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末就是學生會換屆，高二的干部讓位給高一的干事，高二的主席讓位給高一的干部。

主席競選者名單也出來了：江欲行易風間沈照樓都是老熟人了，另外還有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年級里普遍認為他們完全沒希望。

“支持率怎么樣？”袁野問。

“不是很樂觀。”江欲行搖頭，“他們都是一中初中部升上來的，而這樣的學生在一中占大多數。我的話你也知道，不認識什么人。”

“但是女生應該會愿意投你的。”

“沒那么簡單，這意味著我也將失去大部分男生的選票，再說，易風間也不是吃素的。”江欲行非常無奈，對面那兩個候選人關系也很好的樣子，年級里他們兩個一人主席一人副主席的呼聲也很高。

“所以，你的支持率具體多少？”袁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直接問。

“23%，易風間和沈照樓分別是39%和36%。”

“第二次意見征集是什么時候？”袁野覺得這樣下去他的書就拿不回來了，“還有這之前不是還會讓候選人各代管學生會三天么？對策想好了？”

“九天后，框架有了，具體內容得你幫我。”江欲行戰術后仰。

“說說看。”

“不如我先舉個實例吧，方便理解。”

“請。”

“在一個集體中，總有一部分人是少數，處于弱勢地位，所以他們的權益相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有所缺失的。比如說在M國，女權主義者、黑人、同性戀者是少數人。

于是出現了很有意思的情況，當政府頒布某條法令，維護了女權主義者的利益，卻沒有維護黑人和同性戀者的利益，此時，即使這兩類團體的權益較之前并沒有受到損害，他們也會情緒激動，采取激烈的抗議活動。要么取消維護女權主義者的利益的法令，要么繼續頒布法令維護他們群體的利益。翻譯成我國古話即為——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么同樣的，把這個道理用在管理學校上，我們大可把學生們劃分為一個又一個團體，如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學生和外來學生，此時舉辦一個只有本校直升學生才能參加的爬梯，你說外來學生會不會不滿？”

“所以？你打算……”袁野有了一點頭緒，但是還待確認。

“我打算以交友會為名，舉辦一場活動，邀請所有非一中直升學生參加，在活動上宣講，發表某些管理理念，并作出某些承諾。表面上是為了他們的選票，實際上，是為了獲得比較優勢，畢竟，有心算無心，另外兩個候選人難以準備。這就像是對本校直升的學生說：看，選我當會長可比選他們有趣多了。”

“嘖。”袁野大致明白了，補充一句：“而且所謂的‘非本校直升學生交友會’也并不限制本校直升學生入場吧？”

“畢竟我想要的選票還攥在他們手上不是么？”江欲行笑了下。

“我不是很喜歡玩場外的人。”袁野重新審視江欲行，這個人到底有幾層面具？

“欸？”江欲行臉僵住。

“但是我喜歡玩場外。”袁野笑得比他還欠揍了，算是報復他突然拿出這么臟的辦法嚇了自己一跳。

“但是你會想到這種辦法讓我很吃驚啊。”

“呵，人心才是最好玩的東西啊不是么？哦嗬嗬嗬嗬……”

“原來是中二病犯了啊……”

“……”

“總之這還只是個框架，具體細節你要幫我啊！”

“我可以幫你寫個活動宣傳單，到時候你去各個班宣講的時候可以發下去。”

“就等你這句話！”

“嘛，看來咱們的競爭對手是個傻子呢。”易風間被讀著手上的宣傳單，自覺勝券在握，“他這等于放棄了初中部直升的那些選票。初中部直升的同學占全年級的比例是多少來著？”他轉向沈照樓。

“65％左右。”沈照樓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她從一開始就不覺得自己會落選。

“那么就是我們競爭正副主席的戰爭了呢，哎呀哎呀這怎么好意思呢那么多年的朋友……”易風間嘻嘻哈哈地撓頭，看起來是挺容易讓人親近的。

“不要輕敵呀，宣講稿有沒有好好準備？”

