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華也看出了二人眼中一開始的詫異，涂了紫紅色口紅的唇抿得更緊，眼神似乎也更神經質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變了不少，尤其是面對蘇菱時，她更加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升起的已不是不平，而是恨意。思緒混亂中，隱隱覺得是女兒搶走了她的美貌，丈夫奪走了她的青春，她落得這個地步，還有好多個罪人有責任。

“我有事想跟你說，”沈鳳華深吸了口氣，看了眼蘇菱，“小菱也在這兒吧，一塊兒聽聽。”

蘇騰皺了皺眉，他直覺沈鳳華找來沒什么好事，他不怕她鬧，只是他們之間的事他們兩人談就是了，不必扯上孩子。

“怎么，不愿意？”沈鳳華冷冷地說。

蘇菱問：“媽，你吃飯了沒有？”

沈鳳華的火氣一頓，哼了一聲，“我不吃。”

蘇騰坐了下來，“有什么事你說吧。”

沈鳳華抿了抿唇，并不看蘇騰，說：“那個混蛋騙了我，我不能再跟他過了，我必須得走，想問你拿點路費。”

蘇騰頓時明白為什么要蘇菱在場了，蘇菱肯定會同情母親，從而會影響他，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他也不好不借。

蘇騰問：“你們離婚了？”

沈鳳華一頓，仍舊看著別處，“他不愿意離，但是我一刻也在那個家待不下去了，我非走不可。”

蘇菱知道那個男人的猥瑣，所以并不懷疑，但還是說：“走也不是辦法啊，再說哪有離不了的婚。”

沈鳳華沒想到女兒竟會開口指示自己，正愣著時蘇騰也說：“要是沒離婚的話，有什么事還是說開了好，實在過不到一塊兒去就走法律程序。”

蘇騰知道沈鳳華的性格，說起話來夸張、添油加醋都是常事。再說兩口子鬧矛盾肯定要先內部解決問題，一鬧就跑去前夫那里算什么解決方案，他現在也沒立場摻和。說不定到最后沈鳳華和那人還要一起過，他落得里外里不是人。

“你要是不借就直說。”沈鳳華的臉色更難看了，“當初離婚的時候我什么都沒向你要，房子也都是你的……”

“房子還有幾十年房貸，你要嗎？”蘇騰突然說，平常說說他忍了，當著女兒的面，他不想當大頭，“錢的話，不一直是你拿著的嗎？離婚之前你就轉過一筆賬給那老小子，我都知道。”

蘇騰咬著牙，當初他本來想開口要回來一點，因為還有女兒要養，他不能一分錢沒有，可是他沒張開這個口，沈鳳華當初也真的一分都不留。不為他想可以，但連親生女兒都沒想過。

沈鳳華猛地站起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點錢也不停的翻舊賬，我嫁給你這么多年什么都沒落到，如今成了這樣還不都怪你！我為什么會找他，還不是因為……”

沈鳳華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剛罵過丈夫，現在又說出人家一堆好來。好在中途反應過來，立刻轉了彎，又說自己被騙的事。

蘇騰嘆了口氣，“你要是真不能和那人過了，還是先回去離婚吧，或者我通知他過來，他要是為難你我替你做主，送你們去民政局，但是眼下我拿不出多少錢，剛還了小店的欠債，手里存了一點錢，可菱菱不久就考大學了，大學的學費還不夠。”

要不是前妻逼得緊，他真不愿意當著蘇菱的面吐出這番話，他不愿讓女兒知道家里經濟的困難，只要他自己能解決，就不想讓女兒也承受這份壓力。

提起女兒上大學，沈鳳華似乎沒立場發火了，這些年她嚴格要求蘇菱，無非也是想讓她有出息考上大學，如今自己要錢要走女兒的學費，似乎說不過去。

其實，她壓根也沒確定要不要離婚的事，只是跟家里吵了一架，為了讓丈夫知道自己不是無依無靠，讓丈夫知道自己還有地方去，所以就一時腦熱來了蘇騰這里，當然，如果蘇騰實在想要她留下，她也可以順勢甩了現在的丈夫，先跟著蘇騰看看。

不過眼下蘇騰似乎沒有要留她的打算，似乎對她情分已盡。

蘇騰拿出手機，“我給那姓成的打電話，讓他過來。”

沈鳳華沒說話，蘇騰問她號碼，她把手機遞過去讓蘇騰自己看。

電話接通了，蘇騰把這邊沈鳳華在這里的情況說了，那邊立刻也是一陣語無倫次的嚷嚷，直到蘇騰不耐煩了，直接說：“你就說怎么解決吧，你先過來還是我送她回去談？”

從剛才的一陣嚷嚷里，蘇騰也聽出些信息，那就是姓成的提出過離婚了，只是沈鳳華后來沒后續了。還有就是沈鳳華拿走了他家里所有的錢，他兒子今天的早餐錢他都沒拿出來。

最后姓成的的意思是他連打車的錢都沒了，他去不了，讓沈鳳華趕緊回來，否則他就報警。因為有一部分錢是要還債的，那是和銀行說好的，還不上就會凍結賬戶影響他現在的工作，他要是再丟了工作，家里就全完了。

蘇騰聽出姓成的已經給壓力逼得瀕臨崩潰，就說自己開車送沈鳳華回去，然后讓蘇菱等這幾個客人走后鎖了門先回家去。

誰知剛說完，劉姨就來了，她一邊摘頭上的圍巾一邊說來晚了，聽說蘇騰有事要出去，她忙說那自己就留下看店。

蘇騰聽了也沒說什么，只是走到她身邊時突然問：“對了，孩子沒事吧？”

劉姨點點頭，“明天就能出院了，這次真多謝你了。”

蘇騰笑笑，“啊，那明天我開車去接他。”

沈鳳華朝劉姨看了看，眼中突然滿是戾氣，還帶著些不屑。

蘇騰讓蘇菱先跟著劉姨，然后自己就帶著沈鳳華出去了。

蘇菱慢慢坐下呆了一會兒，劉姨還問她怎么了，蘇菱搖搖頭。劉姨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問剛才的人是誰，蘇菱說是自己母親，劉姨一愣，隨后尷尬笑道：“啊，這樣啊。”

沈鳳華自從弄了那套濃重的半永久后，和蘇菱就不怎么像了。

下午人不多，劉姨說自己一個人就能看住，讓蘇菱先回去休息就行，蘇菱心也不在這里，就起身先回去了。回家后見焦美玲不在，就收拾了書包，然后倒在床上發呆。

說實在的，母親如果不是要和那姓成的離婚，蘇菱也實在不想摻和母親現在的家事，就是離了婚，她也沒想過讓父母復婚。

蘇菱想著，自己是不是自私了？

她就這么胡思亂想著，一直到下午三點焦美玲回來，蘇菱看了看表，出去問：“你去哪兒了這么久？”

焦美玲似乎也很累了，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沒什么……去車站送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