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有滿意的？“大廳人都散去了，嬤嬤為李夫人添上些茶水。

“月兒，你可有看的舒心的？我看這些丫鬟個(gè)個(gè)本事不大，飛上枝頭的夢倒是做的出來。“這一出戲唱的，明白人都看出來府里沒人一個(gè)能信的過的。莫說日后幫襯著三小姐，不給三小姐使絆就不錯(cuò)了。

“女兒覺得，那個(gè)小啞巴是個(gè)老實(shí)之人。方才一直低著頭，心思不在這上頭。就是是個(gè)啞巴。“李盈月說話溫溫和和的。“母親切莫要為了此等事傷了身，早些休息是好。這人能照顧起居就夠了，若是以后到了宮里能不叛主就是極好的。其它的不可強(qiáng)求。“李盈月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時(shí)的李夫人明白了。這些奴才能用則用，不能用就不用了，省得礙著自己女兒的事。李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想她從小聰慧，三歲習(xí)字學(xué)詩，六歲學(xué)經(jīng)商之道，十四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十六無論是容華還是才情早已冠滿淮洲，哪里會需要與一些粗鄙奴才茍同道合。

李夫人見李盈月困意略深“月兒早些回屋休息吧，聽你怎么一說，為娘心里有譜了。“

李盈月欠了欠身就離開了，而后李夫人又對著嬤嬤說了些什么。

后院，雜房里。

小奴才剛到門口，翠兒姐快步了跑了過去。抬手幫小奴才理了額前的發(fā)絲“有沒有出什么事。“

小奴才搖了搖頭，翠兒姐拉著她到了屋里的床榻上坐下。

“你快些睡覺，我出去打聽打聽夫人喚你何事，晚會回來。“說完就快步出了屋，往前院走去了。

翠兒姐是小奴才在府里的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她是小奴才記事以來就一直跟著小奴才身邊的人。她們一起生活，一起打雜，翠兒姐明明可以跟著和她一樣年紀(jì)姐姐們活的自由些，她卻把閑暇的時(shí)候留給了小奴才，照顧著她。給了她十幾年來唯一的安全，小奴才心里明白，也很感激，所以小奴才能對著翠兒姐說出一兩句話來。

今晚夜風(fēng)里花飄到了小奴才的身上，她們在屋頂上說著話，看著星月。

小奴才是一個(gè)不喜言語的人，除了翠兒姐就再沒跟旁人說過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說她是啞巴她又能發(fā)聲，能言語。只是她不愿亦不能。

“夫人，奴才剛見那翠兒在院子里。要不尋她來問問？“掌事嬤嬤在院里見到翠兒姐，又急忙回房面見李夫人。

“翠兒？哪個(gè)翠兒？尋她做甚？“李夫人有些困了，最近為李盈月入宮的事忙的不可開交。

“是今日那個(gè)啞巴小奴才的姐姐。若是讓小奴才跟著小姐，還是問問清楚底細(xì)穩(wěn)妥點(diǎn)才好，老奴看夫人困了，不如改日再讓翠兒來問話。“嬤嬤是跟著李夫人入府的，知道李夫人的性子，定然還在為選奴之事?lián)鷳n。

“我正在想此事，喚她進(jìn)來問清楚也好。“李夫人按了按眉心，提起了些許精神。

“奴婢翠兒，拜見夫人。“翠兒姐方才還在院里，找看門的阿虎打探小奴才今日的情況。

見掌事嬤嬤走來說“夫人找你問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奴才有關(guān)，小奴才向來受欺。今日夫人找她問話，是不是被人冤枉惹得夫人不高興了。翠兒姐心里想著。

“小啞巴可是你妹妹？“

小啞巴？翠兒姐沒有親姊妹，在府里就把小奴才當(dāng)成妹妹。可她不是啞巴阿！

“夫人說的可是星星？她不是啞巴，她只是不愿與人說話，平日里會與我這個(gè)做姐姐的說兩句。“方才小奴才走的時(shí)候不是囑咐過她，要答應(yīng)著夫人們嗎。怎么到了地又不吭聲了呀！

