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業：“你去不？”

鐘鴻：“我就不去了唄，這一大家子人呢，你們去吧！”

馬修業：“好，我也待了有些日子了，明義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們明日就起身，就不耽擱孩子了。”

章彩兒：“好嘞，那我先去收拾了。”

馬修業：“好。”

章彩兒進了屋，對鐘明義說道：“你別躺了，一天天的，趕緊起來去洗洗，拾掇拾掇，我們明天就出發去馬叔家鄉。”

鐘明義：“啥？”

章彩兒：“我說，去馬叔家那邊，給鐘蕪看病！”

鐘明義：“哎呀呀，你這婆娘，這馬叔家那么遠，那是說能去就能去的嗎？”

章彩兒：“瞧你這話說的，那照這樣子，馬叔咋來的？”

鐘明義：“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出遠門。”

章彩兒：“哎！你這啥意思？什么叫你不去，這孩子的事情難道跟你沒有半點關系的嗎？”

鐘明義：“當然有啊，那我也不是在到處打聽嘛！你之前不是讓明誠去縣城里問了嗎？你就不能先等等嗎？”

章彩兒：“等個屁！這都多少天了，找個人也能找出來了吧，我就讓你弟弟去打聽一下，這縣城里不比咱們這里，消息靈通，可這都多少天了，他打聽出了啥？”

鐘明義：“哎呀，你咋知道明誠打聽沒打聽？”

章彩兒：“就是沒打聽，行了，別說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們明天就走。”

鐘明義：“你這…”

章彩兒：“別這這這了，我告訴你啊，這次跟著馬叔去啊，除了給孩子看病，還有其他要干的事情。”

鐘明義：“啥事情？”

章彩兒悄聲說道：“你忘了之前馬叔說的嗎？說他們那邊雖然比咱們這里窮，但是營生好，咱們去了那里啊，說不定能打打工，賺點錢回來。”

鐘明義：“是嗎？”

章彩兒：“哼！你不信了拉倒，我給你說啊，再怎么樣，也比咱們干在這地方等的好。你一天天窩在家里，一分錢都賺不了，完了還要看爸、明誠還要燕琴的臉色，你愛看你就看，我實在是看不下去。”

鐘明義：“這么一想也不錯，咱們去了那里，說不定還能賺點錢。”

章彩兒：“那可不？快，別愣著了，快起來收拾。”

鐘棋聽著二人的對話，走了進來。

鐘棋：“媽，你們要去哪里啊？”

章彩兒：“哎，我們去給你姐姐看病。”

鐘棋：“媽，你們要帶誰啊？”

章彩兒：“我和你爸商量來商量去，打算就帶你姐一個人去。”

鐘棋剛要說話，鐘孜跑了進來。

鐘孜：“媽，爸，我也要跟著你們一塊兒去。”

章彩兒：“你這孩子，這眼看著馬上就要開學了，你去什么去，不上學了嗎？”

鐘孜：“我不上了，我就要跟著你們。”

章彩兒走過去打了鐘孜一巴掌，說：“你糊涂了！沒看見你爸和你二叔的模樣嗎？一個是念了書的，一個是沒念書的，你瞧瞧這差距有多大！”

鐘孜：“媽，我跟二叔那個時候不一樣！我現在念了書又不高考，我去哪里出人頭地？我要去跟著你們打工賺錢，做大買賣，養活你們。”

章彩兒：“不行！”

鐘明義：“行了，行了，鐘孜跟著去吃吃苦也好，讓他知道學習和打工哪個更苦，他也就安安穩穩的讀書去了。”

章彩兒：“行吧，那就去吧！”

鐘棋：“媽，我也要去！”

章彩兒：“咦！奇了怪了，你們這一個個的是不是最近沒挨打就皮癢，啊？”

鐘棋：“我不管，我也要去。”

章彩兒：“不能去！”

鐘棋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帶著哭腔說道：“我也要去，爸，媽，求求你們帶上我，你們走了，就沒人管我了，二嬸肯定會欺負我！”

鐘明義：“胡說！家里面這么多人，誰欺負你！”

鐘棋：“爸，求求你，帶上我可以嗎？”

鐘明義：“這爺爺也在家，實在不行了，還有爺爺給你撐腰，你怕什么？”

章彩兒看著紅著眼睛的鐘棋，心里面也不好受，走過去摸了摸鐘棋的頭說：“乖，我們鐘棋最聽話了，聽媽的話，乖乖留在家里，你還要上學呢呀，你哥是男娃，出了門還有的是事可干，可以不一樣啊，你這要是不念書了，這爺爺到時候準把你給嫁了！”

鐘棋：“我才不要嫁人！”

章彩兒：“就是，不嫁人，那你就乖乖留在家里上學，等我們看好你姐姐得病了，我們就趕緊回來，好嗎？”

鐘棋點點頭：“好。”

鐘明義：“那等明誠來了可怎么交代啊！”

章彩兒：“人都走了，他還能說啥，他要是幫我們打聽打聽，我們也用不著跑那么遠吧！”

