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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節(jié) 綾羅綢緞前赴宴

第二日。

林洛陽倚靠在自己的屋子里發(fā)呆,盡管已經(jīng)不早了,她卻很是疲憊。

一個年歲較大的嬤嬤走了進來。

“姑娘。”向她行禮后,她又道:“我來為姑娘梳洗,參加今晚的宮廷宴。”

林洛陽眼睛放光地望著她,激動的握住她的肩膀:“什么!嬤嬤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也可以去嗎?”

就此一瞬,困意全無。

她點點頭:“姑娘,你可是作為我們柳府唯一女眷出場的。”

林洛陽有些驚訝:“我是什么身份出現(xiàn)啊!”

那嬤嬤笑到:“你當(dāng)然是以柳府小姐的身份了。”

林洛陽點點頭。這樣挺好的:“哎,不過,柳府沒有女眷了嗎,柳夫人呢?”

嬤嬤搖搖頭:“柳夫人身體欠佳,姑娘你閑下來后可以去看看她。”

林洛陽想到來柳府這么久,確實沒有看見柳夫人。

打扮的過分浮夸了,甚至妝有些濃,在她眉心畫了她并不太喜愛的一朵桃花。

金鳳琉璃釵上鑲嵌著寶石,十分招搖。穿金戴銀的,林洛陽不是很習(xí)慣,她從床邊拿出一支簪子,是原來柳集送她的,便用這支樸素不失高雅的簪子替換了那只招搖奪目的金釵。

隨后嬤嬤還給林洛陽帶上流蘇面紗。

換上的裙子有許多層薄薄的輕紗,淺粉色配上淺金色,高貴不失俏皮,很是好看。

手上還帶有各種華麗端莊的裝飾。,如今的林洛陽真真活脫脫的像極了一位高貴典雅的世家小姐,那雙很是烏黑的眼睛水汪汪的般,叫人看了難免心生愛惜。

就在林洛陽準備起身道謝之時,那嬤嬤盯著她出了神,說:“你真的挺像的。姑娘的臉是讓奴婢想起一個人。”

林洛陽好奇的詢問她是誰,她頓了頓:“從前公子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姑娘,叫許周兒,她在14歲那年生了場重病,許府老爺帶她四處求醫(yī),一次求醫(yī)渡河過程中,許周兒不幸落入湖中,后來被打撈上來,因為是冬天,她又生了大病,這越發(fā)不可收拾,宮寒,這輩子都無法生育。”

那嬤嬤嘆了口氣,似乎很是惋惜。

然后嘀咕著:“姑娘和許周兒生的有幾分相像,怪不得公子如此喜歡。”

林洛陽聽了這話卻很是不高興,但嬤嬤年事已高定是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不能責(zé)怪她。

她皺著眉假裝不生氣的問道:“那許姑娘如今怎么樣了。”

嬤嬤說:“許府夫人帶著自家女兒搬入山林養(yǎng)病,不許外人打擾,我們公子也從未進過他們的宅院,許周兒不但失去了身孕能力,還因為那場病臉上生了毒瘡,聽說很是嚇人。”

“太慘了。”盡管剛剛嬤嬤所說讓林洛陽不高興,但聽到那姑娘如此遭遇,不免生出惻隱之心來,搖了搖頭。

“女子沒有了生兒育女的能力,沒有了好看的容貌,基本上就等于什么都沒有了。”

“不過我們公子,好像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姑娘,你雖生的和那許姑娘如出一轍,卻也不能掉以輕心。聽奴婢的,只有不呆在那許姑娘的陰影下,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幸福吶。”

林洛陽楞住了。

這話似乎給她一記耳光。

如今的快樂時光,柳集待他所有的好不過是將她當(dāng)作了另外一個人。

那她又算什么呢。

她麻木的穿上蜀錦彩繡鞋,一步步走出去。

天已黑。門口有轎子等待著林洛陽。宮廷宴男女分開入宴,從東門和南門分別入宴,所以柳集并未在這轎子上。

林洛陽未多說什么,只是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起那嬤嬤的話。

沒一會,轎子停下來了。

婢女拉開簾子,林洛陽下了轎子隨著眾多女子一同踏入,到了門口,有人攔住她們,詢問身份。

婢女拿出令牌對那登記的太監(jiān)說:“柳府,許周兒。”

林洛陽一驚,望向那婢子:“你..”

她拽了拽她,似乎不愿多言般:

“太尉大人自有其用意,姑娘只管照做便是。”

隨后身側(cè)其他婢女也推了推林洛陽,將她推進宴會入口。

當(dāng)她跨入那大門,便有太監(jiān)通報:“柳府,許周兒入宴!”

隨即投來了無數(shù)的目光。

許多女子回過頭來望著她,許多男子聽見這個名字也從對面奔來。

林洛陽的詫異和不滿完全從眼神的展露無遺。

她們議論紛紛:“不是說許周兒臉生毒瘡,奇丑無比嗎??”

“你看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桃花啊!”

