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造化弄人
- 城荼
- 青埡
- 3231字
- 2021-04-27 20:28:52
鐘明義一向是身強體壯的,記憶里,很少有生病的時候,可這次一病,整個人不省人事一般。
章彩兒哭哭啼啼的,邊抹著淚邊用熱毛巾擦著鐘明義的臉,心里面就像是落了一塊大石頭,總是在想:完了,都完了,這萬一挺不過來的話,自己就成了寡婦,自己還要帶著三個孩子,鐘鴻肯定不要她,她帶著孩子要去投奔誰呢?該怎么辦呢?
章彩兒剛擦完,便聽見外邊傳來黑嫂的聲音。
一抬頭,黑嫂已經進來了,章彩兒看見黑嫂,便越發的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黑嫂:“哎呀,鐘大哥怎么樣了?”
章彩兒:“還是不醒啊,就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在睡覺,這咋辦啊?我都快急瘋了!”
黑嫂:“痱子下去了沒有?”
章彩兒:“下去了一點。”
黑嫂:“唉,這是咋弄的啊,你說好好的人…”
章彩兒:“不知道啊!”
黑嫂:“你說鐘大哥之前不是在明縣賣衣服嗎?那哪會得了這種病?”
章彩兒:“不知道啊,按理來說,賣衣服還能在那里曬曬太陽,完了晚上肯定和戈蘆住一塊兒,戈蘆家那么有錢,怎么可能住差的地方,這沒道理得這種病啊,那之前在地窖也打過工,那不也是沒有這樣嘛!”
黑嫂:“唉,這天要給病,我們難違啊!”
兩人正在說話,聽見院里鐘鴻說話的聲音。
黑嫂:“聽著聲音,好像是戈蘆。”
章彩兒:“他來的剛好,我問問他。”
正說著,戈蘆就進了屋。
戈蘆:“舅這是咋的了?”
章彩兒忙下去倒了一杯水給戈蘆端了上去,戈蘆猛猛地喝了一大口。
章彩兒:“說是出了痱子,這會兒昏昏沉沉的,一天也沒個清醒的時候。”
戈蘆:“不是,我說舅這一大男人,那不成還被個痱子給弄倒了?”
章彩兒:“不知道啊,聽石大夫說好像沒那么簡單。”
戈蘆:“鴻叔,鴻叔,你進來。”
鐘鴻:“咋的了?”
戈蘆:“舅也跟著我干了有一陣了,我就直說吧,這像這兩天這樣,說走就走,把我的攤位收起來放在一旁,也不知會我一聲,我昨天到了明縣,才看見我的衣服攤位沒有,我的衣服沒人賣,你說這樣的事情,舅是不是干過好多回了?”
鐘鴻:“哎,你多想了,就這一次,你體諒體諒,這還是我讓鐘孜叫來的,我們家來了個遠房親戚,你多擔待擔待可以嗎?”
戈蘆:“擔待擔待?我的買賣誰替我來擔待一下呢?啊?”
鐘鴻:“對不住啊,那明義本也想著第二天一早立馬趕會明縣,可誰知道半夜里突然成了這樣啊!”
戈蘆:“哼,我給你說,以后舅就不用來了。”
鐘鴻:“不用來了?”
戈蘆:“不用了,我做小買賣的,可供不起這尊大佛。”
章彩兒早就聽的氣不打一處來,便說:“不來就不來,誰稀罕似的?”
戈蘆:“哎,你這還…成…啊…成,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啊!”
章彩兒:“嘁,看你這樣子,我們家明義去你那里還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呢!說不定落下這身病就是在你那兒弄的呢!”
戈蘆騰的一下站在地上,喊道:“你說話好好說,什么叫在我那里遭了罪?”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傳來,只見鐘明義緩緩的睜開了眼。
章彩兒趕忙端著杯水過去,用勺子給他喂了幾口,說:“孩子他爸,你終于醒了!”
鐘明義用孱弱的語氣問道:“怎么這么吵?”
章彩兒委屈的說道:“戈蘆來了!”
鐘明義:“他怎么來了?”
戈蘆走到鐘明義面前,說:“我怎么來了?你在這兒躺著,我的攤位呢!啊?”
鐘明義:“對不起,對不起!”
戈蘆:“別對不起了,你以后別來了!”
鐘明義一聽,便一下子翻起身來,吃力的抬起身子,說:“別,舅知道錯了,別這樣…”
戈蘆:“哼,早知道這樣,為啥不好好守著攤位,回什么家?”
章彩兒:“不來了,不來了,我替明義做主,你趕緊愛去哪兒就去哪,愛找誰就找誰去!”
戈蘆:“白眼狼!”
正要走,章彩兒突然想起來還沒有給工資,便喊道:“你站住,還沒給我們明義工資呢!”
戈蘆:“都這樣了,還想要工資?”
章彩兒:“好說也干了這么多日子,你憑什么不給?”
一旁站著的鐘明誠說道:“戈蘆,你這不能這樣吧,再怎么說我哥也干了這么多日子,你總不能因為這件事不給工資吧!”
戈蘆從兜里掏出一沓子錢,取了五元錢,扔到地上,說:“五元已經是我抬舉你們了,以后別想著做這些貪便宜的事了!”
