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大院里，黑嫂正在做午飯，慕阮突然喊了起來：“爸，媽，申爺爺朝我家的方向走來了！”

慕瘸子：“又來了？”

黑嫂：“快，把大門關上，進來，都進屋來。”

慕瘸子把磨著的刀往地上一扔，大喊：“開！把大門打開！怕什么？我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倒要看看這申老爺子要干什么？”

黑嫂：“哎喲！快進來，那申老爺子年輕時也是個狠角兒呢！”

慕瘸子：“你個死娘們，就知道怕，老子的臉遲早讓你丟光，出來！都出來！老四、老五也出來。”

黑嫂：“唉！快，老四、老五快出來，拿個家伙什。”

老四和老五一人拿著一根木棍走了出來。

黑嫂：“別把棍子杵在眼前，藏在身后。”

老四和老五把棍子藏到身后，申濂已經到了慕家大院門口。

慕瘸子迎了出去，一看就申濂便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說：“喲！老爺子怎么有閑心來我家啊？”

申濂把手掙開，說：“我不閑。”

慕瘸子尷尬的笑了笑，說：“先進來，進來說。”

申濂：“嗯。”

申濂和竹子走到院里，便看見黑嫂和三個兒子都筆直的站著，竹子迎上了慕阮的目光，便歪頭看向別處。

黑嫂滿面笑容的說：“申老爺子來了，快，快坐，我剛好做了晌午飯，先吃，有啥事吃完再說啊！”

申濂：“不了，我…”

申濂話還沒說完，便聽見竹子的肚子咕咕作響，申濂看了竹子一眼，便改口說：“嗯。”

慕瘸子趕忙一跛一跛把院里石桌上的東西收掉，讓慕阮拿來了幾個茶杯，倒上了茶。

慕瘸子：“老爺子，坐這兒，這夏天呀，在院里乘著涼吃飯最快活了。”

申濂：“嗯。”

慕瘸子：“老三，從水井里把桶撈上來，那里面有咋們吃剩下的冰西瓜，給你申爺爺端上來。”

申濂：“別麻煩了。”

慕瘸子笑了笑沒有說話，申濂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孩子，問道：“咋不見你們家老三？”

慕瘸子咳了一下，說：“甭提了，貪玩的要命，這啥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申濂：“是嘛！主角不在，我可能要在你們慕家再待一會了。”

慕瘸子沒有答話，慕阮把桶里的西瓜撈上來后拿去了廚房，再挑了十幾塊新鮮的放在了碟子里，看著鮮紅的西瓜，抿了抿嘴，看了看四處，黑嫂正忙著做飯，便把手伸進桶里，從小盆里拿了一小塊不怎么新鮮了的西瓜，放進了嘴里，然后把瓜端了出去。

慕瘸子：“老爺子，您和孫子快吃點西瓜，這么熱的天，怕是還沒嘗嘗今年夏天的西瓜是啥味道吧！”

申濂剛伸出去取瓜的手往里縮了縮，對竹子說：“別攥著斧子了，放在旁邊，吃瓜。”

竹子：“您不吃，我也不吃。”

慕瘸子大笑了兩聲，說：“咋？拿著斧子是要砍人？”

申濂瞪了慕瘸子一眼，對竹子說：“聽話，先放下斧子。”

竹子：“嗯。”

慕瘸子：“咋？這瓜都端這兒了，你們爺倆是不打算吃？”

兩人沒有答話。

慕瘸子：“老三，瓜是哪兒弄來的就放到哪兒去，別糟蹋了。”

慕阮又把瓜放到了水井的桶里。

黑嫂端著米飯出來了，笑著說：“飯來嘍！”

黑嫂進到廚房端菜的時候，便看見慕阮一動不動的站在放好的菜面前。

黑嫂：“咋？不往外端菜，傻愣愣的站著干啥？”

慕阮：“媽，平日里我們只有一個菜，今天怎么有兩個啊？”

黑嫂：“沒見到來人了嘛！你爸愛面子，不做兩個菜怎么拿得出手？”

慕阮剛要去端菜，被黑嫂拉掉，說：“你別端了，趁這會兒吃飯，偷摸地溜出去，到陰洼坡趕緊把你弟叫回來，這申老爺子不見到慕急就不會罷休的。”

慕阮撇了撇嘴，說：“哦。”

黑嫂把菜端了出去，臨走時拿了一片土豆塞到了慕阮嘴里。

慕阮走出慕家大院后就奔著陰洼坡跑去，一股腦的跑到那天他們念書的地方，便看見慕急頭枕著胳膊躺在那里。

慕阮過去輕輕踢了慕急一腳，說：“你還有心思躺在這兒，我們家都要完了，你還躺。”

慕急明顯被嚇了一跳，趕忙起來后撓著頭說：“不好意思啊，哥，我在想事情，想著想著就忘掉時間了。”

慕阮：“申濂來我們家了，快下去吧！”

慕急：“申爺爺？”

