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寧宮，周婷婷已經醒了，眨著睫毛撲閃撲閃地望著朱明，好奇道：“陛下為何半夜三更不睡覺？”

“呃……到御花園想了一些事情，是不是吵醒你了？天還尚早，你再睡一覺吧。”朱明輕輕揉了揉她的額頭說道。

“陛下不說臣妾也知道，是不是因為變法的事情？不論發生什么，臣妾都會支持陛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朱明微微嘆息一聲，把她緊緊摟在懷里，輕聲道：“過幾天，朕決定出趟遠門，你在宮里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周婷婷點了點頭，她什么都沒有問。剛開始的那些日子，她對崇禎充滿了無數的好奇心，如今，感覺崇禎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感。

那種感覺，就和她一樣，披著一層外衣，如履薄冰的活著，說話、做事，一切都小心翼翼。

或許，只有在睡夢中的只言片語，才是真話吧。

她非常想探知崇禎真實的想法，卻又不敢直問，因此，她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詢問崇禎要去做什么事情。只是順著他的意思，繼續觀察和加以驗證。

“陛下，您放寬心，臣妾會照顧好自己，外面比不上宮里，多帶點兒衣物，風餐露宿，不要吃涼的……”

“好。”朱明眼看五更已過，先去找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從箱子里又掏了一把碎銀子，便匆匆趕往御馬監。

等他騎著紅棗從馬廄出來，直奔城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不久，城門打開，放民出行。

朱明沒有隱藏行蹤，扮做客商準備出城。

他已經計劃好了，按照紅棗的腳力，日行千里不再話下，相信公宮里的那群文武百官追不上自己。

不料，朱明剛剛接近城門，一大隊人馬便從后面追了上來，另外還有幾輛馬車也一同趕了過來。

一匹快馬快速朝著他奔來，正是御馬監的劉汝愚。

另外后面的三輛馬車，分別是王恩生王伴伴和孫承宗、成基命、錢士升三位內閣大臣。

劉汝愚縱馬前來：“陛下，臣早上聽聞馬廄管事稟報您牽走了紅棗，您這是……”

朱明沒有想到劉汝愚這么快就追來了，訕訕一笑：“朕……出城遛遛馬。”

這時，王恩生從追來的馬車上下來，看著朱明后背上的包袱，心中異常驚訝，臉上卻平靜如水：“陛下，您出城……微服出巡，身邊怎么也需要有個人相互照料，可不能撇下我呀。”

孫承宗（朱興國）以及新上任的內閣次輔成基命、錢士升三位閣老紛紛下了馬車跪拜。

成基命想不明白，突然之間，陛下為何會微服私訪，難道是因為錢龍錫變法之事，受了刺激？一怒之下，便想離京散心？

或者是借機去調查民情？

錢士升也十分詫異，歷史上曾未聽聞崇禎皇帝有微服私訪的嗜好，而最愛微服私訪的是清朝的康熙皇帝才對。

朱興國更加詫異，現在連他現在也猜不透崇禎的想法了？難道是因為錢龍錫的革新思想太過突兀，受到了驚嚇？

朱明看著追來的這些人，知道他們接下來肯定又要一番苦諫，率先說道：“朕近日心中煩躁，想去邊關走走，爬爬長城，好好看看朕的大明江山。”

聽聞皇帝此言，諸臣大驚失色。

尤其是成基命，跪地痛哭道：“陛下若是生氣，責罰臣等便是，為何要這般苦了自己？”

朱明拍了拍紅棗的脖子，示意它準備啟程：“朕心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都請回吧。”

朱興國雖然一時間想不明白崇禎皇帝為什么一定要微服私訪，但他知道，微服出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歷史上崇禎皇帝就是不能親眼所見，一臣一語，最后都不知道哪個臣子說的是真的，哪個臣子說的是假的，如今雖然不能說讓崇禎眼見為實，至少比耳聽為虛要好的多。

因此，朱興國在眾人奇怪的眼神中朗聲道：“此行陛下多多保重，京師有老臣和魏公坐鎮，擔保無憂！”

錢士升也突然道：“陛下此行，可讓王公公一起隨行，路上也有個照應，另外，孫大人可修書一封，讓袁大都督暗中接應。”

劉汝愚道：“陛下，要不讓微臣率領武驤左右二營隨行保護？”

朱興國搖頭道：“陛下微服出行，行蹤絕對不能暴露，人多眼雜，反而更加不安全。劉大人若是不放心，可派兩隊人馬，一前一后，前面為哨探，后面為援軍，如遇不測，立即護送圣上回程。”

除了成基命外，眾人皆都點頭同意。

你們怎么這就同意了？

跪地磕頭、嚎啕大哭都省了？

這一下，倒讓朱明詫異了。

“陛下，等等臣。”

王恩生從一個胖乎乎的太監手中牽了一輛馬車過來，道：“陛下長時間騎馬，人累馬也累，還是坐馬車換乘吧。”

朱明詢問道：“王伴伴還會趕車？”

“臣不會。這位公公會。”王恩生指了指身旁的一位胖太監說道。

“臣高起潛叩見陛下。”高起潛立即向前拜見。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通過鼓吹自己知曉兵法，精通騎術，在宮里某了一份差事，想不到今日第一次當差，就有幸為崇禎皇帝駕車。

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也是一次飛黃騰達的機遇。

朱明聽了高起潛的名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想著，這個遭老太監壞的很，就是此人害死了大名鼎鼎的盧象升。這一路上，看朕怎么收拾你。

王恩生同樣怔了一下，他也沒想到二十四監推薦的這個馬夫居然是高起潛。

朱明瞅了高起潛一眼道：“紅棗不能拉車，你一手駕著馬車，一手牽著它跟隨，能不能做到？”

一心二用。

這比較困難，但高起潛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點頭道：“陛下放心，臣能應付的來。”

一切準備妥當，朱明和王恩生坐進馬車，啟程北去。

……

等馬車出城之后，三位閣老對視一樣，尤其是成基命，始終不明白內閣首輔孫大人為什么會同意崇禎皇帝微服出巡。“孫大人，此事……臣思來想去，確實不妥，邊關重鎮，危險重重，陛下此去……臣心中難安。”

朱興國心中也同樣有疑惑：“陛下最近的行為確實與往日不同，圣上的想法，本官也無從預料。至于同意圣上出巡，本官是想讓圣上真正走出京師，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幾位大人，恕我直言：庭院里養不出千里俊馬，溫室里長不成參天大樹，小溪里游不蒼天巨龍！”

“皇上，是該出去拓展一下視野，鍛煉鍛煉了。”

朱興國說完，示意車夫駕車回府。

崇禎皇帝離京的消息當然需要保密，早朝肯定是上不成了，朱興國只能以圣上的身體有恙搪塞過去，他知道瞞不了文武百官多久，只能先瞞幾天算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