鐘明義聽的一清二楚,他的內心仿佛受到了猛烈的撞擊,什么?他這么多日子起早貪黑,為戈蘆盡心盡力的賣衣服,不說賣的有多好,可起碼也是認認真真的賣著,也沒做什么對不起戈蘆的事情,當初戈蘆說的是幫他,可這么多日子,從沒好好見過戈蘆的身影,憑什么?他憑什么要這么拿5元錢羞辱他?憑什么?
鐘明義用嘶啞的嗓子喊道:“憑什么?你憑什么!我試問沒有那天不是在負責任的給你賣衣服?你呢?從早到晚都不見你戈蘆的身影,你自己睡在哪兒我不知道,你讓我睡在哪兒?嗯?我這么多日子,住在那么陰暗潮濕的地方,你說我這次這樣難道還不是因為你嗎?”
戈蘆:“那又怎么樣?”
鐘明義:“你…你不要臉,你沒有良心!”
戈蘆:“那誰有良心你就跟誰去啊!”
鐘明義:“你!”
站在一旁的馬修業看不下去了,指著戈蘆喊了一聲:“別說了,你滾出鐘家!”
戈蘆:“嘁!你又是哪里來的?”
馬修業怒吼:“你管我哪里來的,你滾出去!”
戈蘆被馬修業這一聲怒吼嚇得不輕,便摔門而出。
戈蘆出去了以后,屋子里陷入了一陣沉默,誰也不知道怎么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章彩兒清楚,她清楚自己的男人是怎么樣的要強,她握住鐘明義顫抖不住的雙手,眼淚一滴滴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五元錢是何等的羞辱?是何等的讓人難堪?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馬修業打破了沉默,他咳嗽了幾聲,說:“明義,這人啊,一生中難免會吃虧,這老話說啊,吃的虧越多,死了后就會享大福,人生短短幾十年,不必在意這些爛事,你要振作起來,他給你的五元,來日你用五十元摔在他的臉上,這有什么可難堪的?我們都是家里的人,你就好好休息啊!”
鐘明義點點頭,說:“謝謝馬叔。”
馬修業:“趕緊的,好好休息啊,完了萬一沒啥做的事了,叔給你找啊!”
鐘明義:“嗯好。”
鐘鴻:“出出出,都別在這兒站著了,讓明義好好休息吧!”
出了屋后,馬修業說道:“老頭子,你這大兒子著實可憐啊!”
鐘鴻一直沒出聲,馬修業望著鐘鴻的背影,說:“咋的了?”
鐘鴻還是沒說話,馬修業只見鐘鴻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臉。
馬修業便也不再說話,走了過去。
第二天天一亮,鐘鴻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跑出去一看,就見自己的大女兒和女婿敲鑼打鼓的喊著:“有沒有人見戈蘆?有沒有人見戈蘆?…”
鐘鴻跑過去,鐘明霞看見父親過來,便湊上前問道:“爸,爸,你看見戈蘆了沒?”
鐘鴻:“哼!你兒子昨天耀武揚威的來我們家造作了一番就走了!”
鐘明霞:“啊?他來了?爸,他昨晚半夜偷偷溜進家里,偷了家里的錢和珠寶首飾,今天早上已經不見他蹤影了,這可怎么辦啊!”
鐘鴻:“你自己的兒子自己沒管好,沒教育好,弄成今天這個局面,還能怪誰?昨天,他來我家,給我兒子扔了五元錢,說是這么長時間為他賣衣服的工資,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啊?你心疼你的兒子,難帶我就不疼嗎?啊?你難道就不心疼一下你自己的親弟弟嗎?啊?我知道,你嫁了個有錢人,飛黃騰達了,野雞變鳳凰了,看不上我們家了,把自己兒子慣的不成樣子,狗眼看人低,瞧不上我們家的人,瞧不上自己的親舅舅,我告訴你,鐘明霞,你是我一把手拉扯大的,你以后再怎么樣,你終歸是我鐘鴻的女兒,終歸是鐘家的女兒,你最好識點相,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把自己當成什么天大的人物,我們鐘家還抬不起你!”
幾句話后,鐘明霞已經淚流滿面,只是一個經的說:“爸,對不起…對不起,可這也由不得我啊,孩子他爸就愛慣他,愛給他錢,我要是多說一句話,就打我罵我,女兒不是不疼你啊,也不是因為瞧不起我們家啊,是戈蘆他爸不讓我回娘家啊,我也是沒辦法啊!我要是不聽他的,他得打死我啊,我跑回家,丟的還不是老鐘家的臉嗎?丟的還不是爸的臉嗎?我要是回了家,這輩子還能嫁出去嗎?我住在家里,家里就多一口人,就多一張嘴吃飯,爸,您還能養我到什么時候?”
正說著,大女婿走了過來,他點頭示意了一下,便意味著打了招呼。
鐘鴻瞥了他一眼,他走過來向著鐘明霞質問道:“你不找孩子,在這兒干什么?和你爸有什么可說的?”
鐘明霞:“我好長時間沒見爸了,就問問,走吧,我們繼續去找吧!”
鐘鴻望著自己的女兒被拉走,心中的憂愁道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