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好幾天杭牧都沒再上門來，白天蘇菱去超市的時候，有時會看到他坐上杭叔叔的車一起出去，大概是拜訪親戚朋友去了。楊秀紅也要在家招待過年來的客人，因此蘇菱這段時間也不好意思再去杭家。

一天蘇騰回來的早，把電視修好父女倆正一起看，楊秀紅和杭建突然下樓來找。

“蘇大哥，我家有親戚喝醉了，老杭送不過來，想問您車在家不，能不能幫忙送一下？”楊秀紅說道。

大過年打車不好打，家里又實在安置不了幾個酒醉的大老爺們，杭建和楊秀紅也是沒辦法才來求老鄰居。

蘇騰沒說什么，他這幾天上大班車就開回來了，直接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就要出去，臨出門交代了蘇菱幾句。

“讓小菱先去我們家等著吧，過年這會兒正亂，小區里人來人往的。”楊秀紅說。

蘇騰想了想便點點頭，“那小菱你先去叔叔家等，爸回來去接你。”

蘇菱“哦”了一聲，跟著他們一起上樓。

蘇騰和杭建一人分派了兩個酒醉的大漢，帶著他們下樓了，楊秀紅收拾著客廳的狼藉，一邊嘮叨，“哎呀一聚就要喝，有什么可喝的！”

蘇菱想幫忙，楊秀紅忙說：“你看電視就行，或者去找小牧玩吧，他在房間。”

蘇菱還是默默地坐在了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又站起身往杭牧房門走去，她覺得，自己上次離開表現的太明顯，挺尷尬的。和杭牧雖然不必過于親近，但也沒必要把關系弄那么僵。

她敲了敲門。杭牧知道是她，他在房里就聽到她來了。

“進來。”

蘇菱打開門，見他正用電腦看著什么，手邊還擺著筆記本記錄。

蘇菱蹭過去，見屏幕上是一個老外正在用英語講著，蘇菱只能聽懂幾個詞。老外身后還播放著幻燈片，好像是物理學方面的知識。杭牧聽得很專注，時不時記錄一筆，隨著目光在屏幕和筆記本上來回，長長的睫毛也忽上忽下。

即使是在家里，他也坐的那么板正，很有杭建身上那股正派氣質，蘇菱看著他的樣子，實在很難把他和那類片子聯系在一起，她甚至想，也許杭牧看那種片子的時候，也是這么的一本正經，一邊看，一邊在筆記本上畫小火柴人記錄姿勢……

蘇菱甩甩頭，她到底想什么呢。

杭牧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坐吧。”

蘇菱見他書桌前還有把椅子，第一次來的時候他這里只有一把，她來做功課后，他才又備了把椅子。

她過去把椅子拉過來坐了，就在他斜后方。

“看書么？”杭牧問她，“想看什么去我爸書房挑。”

蘇菱想了想說：“你陪我去吧？”

她不太想一個人去翻人家的書。

杭牧便站起身拉開椅子，“嗯。”

蘇菱還是第一次進杭叔叔的書房，一進去就忍不住暗暗贊嘆。書房墻壁和窗簾全是暗色系，書柜書桌也都是烏木的，家具棱是棱角是角，板正中又透著厚重韻味，十分符合杭叔叔的氣質。靠墻的書架都是鑲嵌式的，幾乎頂到天花板，所以旁邊還配了小梯子，蘇菱真是很喜歡這個書房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獨立的圖書館一樣。

她繞開那些看不懂的學術書籍和資料論文，挑了些自己一直想看的小說，不知不覺就拿了五、六本之多，在梯子上一回頭看見杭牧抱著那些書，她才覺得有些多了。

“要不就這些吧，我先看完，我家里的那些明天我送過來。”蘇菱下了梯子說。

“嗯，你要是喜歡，在這里看也行。”杭牧說。

蘇菱這才發現，這里的燈光確實很舒服，而且書架擺放的很巧妙，中間留出的地方沒有一絲陰影。

杭牧把那些書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下來，“坐吧，地毯我媽每隔一天就會用吸塵器吸一遍的。”

蘇菱坐下，靠著身后的小沙發翻開一本書，一陣愜意涌上心頭。

“這里真好哎。”蘇菱說。

杭牧勾了下唇角，想起父親在書房鋪地毯的原因。

之前在老家房子住的時候，父親也有一間小小的工作室，堆放了許多他工作用的書。小時候母親忙家務的時候也會把他丟給父親，那時就會在工作室中間鋪上一個席子，讓他在上面玩自己的玩具或者看小書。父親在一旁一邊敲著他那個老式嗒嗒作響的打字機或翻著書，一邊不時抬起頭看他一眼，說上一句什么，他經常玩著玩著就在席子上睡著了。

后來搬了新家，父親有了裝修更精致的書房，特意讓在書房鋪了地毯，父親從來都是在書桌前看書忙碌的，地毯只有他用，他已經習慣在地毯上看書了，擺了沙發也不用。

蘇菱覺出杭牧在看自己，偷偷瞄了眼，發現確實如此，和她的目光對上，他只是不慌不忙的又開始翻書。

蘇菱咳了一聲，覺得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不然杭牧這樣在乎形象的人，心里說不定會一直存著疙瘩。

“杭牧，其實男生看那個也沒什么，”蘇菱竭力顯得很自然地說，“聽說男生都看的，青春期做有些事情也很自然，只要不過量就好，我以前看一個科普節目，上面說……”

對上杭牧看過來的眼神，蘇菱的聲音又不由低了下去，“說過量就會造成精神萎靡，記憶力減退，聽說還影響智力。”

蘇菱的臉發燙，但她硬是堅持說完了，本來還想對他自然的一笑，發現已經做不到了，她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只能祈禱別搞得更尷尬就行。

“嗯，我會注意的。”

許久，他突然回了一句，神情和語氣都很平靜。

蘇菱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熱浪又一次襲過臉龐，不知怎么，心臟砰砰地跳。

她立刻埋頭書本中，聲音細如蚊吶般道：“嗯，那……那就好。”

杭牧也垂下眼繼續看書，心思當然也不書上。

他這幾天算是想開了，也有點破罐破摔的架勢。開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解釋，直到前天他看了那張碟，就覺得自己也沒那么冤了，他畢竟還是看了，而且還在心里記住了要點。

吳清淵確實給他費了心，那片中的男女與他和蘇菱的體型相似，確實有參考價值。

當然，看過后他第一反應還是不想承認的，想表現的沒看過并深惡痛絕。他連計劃都想好了，既然已經記住了要點，那他就把那張碟毀了，然后扔在自己房間的垃圾桶里，再叫蘇菱來，請她吃帶殼的食物，蘇菱要是看到了垃圾桶里那被他四分五裂的碟片，就能理解他是個多么正直純潔的人……

不過想完計劃后他又想起母親的話，越是跟親近或將來想要親近的人在一起，就越是要誠懇，要坦白，這樣想著……他索性就大方承認了，這樣當然很難，但想起以后要長久相處的日子，他覺得這是必須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