“安啦！話說這周末去看電影吧，我正好有兩張票。”易風間拿出兩張票，遞給沈照樓一張。

“算了吧，這周有事。”臉上一點點歉意一點點遺憾都毫無破綻。

“哦，這樣。”易風間依然笑著，收回手。

三位候選人宣講過后就是代管理，沈照樓最先，江欲行最后。

沈照樓的措施跟她的宣講一樣恪守中庸，除了把增加圖書館藏書計入日程之外一切依照上屆。畢竟如果在這時候加強管理可能會惹學生不滿，她還不至于跟選票過不去。

易風間則要大膽一點，提出校園音樂會的企劃案，另外還承諾將加大傳統的藝術節的投入，不過跟沈照樓差不多的是，他也只策劃了自己感興趣的領域。

至于江欲行的宣講聽起來根本不像宣講。

“我不會承諾你們什么，畢竟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我來這里只想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江欲行，身高178，體重65kg，成績優異，五官端正。當然我不是來相親的，因為我有女朋友了。”

原本比較嚴肅的氣氛被打破了，臺下一頓哄笑。

是袁野的主意。

“你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你的話題性。群眾樂于見到某個不討喜的人設來個絕地大反轉。比如某渣男實際上是個癡情男子，比如江欲行實際上是個逗逼。易風間沈照樓初中就被追捧議論了三年，再有話題也快被聊完了；而你是空降的生面孔，又跟林許是公開的男女朋友，話題性比他們強太多。”

“我的好兄弟是袁野，女朋友是林許，信仰是我自己。喜歡看書，喜歡運動，喜歡聽歌，更喜歡出風頭。”

“而同樣的，你會失去相當一部分的男生的支持。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么：爆炸吧！現充！然而他們表面上雖然不屑，實際上是羨慕你的，是嫉妒你的，是想成為你的。那么，只要你表現得接點地氣，又有點個性，最后還得讓他們覺得其實你跟他們差不了太多，他們自然會對你有好感，根據是我。”

“至于是否有能力擔任學生會會長，我舉辦了一個活動，時間就在今晚，作為我能力印證，歡迎各位同學光臨體驗。

我的宣講完畢，謝謝大家。”鞠躬退場。

然后是剩下的幾位沒啥存在感的候選人宣講，可惜這時候已經沒人聽了。

“易風間36%，沈照樓32%，江欲行30%……”剩下仨小可憐就只能瓜分那2%了……

三位熱門同時松氣。

在易風間沈照樓看來，明天即是正式投票，今天的支持率就相當于明天的支持率了。

而在袁野江欲行看來，他們的最終計劃還沒實施，就已經挽回了不少選票，可以說勝券在握。

就……都挺自信的。

心情愉悅的三人一起下臺，各奔親友團。

易風間不知怎么的，突然看到了袁野，覺得有點眼熟，伸出手指著他：“我好像記得你，那誰……”

袁野心情不好了。

暫時沒有搭理他，袁野先跟著江欲行走了。

然后。

“副會長讓沈照樓當吧，我跟易風間有仇。”一本正經地給江欲行出難題。

“呃，但是看支持率，易風間比沈照樓高很多欸……”江欲行覺得袁野就是在刁難他，現在蛋糕都還沒見著呢就想著怎么分了？

“不不不，這不是為難你，要想贏得穩，必須搞易風間。”袁野開始狡辯。

“看過《成龍歷險記》沒？”

“看過啊！怎么突然問這個？”

“成龍收攏了十二符咒后發生了什么？”

“圣主降臨？”

“邪惡是個相對的概念，永遠不能根除。就像在職場里，讓全體員工團結起來的不是冷酷的老板，而是大家共同厭惡的職場公敵。所以男生公敵江欲行洗白之后，是不是也得有個新的男生公敵？”

“呃，我懂了。所以由頭是，中央空調對吧？”江欲行當然會提前了解競爭對手。

“我可什么都沒說。”袁野打算甩鍋。

“……我覺得以后你要是從政絕對是個無恥的政客。”

“無恥這個詞對政客來說可是一種夸獎。”

“行吧，了解。哎呀哎呀，我們明明是主角來著，怎么都快成反派了？”

“誰規定主角就得是白蓮花圣母婊了？”

“唔，沒規定。”

