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冰山

“船永遠往前開？”拉克絲反復咀嚼著這話里的含義，但其實意思也很簡單明了，無非就是不要被德瑪西亞人的身份拘束之類，這話拉克絲聽進去了，但具體會有多大的作用其實并不好說，伊澤也沒指望誨人不倦，無非是喝了幾杯酒，嘴上沒了個把門的多說了兩句而已。

畢竟船這是德瑪西亞的船，拉克絲這么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

“罷了，人各有命，算我多嘴，畢竟不可能我隨口一說這龍禽號還能真撞冰山嗎？”伊澤瑞爾說著就叫酒侍結賬打包，二人很快就回到了船上繼續后半截的行船生活，期間雖然伊澤瑞爾教拉克絲用了傳言紙，但是他們兩人的接觸卻是越發多了起來，他們聊的話也從魔法到了日常生活，比如紅酒和宴會，還有一些八卦，比如皮城執法官蔚到底是不是祖安人，趙信到底有多老之類的都市傳言。

船已經到了恕瑞瑪北部，到達皮城大概也就是這兩三天的事情了，拉克絲的魔法教學也已經超額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現在伊澤的事情也不多，每天也就是做點文獻整理之類的工作，比如現在。

“你和拉克絲現在可是打得火熱呀。”一旁正在看書的卡莎和伊澤搭話，船上的生活很無聊，卡莎有時會選擇看一些書，為的是了解一下這些年發生的大事和一些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常識，以便更快的適應這里的生活。

“有嗎？無非就是教學唄?！币翝梢贿厬{回憶寫著探險日記，一邊和卡莎答話。

“共進晚餐算是教學的一部分？”卡莎眉頭一挑，把手里的《皮爾特沃夫大事紀》放下。

“共進晚餐？”伊澤瑞爾疑惑的轉過頭看著卡莎。

“你剛剛去瞎晃的時候拉克絲來過了，說是邀請我們在餐廳吃晚飯。”卡莎又詳細說了一遍，

“咳~我還以為啥呢...你去嗎？”伊澤滿不在意的說。

“不是很想去，我不喜歡人多?！笨ㄉ蓱械么驍_這兩個家伙的幽會。

“其實也蠻有趣的，去試試看如何？”伊澤勸道。

“不去，有這功夫不如多看看書。”卡莎說。

“唉，那我自己去，我會幫你帶點甜品回來的?！币翝扇馉枱o奈，心想這卡莎怎么這么能嘮叨。

......

所謂共進晚餐無非是伊澤瑞爾從獨享一張桌子變成了和拉克絲分享，這對于伊澤瑞爾來說是無所謂的，畢竟自從拉克絲坐到自己對面之后侍酒和服務員都格外殷勤，伊澤也算是沾了拉克絲的光。

正餐已經結束了，伊澤現在正在吃一塊重芝士蛋糕，這是他的飯后甜品。

但是酒桌向來是用來談事的，看著拉克絲只顧低頭品嘗紅酒焗蝸牛，伊澤反倒有些詫異，難不成真就是硬核共進晚餐？應該不會，因為拉克絲從小在這種交際模式的浸潤之下，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正在伊澤瑞爾疑惑之間，拉克絲終于開口了。

“怎么樣？德瑪西亞特產的牛奶芝士?！崩私z一邊問著一邊放下刀叉。

“不錯，愧是有全大陸最好的草場的德瑪西亞?！币翝梢贿呎f一邊用紙巾擦嘴。

“要來一瓶香檳嗎？”拉克絲很友好的說。

“好啊~不過我們是為了慶祝什么呢？”伊澤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起自己的領帶，這套白色燕尾西裝是一名船上的工作人員送來的，不得不說拉克絲還是很周到。

“恭喜你獲得光執事伊澤瑞爾的皮膚~”伊澤心里還時不時自得其樂。

正在這時香檳已經來了，拉克絲很享受繁瑣的開瓶過程，要是拿給伊澤差不多就一刀劈開了。

“為了慶祝什么？慶祝友誼如何？”拉克絲說著就舉起杯來與伊澤瑞爾相碰。

“了解~”伊澤嘴角揚起，想來這次相約應該是為了感謝伊澤這些天為拉克絲所做的事情。

“卡莎姐的晚餐我已經找人給她送去了，她似乎不太喜歡熱鬧。”拉克絲總算開啟了話頭。

“嗯，和衣服一起送來的，想來現在她已經吃完了。”伊澤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手里的酒杯，沉吟片刻后又說“她人還挺好的，你不用和她拘束。”

