上手套，托在手上用放大鏡觀察。片刻，東西返回任悅手中，桌上的籌碼不同，他們撿了自己滿意的一個放在面前，由工作人員進行比對后，青花瓷由任悅重新包裹封箱，鄭重放在獲得者的腳下。

林航瞬間明白了這場貴賓服務(wù)的目的。回到后院，看著地上的箱子，他從袖口抖出匕首，撬開箱子伸手摸了兩下，東西沒拿出來，心里已然知道是和剛才一樣的青花瓷瓶。做工與手感可以說是仿品中的上成。

安保人員發(fā)現(xiàn)他偷拆箱子便過來制止。林航被推到一邊，安保人員看到樓上打來的信號，開始一箱接一箱往車上裝貨。他們忙得不可開交，八個車很快裝滿。關(guān)上車門，宴會現(xiàn)場迸發(fā)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林航再次看向二樓，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

這瞬間，宴會上一聲槍響打破所有人的計劃。

任爾東和高詩琴的一曲交際舞結(jié)束。所有人起立鼓掌，在角落里有人開了一槍。可能是屋內(nèi)光線不太好的緣故，子彈只擊中了任青山的右臂。那個人用脖子上的圍巾捂住口鼻，迅速穿過人群抵達(dá)門口。站在角落的安保人員堵在門口，正面和刺客交手。這一拖延等來了兩個人。林航和任悅同時跑過來。刺客見形勢不妙，沖破玻璃后前滾翻穩(wěn)定重心。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便決然的沖到街上，乘坐沒有車牌的轎車離開。

會場氣氛變得緊張。高萬里出面。讓手下的人將記者圈禁，確認(rèn)明天新聞簡報內(nèi)容。其次帶著兩個孩子和任青山到包房休息一下。后院的貴賓也在槍聲響起迅速撤離。隨著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裝箱的卡車奔赴不同的地點。

林航返回宴會場地，客人們已經(jīng)陸續(xù)安排離開。剩下的都是二隊和安保的人。任悅最后一個回來并關(guān)上門。所有人情緒變得急躁。事發(fā)突然。深究責(zé)任的話，每個人都逃不過懲罰。

任悅第一個開口詢問，“林航，你記得什么關(guān)鍵細(xì)節(jié)嗎？”

“沒有。宴會廳通往門口的照明燈光昏暗。沒有看清楚體貌特征。轎車沒有車牌，很可能在附近有棄車行為。但……”林航看了一下左右。任悅遞了眼色，意思讓他繼續(xù)往下說。“但是為什么街上沒有安排暗哨繼續(xù)追？”

他們看著別人都茫然的搖頭。任悅總結(jié)一句，“今天辛苦。你們可以回家休息。明早單位見。”

林航?jīng)]有跟著離開。他跟在任悅身后，有很多話想問，又不確定自己以什么身份開口。“你要沒事就回家。我還得護送他們四位離開。”任悅停下腳步堵住林航那滿是疑問的眼神。

“嗯…好。你忙！”林航第一次忍住了疑問。又或許是對剛才刺客造訪過程的警惕。離開酒店拐進胡同，他用最快的時間跑到劉展家，氣兒還沒喘勻便叩了三下門。

門里面有人小跑過來開門，屋內(nèi)的亮光投在劉展的臉上。他疑惑的看著滿臉是汗的林航，“你這是怎么了？跑了多久？一臉汗？”

林航見到他，便雙手撐著膝蓋，躬身低頭平復(fù)氣息，“今晚，是不是有人借車了？沒車牌，車轱轆上面的漆是我胡亂調(diào)的。”

劉展點頭認(rèn)證，又覺得好像犯了很大的罪過。沉默片刻，“出什么事了？”