“就她,誰敢娶,娶一個不能為家族傳宗接代的花瓶,有什么用。”

“戴著面紗也瞧不清,總之丑就是了。”

“………”

那些腌臢之言盡數(shù)傾倒入林洛陽和她身側(cè)婢子的耳中,那些賓客們用不屑鄙夷的神情盯著這個備受非議的女子。

何止是林洛陽,她身側(cè)的婢子都顯得羞恥難耐。

林洛陽不做聲,識趣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那面罩之下好看的面容免不了流露憤慨神情。

瞧著面前桌子上擺著的一盞茶,茶水清,依稀可見水中倒影的自己。

林洛陽沾水把眉心的桃花抹去。

“為何我要做別人。”

她對碗里水中倒影自言說。

如今發(fā)生的種種,莫不是將她林洛陽和柳集的情誼放在了明面上,明擺著就是告訴她,你不過是個贗品。

她稍稍轉(zhuǎn)身,瞧著一旁同樣面露難色問婢女:“為何許周兒姑娘便可以用柳府身份入宴?”

“回姑娘,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是未來柳府的女主人,只是容貌不再,風(fēng)評不好,但怎么說也是柳府未來主子。”

“那我呢?”

那婢女沉默了,面部扭曲了一番才輕嘆一口氣:

“奴婢不知。”

.....

桌上的菜肴擺的很是整齊繁多,八珍玉食、色味俱佳。

可林洛陽并未有一絲食欲,仿佛此等山珍海味比不得從前在染布店的粗面饅頭一般。

她只是盯著那碗水,一言不發(fā)。

此時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說便知,那苦澀的滋味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滲透到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很難過,難過的想離開宴席,想離開這個地方。

但卻沒有想去問一問這段感情的另一方—柳集。

因為她不敢,她害怕,害怕聽到的答案和心中的完美契合,害怕聽到他說對不起,害怕這段感情真的就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害怕自己真真實實就是一個他心悅之人的贗品。

林洛陽不過只是一個貧苦丫頭。

她率真,果敢,卻也自卑。

……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隨著大家同時的起身,帷幕后出現(xiàn)一身著龍袍的男子。

林洛陽顯然慢了半拍,卻也是反應(yīng)了過來,學(xué)著她們的模樣行禮。

所有的王公貴族公子都因為陛下的來臨而從東門進入此處落座,本來是男女分庭而坐,如今到也是先例。

林洛陽很是不滿這先例,畢竟她便要同柳集坐在一道。

她假裝瞧不見柳集,輕輕的揭下面紗,一個勁的喝酒。

“這許姑娘…竟生的如此好看!?”

突然不知周遭何處的一公子說了句。

眾人紛紛望向林洛陽,目光交匯使得她好生難受,沒等一瞬,便是許多嗡嗡之音傳來:

“著實是好看的緊。”

“不是說她許周兒樣貌丑陋,很是嚇人嗎?怎的如今竟如此出塵脫俗!”

“…..”

“哦?”突然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

“那便是柳愛卿的心上人吧。”

是陛下。

聽到這聲音,林洛陽便反射性地嚇得立馬起身,卻沒待她開口,柳集便說道:

“正是,這位便是我柳集的未婚妻,”

他頓了頓,望了一眼如今雙眼含淚的林洛陽,眉輕皺:

“許周兒。”

他又轉(zhuǎn)身瞧著林洛陽,示意她行禮。

林洛陽眼框的淚珠似乎下一刻便可以傾出,卻依舊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

“臣女許周兒,拜見陛下。”

“好!好!許姑娘品貌端莊,秀外慧中,不愧是柳愛卿喜歡了數(shù)十年的姑娘!”

“謝陛下。”

她麻木的低著頭答著,絲毫不愿再看那身側(cè)之人柳集一眼,柳集內(nèi)心亦是翻涌,他竟質(zhì)疑起自己的行為,似乎真的是心中所想。望著眼前的林洛陽眼框如此紅,那淚珠涌在眼眶,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地一番心疼滋味。

他開口:“小洛,我…”

未待他說,林洛陽便抬頭望著陛下說道:“陛下,臣女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去吧。”陛下毫不知情,只是草草回了她一句,便同身側(cè)的貴婦品起酒來。

林洛陽轉(zhuǎn)身便離了宴席,柳集愣在原地。

堂堂太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事親力親為殫精竭慮未有絲毫松懈,今日卻也做出了一件讓他后悔的事情。

林洛陽離席后,轉(zhuǎn)角進了那宮宴的休息處旁的涼亭,卻碰巧見著了醉酒的向祈,向祈也瞧見了他,便推著不太靈便的身軀向她走來:

“林姑娘,你怎的在此處。”

她剛想說話,卻被婢女打斷:“公子,您認錯人了,這是我們柳府未來的夫人,許周兒小姐。”

他愣了一會,對上了林洛陽的眼睛,瞧著林洛陽默不作聲便隱約猜到了些,點了點頭:

“是在下唐突了,許姑娘,請便。”向祈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憂傷,似乎是在心疼林洛陽,說罷便拱了拱手,朝反方向走去。

顯然他不能與柳集的未婚妻有過多糾纏,林洛陽見到舊人卻無法攀談,免不了更是委屈。在這京城,她本就沒什么朋友。

就在此刻天空中閃起了煙花。

“哇,不愧是宮廷盛宴,真是好看極了!”