“這可不用你說，我和卡莎姐關系好著呢?！崩私z說。

“我去...你們什么時候建立的友誼？”伊澤瑞爾不可置信。

“就在你白天補覺的時候，卡莎姐可不像你這么貪睡?！崩私z說。

“我去，我每天...算了，所以你找我就是為了道謝？”伊澤剛想抱怨自己連夜加班的事實，但是想起這里人多眼雜，索性就不說了。

還是酒館好，可以討論所有國家機密。

“呵~我開個玩笑嘛，不過我不知道你還是個音樂家?！崩私z笑著安撫伊澤瑞爾的情緒。

“音樂家？哦...?。俊币翝梢粫r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些天時不時會把自己會的曲子扒成五線譜以免日后忘記，可是他不記得給拉克絲看過啊...自己有扒完忘記收拾嗎？沒有啊，他是最愛惜譜子的了。

“別瞎想了，有一次你用了那種紙。”拉克絲看著伊澤眼神里的疑惑，她說的是可以用來遠距離通話的傳言紙，伊澤這才恍然大悟。

“曲子不錯，風格很新奇，這次請你來就是想享點耳福?！崩私z說。

“想聽嗎？”伊澤看了看餐廳里的爵士樂隊，鋼琴手彈得很入迷，只不過沒人聽就是了。

“德瑪西亞皇家音樂會的樂師，佩羅?！崩私z很適時的介紹他的名字。

“你們德瑪西亞的樂師我只認識娑娜，她邀請過我去聽她的音樂會?！币翝梢贿呎f著一邊回憶往事。

“我也是她的歌迷，不過這位佩羅爵士在德瑪西亞也很知名的?！?

“爵士？”

“世襲子爵，他們家可是音樂世家?！?

“我怎么覺得你們德瑪西亞但凡有頭有臉的都是爵士。”伊澤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為了發展文教，國王陛下在三十年前曾經封了一批子爵和男爵，當然榮譽爵位的數量偏多?！崩私z則是一本正經的解釋。

“那是不是彈得好也可以給我弄個爵位玩玩兒？”伊澤說著就有想露一手的興趣。

“呵~爵位不是這么簡單就能封的，不過你很可能被邀請到皇宮中進行演奏，這也是很榮耀的事情?！崩私z笑著說。

“行，我先給你露一手，看看能不能被國王邀請。”伊澤說著就起身準備去炫技了。

“陛下，撫胸禮，你等我去和琴師交涉一下。”拉克絲說著也起身，臨走時還不忘糾正伊澤瑞爾的禮節。

拉克絲至少是這艘船名義上的主人，在這種小事上說話還是管用的，雖然猜得出來琴師估計不是很樂意，以前自己在高級酒館當琴師的時候也不是沒遇到過想秀一手的客人。

“辛苦，辛苦，還請佩羅男爵稍稍休息片刻，我給您襯托襯托?！币翝珊芏Y貌的脫掉護臂和琴師握手。

“今天剛剛校準過，標準音。”佩羅男爵似乎性格比較內斂，但是看得出來伊澤給足了他面子他也不為難伊澤什么。

坐在位置上，伊澤和其他的樂隊成員都眼神示好，但是意思卻是——你們都閃開，這波我要獨秀。

大廳里突然沒了音樂，許多人都紛紛側目，人就是這樣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們就是饞那種似有似無若即若離的感覺，下賤。

樂師們也都不說什么，但也存了看伊澤怎么下臺的意思，伊澤嘴角一抽，看來不拿出點本事是不行的...

炫技首推李斯特，但是李斯特的曲子被噴沒有內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肖邦？不不不，練習的時候被肖邦和巴赫折磨夠了，車尼爾這些也不是他最喜歡的而且既要有內涵又要有技法，還要讓他們耳目一新...

“呼~是時候靠貝多芬大爺出來捧個場了，讓你們這些菜雞感受一下《月光奏鳴曲》的美妙?！?