慕阮：“嗯。”

慕急：“可我還沒有找到證明我清白的證據呢呀！”

慕阮：“你一小孩找什么找？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去給申濂賠罪。”

慕急吃驚的看著慕阮：“賠罪？哥，你不相信我？”

慕阮：“這還是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事嗎？這重要嗎？”

慕急：“怎么不重要？我才十二歲，難道我要背著一個殺人的罪名活下去嗎？明明我沒有做，為什么要讓我背這個罪名？”

慕急用有點發紅的眼睛盯著慕阮，慕阮也盯著慕急，他害怕，他害怕慕急的眼神，慕急的眼神里有無辜，有堅定，有憤怒，有委屈，他怕，怕慕急盯著他時，他眼神里只有閃躲和慌亂，但他必須盯下去，他要認定，認定慕急就是殺人兇手，只有這樣，才能無所顧忌。

慕阮：“有用嗎？我相不相信有用嗎？爸媽相不相信有用嗎？你現在在這里說有用嗎？”

慕急：“哥，我只想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慕阮大聲吼道：“我說了，你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你怎么就是聽不懂呢？”

慕急：“哥！你是我的哥哥，我把你當成我最親最親的哥哥，四哥和五哥貪玩，不愛念書，爸問我倆，誰要去念書，說要抓鬮，你說你想念，你想讓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我就跟爸說我不想念書，我就讓你了，可是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我以為我哥去上學了，跟我去上學也是一樣的，我哥回來后也會教教我，給我看看你的書？可你呢？你仗著念書，家里的話都是我干的，干完活了，我想看看你的書，你連碰都不讓我碰，就連念書時也是躲著我的，有必要嗎？”

慕阮：“我躲著你是因為…”

慕急：“我不想聽，哥，你知道嗎？我太想念書了，我干完活路過學校，就趴在一年級教室的窗戶后面，我一個十二歲的人跟著六七歲的一幫孩子念，那幾首會的詩都是這樣學的，自己的哥哥都快上初中了，我卻趴在別人的教室門口念書，你一年級的書都快翻爛了，給我看過一眼嗎？”

慕阮：“你夠了…”

慕急：“不，我還要說，就在昨天下午，我跟媽請了半天假，第一次來跟你們念書，我有多高興你知道嗎？可我偏偏就遇到這樣的事了，我哥呢？他早跑下去了，哪管我這個弟弟在哪里？”

慕阮：“那天我以為你也跑下去了。”

慕急：“哥，我一直都是很尊重你的，你念了這么多年書，以后還指望你帶著我出去看看呢！你說一句相信我難道就這么難嘛！”

慕急這兩天積攢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來，便痛哭了起來，慕阮走過去，蹲在慕急身旁。

慕阮：“我剛剛也是著急過頭了，咋倆慢慢往下走，你想說什么就跟哥說，我給你拿主意，兄弟之間不要有這些誤會好嗎？”

慕急這會兒的情緒也平復了不少，邊站了起來，說：“哥，我剛才太激動了，說的都是些胡話，你別往心里去，你念書我也高興，以后出人頭地了就帶我也出去看看好嗎？”

慕阮：“沒事，哥不往心里去，以后哥出人頭地了，會帶你出去的啊！”

慕急：“嗯，哥，我懷疑那天我和申多的背后有別人，申多也是別人砸的。”

慕阮：“哦？那你知道是誰嗎？”

慕急搖搖頭說：“不知道，早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誰？”

慕阮：“你說是不是竹子那邊的人？”

慕急：“不知道，咦？哥，你這是相信不是我砸的了？”

慕阮：“嗯，哥永遠站在你這邊，那個人不著急，慢慢想，咋倆先去把申濂對付了吧！”

慕急：“嗯，跑下去吧！”

章彩兒挎著布包要出門，對鐘鴻說：“爸，我出趟門啊！”

鐘鴻：“去哪兒呀？”

章彩兒：“我去看看黑嫂，她生了孩子，我還一眼都沒去瞧呢！”

鐘鴻：“去啥去？申濂這會多半在他們家，你去添什么亂？還嫌自己家不夠亂嘛？”

章彩兒：“我就去瞧瞧嘛！”

鐘鴻：“你兜著點，可別再給我惹什么亂子！”

章彩兒：“嗯，我知道了。”

去往慕家的路上，三三兩兩的人都朝著慕家的方向跑著。

章彩兒隨便抓住一個大嬸，問道：“嬸兒，你們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啊？”

大嬸：“去慕家呀！昨兒個不是申多出事了嘛！今天申老爺子去慕家了，好像是吵起來了還是打起來了？”

章彩兒：“啥？”

大嬸已經跑遠了，章彩兒站在了原地。

章彩兒看著三三兩兩跑著的人，眼睛盯著前方，腦海里在想要不要去，嘴里嘀咕著：“他們是去看熱鬧的還是幫忙的呢？”

我是去看熱鬧的還是去幫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