“不得不承認，做一個無恥的人感覺不錯，原來你平常那么舒服的嘛？”袁野開始拐著彎調侃。

“滾滾滾！甩手掌柜！”江欲行還要忙今晚的活動，現在還得加一項任務。

“到時候我再來視察啊！”袁野的活已經干完，甩手開溜。

“你們怎么也來了？”“領導視察”的時候看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來幫老江打氣呀……”

“來看看我們的假條怎么樣了。”林文靜按住她的頭，說了實話。

“順便來幫老江打氣。”周愉改口。

“但是看下午的投票江校草的情況不樂觀啊……”韓敢看向袁野，神色正常。

“不是還有今晚的活動嘛！”袁野放下心來，笑了笑。

“但是這活動不是針對……”林文靜說到一半，頓悟：“我懂了。”

聽林文靜解釋完，周愉韓敢表示敬佩。

“你們腦子怎么長的？”不過周愉表達敬佩的方式有所不同。

“我們只是比你聰明，很多而已。”袁野忍不住逗她。

“風間跟樓樓好可憐啊，碰到你們這樣的對手。”周愉為自己的朋友鳴不平。

袁野心情再次不好了。

“易風間確實挺可憐的，他要落選了。”丟下這句袁野就走了。

“啊咧？”三人懵逼。

“他以為學生會是他開的嗎？”

往人最多的地方擠，是正常情況下袁野不會干的傻事，然鵝現在是非正常情況。

也不知道江欲行是怎么把活動搞這么大的，在操場搭了個舞臺，上面表演才藝的——是學生會的成員？

唔，真棒！拉近了學生會成員之間的關系，還豐富了活動內容。

“易風間？中央空調嘛……”“對他不是很感冒……”“我朋友就被他養過魚來著……”

這些風言風語并不能對易風間進行長期影響，但影響明天就夠了。

唔，初中的事都挖出來了？怎么做到的？

唔，初中那些人來了不少啊，誰做的宣傳工作？得加雞腿！

唔，怎么還有人在派發飲料和小零食？喔，江欲行好像說過是紅葉姐開漢服網店的朋友給的贊助，代價是——袁野轉頭，看到了身穿漢服充當模特的林許。好嘛，老婆都用上了。

嗯，成功的宣傳活動，袁領導表示十分滿意。

“易風間，真期待你到時候的表情啊……”

最后演講依舊是按之前的順序。

五月底的十一點，烈日暴曬，前五個候選人自己都演講到煩躁，尤其是那三個沒什么希望的，差點罷工。

“老江，計劃有變。”袁野改了主意。

“待會兒你上臺……”

“了解！”

于是乎，江欲行上臺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重重咳嗽兩聲，吸引他們渙散的注意力。

然后丟掉手里的演講稿。

“天熱，相信大家餓了，我不多說，選我就行了，就這樣。散會！”

然后看著歡呼的人群沖離操場。

“他瘋了吧？”易風間有不太好的預感。

“不，他很聰明。”畢竟女生，沈照樓的直覺比易風間強很多。

“呵，嘩眾取寵罷了。”

結果通報是在下午。

“我宣布，本屆學生會副主席是——沈照樓同學！376票！”

沈照樓上臺接過了副主席的袖章。

“呀！承讓承讓，略勝一籌，我請客我請客！”易風間沒有去安慰她，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請客就不必了，以后也多多關照吧。”沈照樓無疑是驕傲的，還好易風間這話并無不妥。

“學生會主席是——江欲行同學！1575票！”

“啊咧？！”已經準備上臺的易風間停下了腳步，懷疑自己聽錯了，眼睜睜看著江欲行上臺，直接戴上象征主席榮譽的袖章。

“等等，老師，搞錯了吧？”易風間有點上頭，再加上他跟宣讀競選結果的老師還算相熟，直接問了出來。

“沒弄錯，風間你是227票，快回去吧。”老師說話的時候擋住了話筒，給易風間留下了最后一點面子。

“呵。”袁野正好在旁邊，yysy易風間吃癟的樣子沒有想象中那么有趣。

“你哪位？”易風間皺眉，此刻心情不好的他已經不能像平常一樣控制好情緒了。

袁野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你又是哪位？”他淡淡地回。

種種種種，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