《月光奏鳴曲》是樂圣貝多芬的名作，如果用一句話形容這首曲子的話就是離經叛道，全曲三個樂章無一不是對于傳統奏鳴曲的內涵和技法進行挑戰，從持續的慢板到第二章的小快板再到第三章的激動的急板，可謂是要內涵有內涵，要技法有技法，著實是獨秀最好的選擇。

伊澤敢保證，此曲一出絕對能把這群萬惡的資產階級的耳膜給完爆十八條街。

這種經典的曲子，伊澤連譜都不需要，他一般對外宣稱“有手就行。”如果不是他以前差點因為啃不下來被老媽打斷手的話。

隨著心情的平復，手指律動，一片夜色已經隨著琴聲進入每一個人心里，玉盤初上，灑下一片月華，讓萬物歸于平靜。

就在所有人都沉迷于這美麗的意境之時，伊澤瑞爾的節拍突然加快，景色由寧靜轉向靈動，似乎有生物在夜里蘇醒，也許是蟋蟀，也許是螢火蟲，四下的景色已經開始漸漸有了生機。

“這曲子我不曾聽過，如果是原創的話這人譜曲的天賦不錯，但是這曲子根本離經叛道，而且技法不足，想來應該是他的短板?！?

“呵~”一直有意無意觀察琴師臉色的伊澤看出了他心里的活動，在第二樂章結束后停頓了片刻，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脖子，而心里卻是很摩拳擦掌。

“閃開，我要開始裝逼了?！币翝呻p肩一慫，在心里宣布了在場所有人的審美即將死亡。

只見這片刻的平靜后，伊澤瑞爾的手指似乎就像是裝上了馬達一般，黑白琴鍵上不停的跳脫，在不同的音域馳騁，每一個音符都顆粒飽滿節奏十足，而且每一小節都異常連貫，在一串連續音之后都會有剎車似的重音把他們給拉回來。

如果非要給聽眾們找一個形容的話，那就是他們已經被伊澤瑞爾拉上了死亡過山車，停停走走都在他的一念之間，而伊澤瑞爾恰恰是那個可以連沖十八道彎然后再用排水溝輕松超車過人的老司機。

最主要的是伊澤瑞爾還特地擺出了一副十分輕松的嘴臉，雖然琴師知道他其實并不輕松，但是一旁的吃瓜群眾不知道呀。

他們可能是被圓舞曲和華爾茲舒緩慣了，很少見到這種從后庭直接頂到天靈蓋的奏鳴曲，所以當一曲結束的時候，他們都還沉迷在那種被征服的快感和酥麻之中，久久沒有回過味來。

“呼~”伊澤淺淺的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卻不敢去擦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得不說沒事真的別去招惹貝多芬的曲子不然有可能原地升天，好在伊澤瑞爾器大活好。

整整十多分鐘呀，麒麟臂也得斷呀。

“好！”拉克絲藝術修養很高，她聽得出來這是足以傳世的大師之作，雖說可能在彈奏的功力上依舊稍遜于琴師佩羅，但是考慮到他二十歲的年紀和這逆天的作曲本事，確實無愧于大家。

技驚四座，掌聲雷動，唯有這八個字可以概括當時的盛況。

“呼~承讓?！币翝烧f著就起身來到佩羅身前，眼神里滿是得意，心說“老渣口你服不服！”

不能怪伊澤，他上輩子真就是天天和鋼琴打交道，打起游戲來也是以手速和反應出眾的，在技法這方面他有他的自尊。

“嗯，小伙子不錯，曲子名是什么”？佩羅面無表情的點頭，但是心里也已經記下了這個黃毛，自己在他這個歲數的時候不可能做到比他好。

“《月光奏鳴曲》”伊澤很誠實的報出了名字，只是他在糾結要不要順便交代一下貝多芬？想想還是算了，到時候他們追問貝多芬是誰自己是會有些麻煩的。

穿越者有的時候并不是主觀上想白嫖的，但是為了維持穿越者這個身份的神秘和神圣，他們不得不昧著自己的良心去做那欺世盜名之徒。

沒錯，我這不是白嫖，是傳播民族和區域文化！

就在伊澤沉浸在獨屬于自己的鮮花和掌聲之時，忽然大地一陣劇烈的抖動，許多人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上，還打翻了不少桌椅板凳，伊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就要撲倒的拉克絲。

震動又一次傳來，這一次還伴隨著碗碟破碎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

“什么情況！”伊澤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發生的一切。

一名船員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臉上還有驚色。

“快...快上救生船，龍禽號撞冰山了！”

“靠？！這么頂肺的劇情誰編出來了，你以為寫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