“是啊是啊,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煙花!”

“…..”

林洛陽身側(cè)的婢子驚呼道。

她抬起頭,瞧著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在空中展示著自己最美的一瞬。

“我和這煙花一般,不過是轉(zhuǎn)瞬即逝。”

她自言道。

……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身影輕薄的女子隨意的癱坐在那不知是何處的臺階處。

那女子便是林洛陽。

她甩開婢子們,遠離那熱鬧非凡之地,

拿著酒走到皇宮后面不曉得哪里,隨地一坐。

她只在不停的喝酒。

淚珠滾落下來,打濕了她領(lǐng)口的衣衫,沁透出一片深色,那鎖骨也是愈來愈明顯。

酒過三巡,她倚靠在旁邊的花壇上,只留一絲清醒。

夜里風(fēng)格外的大,像是看穿她的疼痛,想刺穿我她的身軀一般,刮的格外響。她的衣服頭發(fā)被吹的亂。

感覺快下雨了,她便急匆匆的爬起來,酒勁上頭,身子飄的很,朝閣樓上走。

打開一不知是什么宮殿的門,她便一頭栽在地上,暈睡了過去。

等到宴席散去,柳集依舊未尋到她。

從煙花開始升起時,他便回想起那日燈會同她賞煙花的場景,是那么的美好。

這個可愛的女子在這數(shù)月里來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的心里歡跳著。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做是不是真的錯了。

——————

“嘩—”

一盆水被猛然潑在了林洛陽的身上,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她用手撐起躺在地上的身子,剛欲睜眼,卻被那門口的光亮閃的緊閉起來,半晌才徐徐睜開。

一個嬤嬤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咬牙切齒的走近她用手指在她頭上:“你這把懶骨頭,是想怎么樣!還不去干活!”

“既然被分派到這里來,你這輩子也就別想再出去,還不給我起來!?!”

她聲音很是大,噪的林洛陽頭一陣一陣的麻。

林洛陽這才環(huán)顧起四周來。

她穿著宮里最最下等宮女的衣裳,躺在昏暗潮濕的房間里,昨日喝了酒,現(xiàn)在的她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別提知曉自己身在何處。

她一頭霧水的被推推搡搡的跟著許多人一起進入了那大院。

“浣..浣衣坊?”

要入門時,她才清晰的瞧見那三個勉強識得的大字。

“你這婢子!”

她被這聲音的主人一把推了進門去,跌跌撞撞險些摔倒在地上。

天很亮,她卻很是麻木,到這時候才真真正正的緩過神來。

……

她便開始打聽自己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這才恍然大悟,將事情的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應(yīng)是闖進了個上等宮女的房間,而她應(yīng)該今人會被罰到這浣衣坊里做苦力,恰巧碰見林洛陽摔入自己的房門,如同天賜良機一般,才想偷梁換柱,自己逃出宮去,反正有面紗,遮遮掩掩的蒙混過關(guān)了去。

林洛陽不免對那女子心生佩服,卻也不免對自己心生憐憫。

因為,她做了整整一天的苦力。

吃的是饅頭,絲毫沒有葷腥,她餓的眼里都有幻覺了。

明日是宮廷宴到第二部分,也就是在柳府。

“不知道,柳集會不會尋我...,尋..許周兒。”

她搖了搖頭,笑了笑自己。

傍晚,她辛辛苦苦的曬完衣服,端著盆走回浣衣坊時,聽見幾個宮女的談話:“哎,你們知道嗎,前天我有幸在宮廷宴看到了柳府未來主子,許周兒的背影,那身材比例是真的很好,就像,”那個宮女走來拖住林洛陽:

“和小翠差不多!”

她們嬉笑著,林洛陽卻無心聽,她們可能想不到本人就在她們面前,如假包換吧!

“可惜啊走的早...”

“哎,是啊!”

她們支支吾吾的,卻叫林洛陽瞪大雙眼,免不了沖上去詢問:

“你們說什么?誰死的早?”

她們望著林洛陽,搖了搖頭:“許周兒啊,昨天夜里,她隨柳府轎子出了皇宮,在綠立河畔被刺殺,拋尸入河,那慘狀,面目全非!”

“好慘啊,太可憐了,柳公子也挺可憐的,心愛之人剛剛出林和他敘舊。”

“這不,全城戒嚴了嗎,聽說是曾經(jīng)許府結(jié)的仇家啊!”

“太可怕了...”

林洛陽聽著她們的話,渾身發(fā)抖,冷汗直流,雙腳失去了知覺,坐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那名叫小翠的女子冒名頂替她,死的就是她林洛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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