鐘明義：“唉…”

半夜三更，鐘鴻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馬修業也醒了，問道：“咋還睡不著覺了？”

鐘鴻：“唉，不知道啊！”

馬修業：“你就放寬心吧，我怎么把人帶出去了，就給你怎么帶回來。”

鐘鴻：“這拖家帶口的，我看這明義就沒打算回來。”

馬修業：“不回來也可以啊，我給他們倆找個營生，總比在你們這兒的好。”

鐘鴻：“那怎么能行？”

馬修業：“怎么不行了？他倆在那兒賺著錢過著日子不也是挺好的嘛！”

鐘鴻：“這從來都沒離開我的大孫子也要跟著走了，我這心里面慌得很吶！”

馬修業：“這男娃你不讓他去闖闖，讓他每天待在家里做什么！”

鐘鴻：“唉！是啊！長大了就得飛走了！”

馬修業：“你也別不高興，等日子好過了，就接你上我們那里。”

鐘鴻：“你們那里？這不行，這不行。”

馬修業：“怎么不行？”

鐘鴻：“我走了，這個家恐怕就要散了，這些年來，那老二媳婦沒少嚷著分家坐，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我要是走了，那還了得？”

馬修業：“哎呀！你就愛操心的命啊！”

鐘鴻：“去了記得來信，我們家明誠和鐘棋都認識字，要不然我這心里面也沒個底。”

馬修業：“我一回家，就立馬來信，你放心。”

鐘鴻：“嗯好，你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來一趟啊！”

馬修業：“只要我這身子骨好，我隔幾年就來一趟。”

鐘鴻：“嗯，你這一走，這么大個院子，又就剩我自己了。”

馬修業：“你這說的跟家里面沒人似的。”

鐘鴻：“人是有啊，說話的人不多吶！”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沒多久就天亮了。

鐘明義和章彩兒已經早早地就準備好了，兩個人和鐘孜一塊兒坐在臺階上等著馬修業。

馬修業收拾好后，五個人便出發了。

鐘鴻站在大門口，嘴角抽搐著，不知道說什么好。

馬修業轉過身，拍了拍鐘鴻的肩膀，說道：“你保重，等下次，我還來看你。”

鐘鴻只是點點頭。

章彩兒：“爸，我們去了啊，你好好的，幫我看著點鐘棋啊！”

鐘鴻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鐘孜望著自己長這么大從未離開過的爺爺，便再也忍不住離別的淚水，跑過去抱住了鐘鴻。

鐘鴻也忍不住了，拍了拍鐘孜的頭，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個勁地點這頭。

鐘鴻用手抹了把淚，便拉開衣服，從里面的口袋取出了點錢，放到鐘孜手里，說：“拿上，別苦了你們。”

章彩兒：“爸，你別給錢了。”

鐘鴻：“你懂什么？閉嘴！”

說完后，鐘鴻轉身就走進了家里面。

馬修業：“唉，走吧！”

鐘明義：“嗯好。”

燕琴用手指沾了唾沫，在窗戶紙上一圈圈繞著。

鐘鴻進來后，她立馬走了出去。

燕琴：“哎呀，爸，他們都走了嗎？”

鐘鴻沒看燕琴的臉，說：“嗯。”

燕琴：“你瞧我這…這也沒聽見聲音，這也沒跟大哥大嫂還有馬叔告個別…”

燕琴話還沒說完，鐘鴻便走進了屋里。

燕琴瞪了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嘴里不停地嘀咕著：要走就一起走，誰稀罕你們似的，自個們兒倒是清靜的很，去外面逍遙快活去了，留個一老一小給我什么意思？盡知道怎么折磨我，哼！

……

“來人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出大事了！快來人啊！”

“大家快去叫村長啊！”

“哎呀，嚇死我了！”

“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這半條命都快沒了吧！”

“不行，別去看，這要是賴上了，我們可有麻煩了！”

“快去啊！快去叫石僧啊！”

……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沸沸揚揚，不一會兒，村口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慕急昨晚等到慕瘸子和黑嫂睡熟后就偷偷跑了出去，他去了趟明縣。

他有留意過，明縣小學的后門那里有一塊很大的地方專門用來堆放垃圾，那些垃圾堆里面總是會有一些書扔在那里，但是，要是白天去撿，被學校門衛抓下了，那就沒好果子吃，不過晚上就另當別論了。

快凌晨的時候，天還麻麻亮，慕急就已經到了那里，他顧不上臟，走進垃圾堆里面去找學校里會用到的課本。

他運氣好，可能是那些畢了業的學生不要書了，扔的到處都是，他早就熟悉了學校里要學的書，便挑挑揀揀把開學會用到的書放在自己背的包里面，這樣，就省去了一大筆書錢。

回來的路上，他幾乎是小跑著的，怕萬一回去遲了就被發現了。可這剛到村口，就看見村口圍滿了人。

嘰嘰喳喳的人群，聽不清在說什么，在做什么，這大人們都圍成一團，哪里還有小孩子的份。

他想湊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死活鉆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