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湊熱鬧
- 江景沉影
- 龍青鳴
- 4080字
- 2020-07-26 05:08:08
“昨晚你進了閆宅。”任悅問了也是白問,以他的實力昨夜根本就抓不到林航。
林航回頭看了一眼,煩躁的抓了兩下頭發,“人微言輕。我說的話你未必信。本來我也不想摻和,為了還周游人情而已。打算以后江南一帶生活,也怕莫名其妙得罪人。你還是讓我走吧!留在這,只會礙著任堂主的事。”
任悅再一次擋住他的去路,很正式的問:“你不說,怎么確定我不信?”
“徐幫主和閆將軍,都是中了慢性毒藥。拿捏這個劑量的人,對藥和毒很有研究。不是行家看不出問題。就算你讓我去和別人對峙,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沒想好,就不要輕易對別人說。還有件事,徐乾在奉城不出名嗎?”林航本還有不想解釋什么,任悅也不可能懷疑主人下毒謀害朋友。可在他印象中,任青山幾次莫名其妙的譏笑更讓人發寒。
“堂主要見你,周游想見他都沒有機會。”任悅的言外之意還是留住他。
任家的管教很嚴格,忠于主人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林航停下慌亂的腳步,內心掙扎是逃是留。就算回家睡覺也得等等,心中正盤算著去哪能躲過周游的嘮叨。這不徐乾和小景就來了?!
林航跳著揮手大喊,“徐乾!徐乾!我在這!”
徐乾探頭找到了林航,小景跟在他身后,仍然一臉警惕。
“你怎么在這?里面來了這么些人啊!說好千萬等我出來!我進去打個照面,回頭咱們細聊。今天說什么都別想跑!”徐乾拍拍林航的肩膀,力氣要比平時大一些。
“我能去哪啊!到你那里投宿還差不多。”林航自言自語。
任悅接過車鑰匙,追問一句,“不和周組長繼續住一起了?”
“你看我們這身份差別,關系緊張,能繼續住在一起才怪!話說回來,徐乾很喜歡把人綁起來嗎?是朋友也做不到這程度!唉,怪無聊的。什么時候能離開這?!”林航焦慮的抱著腦袋蹲到墻根,對他來說沒有比等待更痛苦的事。
徐乾出現后,讓閑聊的人閉嘴,讓閆碩露出滿意的笑。唯獨任爾東有些尷尬,他望向任老爺子。有他在就是最好的借口。
閆碩主動上前抱了一下徐乾,“兄弟,謝謝你能來。徐叔的事我聽說了。”
“能來送閆老,是咱晚輩該做的。你謝我就見外了。”徐乾安慰道。
接著徐乾拜見諸位有官職的人,最后輪到任堂主,“家父時常念叨,您醫術高超,讓他多活了幾年。”
“應該的。沒能治好徐幫主的病,我無顏面對你。既然你搬回來住,就別急著回家。晚上隨我回家。咱們敘敘舊,聊聊故人,也談談以后的生活。”任青山的意思很簡單,徐家有些爛在手里的資源可以順理成章轉交給他,而且徐乾也不能點出任何毛病。
徐乾即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在座的幾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只要任青山愿意,他可以把在座的任何人捧上總部,更可以聲名鵲起照片名字一起見報。高萬里冷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從他們中間能看到當初自己的影子。想到這他哆嗦一下,告誡自己只有目光長遠才能成為最后的勝者。
林航手腕上的疤痕露出來。任悅開玩笑道,“傷的很深。你會用槍,會用冷兵器,也會翻墻上房。有什么是你不會的?”
“別擠兌我了。誰還沒個過去?在你們眼里那是本事。在當初那個環境下,就是為了保命。現在一點也不愿意回想。被人拿槍站在后面逼著做事,換你愿意嗎?”