林航靠著門邊眉頭緊鎖，瞥了他一眼，“沒事。看到一個熟人，這次車就別回收了。反正都是要廢掉的東西。”他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能幫我聯(lián)系一下雇車的人嗎？我要見他。明天下午也可以。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你讓車行的老黃打電話就行。就說我借的自行車到了。地點由對方?jīng)Q定吧！”

說完就走了。

在回徐公館的路上，林航腦中不斷重復(fù)刺客逃跑時回眸的瞬間。他確定自己看到的就是宣程。可眼下也找不到任何人能證實自己的猜測。他感到極度疲憊和絕望。如果任青山和高萬里利用權(quán)力抓宣程，結(jié)果可想而知。正當(dāng)他焦躁不安，身后有轎車的喇叭聲。

“喂！你大晚上不在家睡覺，干嘛去了？”徐乾搖下車窗，對林航調(diào)侃道。揮手讓他上車。

林航打開前車門，目光無神的看著前方，“今天是任爾東和高詩琴的訂婚宴。你不知道？高萬里應(yīng)該通知到你了。”

徐乾解開襯衫扣子，終于能松一口氣，“別提了。我去的晚了點。到里面，環(huán)節(jié)進行過半。禮金送過去，踏實不少。太熱鬧的地方?jīng)]法呆，就和小景出來回了一趟辦公室。”

林航看了一眼小景的著裝，“嗯。還是衣服襯人。”雖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但他下意識懷疑二人出現(xiàn)的時機。時間來講，送人，棄車，返回。一切都剛剛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自己便成為更有利的證人。

到家后，小景和徐乾依然絮叨著生意上的事。林航一整天精神緊張，已經(jīng)困倦到沾枕頭就能睡著的程度。關(guān)上房門后，他沒有換衣服就癱在床上。沒一會便睡著了……

酒店的包房內(nèi)。高萬里接到電話，必須返回單位處理一些事。還有那些高貴身份的政客需要他親自去道歉。任爾東很知趣的在他面前擔(dān)保，親自將高詩琴送回家。在和樂的氣氛中，任青山在自己人的護送下回了六執(zhí)堂。任悅擔(dān)當(dāng)兩人的專職司機。路上，二人在后面偶爾閑聊說兩句。這一晚上的笑，確實比體能訓(xùn)練還要累……

“任悅，安保可差點意思。”高詩琴看著窗外，似是無心而說。

“高小姐，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任悅沒有解釋。事實是高萬里特意囑咐后門多留安保，守前門的人遇到任何事隨機而變。

高詩琴還是給任爾東留了三分薄面沒有追究。于她而言。婚約是不是出自二人的真心，這并不重要。在這艱難又多變的時代，能瀟灑的活著才是真的。任悅把車停在老位置，高詩琴下車禮貌的目送他們離開。

“找時間，一起吃頓飯吧！”任爾東歪著頭閉目養(yǎng)神。

任悅淺笑，“好。”

“林航還安靜嗎？聽老爺子說，他沒入獄前經(jīng)常在這一帶活動。但是不知道都是什么人跟著他。”任爾東搖下車窗，吹著風(fēng)稍微能醒酒。

“最近干活很踏實。我在二隊隊員中選他當(dāng)助手，每個人都會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有一點變化，我都會知道。”任悅聲音很輕，聽不出偏袒或懷疑的語氣。

“你知道就好。唉…看到高詩琴手上的戒指了嗎？是從你推薦那幾家店選的。送她禮物那天，是認(rèn)識她笑的最好看的一次。”

“我期待二位好事將近。”任悅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又不失作為仆人的理解。他們的談話，總?cè)鄙冱c什么……

送任爾東回家，門房遞給任悅一個包裹。說是有人送到六執(zhí)堂的。包裹用很普通的藍(lán)布整齊包好。上面沒有寫字，怎么看都覺得奇怪。況且任悅沒有家人，誰會給他送東西？拆開包裹，任悅笑了。里面用牛皮紙包裹的肉干，放在口中片刻，他笑著重新發(fā)動車，夜深人靜該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