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蘇菱和杭牧坐在自家客廳的桌子兩邊,一人挑著多半碗面吃。
蘇菱忍不住看了看對面的他,兩家雖然一直是鄰居,可是好像從來也沒互相去拜訪過,尤其是他們這一代。
杭牧也抬頭看看她,“面,味道不錯。”
“唔,因為放了靈魂的筍干。”
杭牧沒說什么,低頭繼續(xù)吃。靜默中透著些許詭異,吃完后蘇菱起身收了碗端去廚房,出來的時候看見杭牧正坐在自家沙發(fā)上,手指在扶手上無意識點著,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發(fā)愣,看來他是打算就在這里等了。
蘇菱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點什么,就打開電視,然后自己去拿了英語書過來看,覺得各自都有事做就不用說話了。
“你在背單詞?”杭牧突然說,“發(fā)音怎么不念出來?”
“哦,我在預(yù)習,老師還沒教發(fā)音,自己看音標怕讀錯。”蘇菱說。
記一個錯的讀音改起來會更難,所以蘇菱只背先不念。
“我會讀。”杭牧坐過來,用手指指著她背的單詞列表,一個個讀下來,他的發(fā)音很好聽,雖然蘇菱不知道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蘇菱問。
“小時候在大學里玩兒,我爸的同事教的,那時候我只會跟著他說,不會背。”杭牧說。
蘇菱默默點頭,真的有些嫉妒了。
杭牧又說:“要我教你嗎?”
“唔……”
杭牧便開始一個個教蘇菱發(fā)音,怕她聽不明白,有時還用單詞造句給她聽。聽了他的口語蘇菱才知道,自己跟他,真不是差了一點半點。
他念的比英語老師還好聽,聲音也有磁性,離得這么近聽他念簡直是一種享受。
“你可以去考播音主持了。”蘇菱突然說。
杭牧一頓,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蘇菱后悔自己剛才沒頭沒腦的一句。
怕貪多嚼不爛,蘇菱背了一頁的單詞后就開始復(fù)習,杭牧自動擔起了抽查的任務(wù)。他還真是鐵面無私,蘇菱背不出來時無論怎么盯著他,他都是面無表情。最后蘇菱央求,“你提示一下嘛。”
他的長睫毛這才動一下,然后給她一個字母的提示。
不過就這么一番檢查下來,蘇菱已經(jīng)把這頁單詞牢牢的記在了腦子里,詞意、發(fā)音和放在各種句式里的狀態(tài),都爛熟于心。
“你真的好嚴格啊,”蘇菱抱著英語書說,嘴噘得老高,“我不求你你都不提示我。”
“自己想起來的才記得牢。”他說。
蘇菱哼了一聲,她想不起來的時候都快急死了,有種想在他面前消失的感覺,有幾個瞬間,她真覺得自己可能會哭出來,被老師抽查她都沒這么緊張。
“你這樣的要是去當老師,要把學生嚇哭的。”蘇菱說。
杭牧看看她,“是你承受力太差。”
蘇菱打他胳膊一下,杭牧又垂下眼。
“如果你有其他科目不會,也可以找我。”杭牧突然說。
蘇菱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他依舊沒什么表情,但是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我可以教你。”
蘇菱想起折磨她的數(shù)學,問:“你能幫我看看數(shù)學嗎,有些部分不是很明白?”
杭牧說:“你拿來我看,我今天下午都有時間。”
蘇菱正要去拿數(shù)學練習冊,電話卻突然響起,蘇菱去拿起聽筒,“喂?找誰?”
“是小菱子嗎?我早早啊,你今天有事嗎?”多早早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怎么了啊?”蘇菱問。
“今天我爸帶我去露營啊,西山今晚上能看到流星雨,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哥也來呢,到時候兩個帳篷正好我們四個人睡,你跟我作伴!”
“你哥也去……是多儺嗎?”蘇菱話一出口就別提多后悔了。
“是啊,你還沒看過流星雨吧,我爸把望遠鏡都借來了,來嘛咱們一起!”
多早早的父親是個物理老師,但生性挺浪漫隨和的,經(jīng)常帶著女兒去登山露營,觀察天象。
“可是……”蘇菱有些猶豫了,她還沒看過流星雨。
“哎呀你別每天就知道學習嘛,都要學傻了!你除了學習也得有點自己的生活和喜好吧,我看你最近真的有些魔怔了,才想叫你出來放松一下。”
多早早苦口婆心,蘇菱想起自己的生活,也是有些不甘心。
“那,我跟我爸媽說說。”蘇菱說,“今天去了,明天回來嗎?”
“哎呀肯定趕得上明天去學校啦。”
“那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嗯嗯,要是決定了待會兒我們開車過去接你。”
“好。”
蘇菱掛了電話,正要給母親撥電話,卻發(fā)現(xiàn)杭牧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杭牧問。
“西山有流星雨,同學找我去看。”蘇菱說,心情已經(jīng)有些激動了。
杭牧卻冷著臉,“你不補習了?”
“就這一次,”蘇菱聳起眉,“我去露營放松一下嘛。”
杭牧沒說話,蘇菱撥通了母親的號碼等著,杭牧還是看著她,突然說:“你不想追趕上我了嗎?”
蘇菱一愣,耳邊的“嘟嘟”聲已經(jīng)響起,她把電話拿遠一點,“什么?”
“你不是想超過我嗎?”杭牧說,“你現(xiàn)在跟我,可還差得很遠。”
蘇菱緩緩放下了電話,突然笑了一下,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她覺得很好笑,回想上一世的慘烈收場,她好像還是沒有吸取教訓……
蘇菱閉了閉眼,正視他,“杭牧,我們和解吧。”
沒管他的反應(yīng),蘇菱自顧自繼續(xù),“我之前是一直在追逐你,可現(xiàn)在我不想了,我不想再與你比較,從此以后我只想為自己而活。”
她又笑了,覺得眼前層云頓開,一片豁亮,“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本來就沒有關(guān)系,各自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外面突然傳來說話聲,抱怨電梯壞了,是楊秀紅的大嗓門。
蘇菱看了看他身后,“阿姨他們應(yīng)該回來了,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