“我習慣了。要是這樣能活下來,我也愿意。”
“你確實和一般人不一樣。我換個問題!要是你熟悉的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你會怎樣?”林航等待答案的目光漸漸湮滅在失望中,這些話憋在他心里很多年,若不是想著世上只有舅舅這一個親人,他斷不會留在奉城和仇人朝夕見面。有時候他也分不清,那些殘存的記憶哪些是真的。萬一舅舅問起來,他是真的答不上來。
這些年,任悅已經習慣看眼色生活。有些人是否真心,一眼便能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乾第一個出來,直接奔向林航他們這邊。接著任青山和任爾東一塊出來。大家湊到一起,林航盡量往后退,他不想也不愿意去了解這些人。
徐乾倒是滿臉高興,“老爺子!我能帶著朋友去你家蹭飯嗎?本來我跟他說好,今天一定跟我回家的。”他搭著林航的肩膀表示親近,像是對所有人炫耀。林航心里默默流淚,臉上苦笑特別難看。任青山點頭應允。
高詩琴挽著父親的胳膊出來。大家在門口寒暄兩句,各自上車回家。
回到家,任青山吩咐后廚多做幾個菜,讓年輕人聚在一起吃喝聊天。他返回房間,之后在沒出來。林航自覺地位低,悶頭吃飯食不言。徐家暫且有徐乾和小景,家里也沒有下人打理。任爾東便叫任悅記下明天送過去幾個人負責清掃。徐乾沒拒絕,反而連著敬他好幾杯酒。
林航吃飽閑的無事,又不想聽他們聊天內容,就仰頭看今夜的月亮。
“你看什么呢?”徐乾把胳膊壓在他肩膀上,也跟著看月亮。
“看月亮那邊的它啊!”林航傻笑著回答。
徐乾搖頭不解,“你是在想姑娘?什么時候的事?在哪遇見的?”一副很期待的樣。
“想什么呢?這些年,我見過的姑娘,還沒見過的棺材多。去哪找紅顏知己?”
徐乾搖頭表示很可憐他,“真是悲慘的年輕人。那你是專職盜墓?”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全都閉嘴,目光聚集在林航這邊。他已經習慣這種眼神,要解釋自己是被脅迫的?誰會信?尤其這一行的霸主各個不好惹,都把命當兒戲的人。能逃離那個圈子,比登天還難……
“倒不是。我們家有看山水八卦的傳統,一輩傳一輩。所以有很多倒賣值錢寶貝的人,脅迫我進墓穴為他們斂財賣命。起初我們有十個人,最后僅剩三個人還活著。”林航想言盡于此,余光環視才發現他們都好奇的盯著自己。有驚嘆也有厭惡。
徐乾灌了一口酒,思考片刻問道:“三個人,除你之外。那兩個人呢?”
“一個中毒,醒來后腦子不好使,身體也廢了。另一個,胳膊、腳筋被人挑了。”林航慢慢縮脖子,他知道不是誰都喜歡聽這些。
“那你也會看了?”徐乾對答案的解釋依舊窮追不舍。
“我可沒有那么好使的腦子。只是行動比較快而已。你看,這場合說我的事不合適。你們朋友許久沒聚慢慢聊。我出去溜達一會。”林航退出去,深深呼吸,說不清楚自己在難過什么。
任爾東給任悅使了眼色,讓他跟著一起出去。
徐乾回到自己的位置,又給彼此到了一杯酒,“他是明知道長輩間關系,也不挑明嗎?我父親說過,他小時候很有靈氣。搞得我都有點嫉妒。你家老爺子,沒說什么嗎?”
“你指對林航說什么?”任爾東抬眼看他,表情還是那么冰冷。徐乾點頭,等他解答疑惑,想了想又不對,把小景從身邊支開。
任爾東歪著頭也很困惑,“我們雖說是一家人,卻從來不解釋為什么這么做。就像老爺子跟日本人做生意這件事。問急了,可能被痛打一頓。”
“老爺子去日租界那邊,需要很多條件支撐,高詩琴他父親,應該會幫忙吧?”徐乾頭仰著看月亮,心里舒服很多。
“可能吧。閆碩明天過來,商量生意上的事,他一個人也沒法照顧周全。”任爾東停了一下,反問:“你那天綁我,真要沉江?第一次看你那么狠的表情。不會是真心吧?”
徐乾突然哈哈大笑,很夸張的揉著臉,“哈哈哈…你還琢磨呢?哎呀。我要是不跟你反目,別人就會覺得我有靠山不敢得罪。我這邊一動手,六爺不就露面了?林航的出現我是挺意外。能敢獨自進來救人,身手也很不錯。我挺喜歡。咱們以后經常一起玩吧!”
任爾東本能回絕,在他心里林航和徐乾一樣,是不能成為朋友的人。這背后的秘密,可能得帶進棺材。以至于每次見到他們,除了躲避就是沉默。徐乾所謂的朋友,也不過是試探他的借口。特別是他這次主動回鄉意圖不明。
任悅跟在林航后面保持五米的距離。
林航終于忍不住停下來,面對他道:“要么一起散步。要么你調頭回去睡覺。夜深了。我鬧心睡不著。你就別跟在后面了”
“少爺讓我跟著你。可能怕你迷路。”
“切,他是怕我被人抓走,泄露什么秘密還差不多。我哪有什么秘密。只不過江湖中人認識一些而已。在你們眼里,我這種人挖墳掘墓很下作。但對于沒有能力逃脫魔爪的人來說,在那種情況下只能等時機……”
“宣老,和任堂主是老朋友。你可知道?”
林航點頭繼續往前走,“我父母死于爆炸后,老宣頭帶我連夜搬家,和他斷了聯系。就算我表明身份能有什么意義?求他照顧?還是求他為老宣頭鳴冤?你們防我也沒必要。周游很想見任堂主,他的意思可不代表我的意思。”
“你倒是誠實。那我再問一件事,你被抓前為什么去閆家?要偷什么東西?”任悅雙手背在身后,盯的林航很不舒服。
“是閆老派人找老宣頭去探水脈,很明確指出水下寶藏的位置。老宣頭跟著去就沒回來。我們那會才在住在一起不到兩年的時間。”
“你們之前不在一起生活?”
“我跟著父母坐車出門,歸來的路上被炸,醒來后身邊都是陌生人。正是那些陌生人,帶我入行。嗯,按他們的話說,我是從小練武一副好骨,也可能是個福星。幾次打頭陣都活了下來。后來時間長了,我求他們帶我一起去交易,接貨人正是閆老將軍。我也不知道他要那些死人用的東西干什么。只聽說可以換來富貴。大約一年后,我趁機逃脫回鄉找爺爺。也說了這期間碰見的事。我的過去就這么簡單。你還想問什么?”林航繼續漫無目的往前走。
任悅卻停下來,有點可憐面前這孤獨的背影,“以后…跟著周組長好好干,他是不錯的人。”
“我知道。他要真是趨炎附勢之人,早就把我獻給閆家殺了。我只是看不懂,為什么咱們的土地,會跑進來那些強盜指手畫腳。自己不能為自己做主,心里太憋屈。”
“隱忍,是每個人長大必須要學會的生存能力。再多的不滿也得往肚子里咽。”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任爾東。總不能跟他說,你爺爺下的藥里面有毒。殺了閆將軍……”林航突然站住面對任悅,情緒激動嗓門也變大。這件事對他困擾很大,何況徐幫主的死也有疑點。
任悅確定周圍沒人,嚴厲批評道:“你沒憑據不能亂說。惹禍上身,誰也救不了你。”
林航一愣,嘴角一抹淡笑,“看來興城的事,你早就忘了。我以為你會記得。”他突然一本正經,任悅很不適應。偏偏林航又提到興城,難道在那里見過?細說起來,每天見到很多陌生面孔,又怎么會留下特殊印象呢?
“算了。我也多嘴。這些年沒一件順心的。”林航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有怪罪的意思。
任悅跟在他后面,掂量著剛才的話。
在興城的記憶很少,那是陪少爺學期放假回家。他記得有個乞討的少年每天蹲墻跟,沒有人給他一口飯吃,也很少有人和他說話。沒幾天人就不見了。管家開玩笑說,他施舍出去的饅頭,都沒聽到一聲響就走了,好歹說句謝謝。開學臨走前,他為少爺置辦一些東西,準備帶回去給同學。有些東西需要提前預定,拖到天黑他才往回走。路上行人很少,偶爾會有騎自行車的人經過。奇怪的是跟在后面的腳步聲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