“不是啞巴？她為何不愿與人說話？“李夫人驚訝，看了看嬤嬤。

嬤嬤聽到不是啞巴，也很驚訝。從她知道有這么一個(gè)人來，就沒見那小奴才，就沒見那星星平日里在外跟誰說過一兩句話。

“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自奴婢見星星以來她就不愿開口，星星才六歲的時(shí)候就來到了雜房，跟著我干一些雜役之活。我見生的可憐，便一直照顧著她。也是進(jìn)來兩年能同我說上一兩句話。奴婢本以為…“說到這了，翠兒姐有點(diǎn)不敢開口。

見她聽了下來，李夫人開口：“本以為什么？“

翠兒姐跪了下來“星星小時(shí)與小姐走的近，本以為會是個(gè)福澤之人，沒想是個(gè)命苦之人。那時(shí)小姐經(jīng)常來雜房和星星玩耍些，只是日子不長只有三四個(gè)月頭。“

聽翠兒怎么一說，李夫人想起什么，嬤嬤也想起什么。

屋里變得安靜起來，翠兒姐慌的淚水汗水直流。

須臾，李夫人開口“你先回去吧“。

翠兒走后，屋里剩下李夫人和嬤嬤。

那年李盈月六歲，星星六歲。

那天是七月十六，是李盈月的生辰。府里張燈結(jié)彩，福字高掛，熱熱鬧鬧的到了夜晚。萬家燈火闌珊之時(shí)，六歲的李盈月趁著門庭無人，跑到了街市上去玩耍。

李府中人發(fā)現(xiàn)李盈月不見里距李盈月出府約莫有大半個(gè)時(shí)辰了。李家大半府丁出去尋人無果，而李盈月帶著星星自己回到了府中。

“月兒，月兒，你去了哪兒啊。嚇?biāo)罏槟锪恕！袄罘蛉藴I如雨下，以為有外人趁著府里人雜混了進(jìn)來，拐走了李盈月。她想親自出門找找女兒，卻不曾想女兒就是家府門口。

李盈月從李夫人的懷里脫了出來“娘，你看我?guī)еl？她是星星，我在街上碰見了她，她好可憐哦，我就想把她帶到家里來。星星她很乖很乖的。“說完她把星星拉到了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一心還在失蹤的女兒身上，沒顧慮其他，聽女兒開口才轉(zhuǎn)頭見一女娃，衣衫破縷的，頭發(fā)凌亂，身上還帶著不少泥土，蓬頭垢面的。想來定是李盈月方才出府遇上的落難兒。

“娘親娘親，讓星星留在府里可好？”六歲的李盈月兩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娘親。

“月兒，這不清不楚的人...”李夫人話音未落就被李盈月?lián)屃诉^去。

“星星不是不清不楚的人！她是個(gè)孤兒，沒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底細(xì)。孩兒很喜歡和她玩耍，娘親就當(dāng)是她是天上給孩兒送來的生辰禮物不行嗎?”李盈月把生辰當(dāng)借口勢必要留下星星在府里頭。

“天上送的生辰禮物？”李盈月這話把李夫人逗的直樂。

“是啊是啊，她叫星星，我叫月月可不是一對的嗎。在天上我們就是一起的，那在凡間定然也應(yīng)在一起。”李盈月指著夜空。夜空里有月有星，真的在一起了很久很久。“娘親娘親，求求你了。”李盈月抱著娘親撒嬌。

看著可愛的女兒，李夫人也不是不通情達(dá)理之人也就遂了女兒心愿。“那就留下吧。”

這母親情深，這寵溺，這幸福向來與星星無關(guān)。她不言不語，眼神里充滿了空洞。裝不了萬物裝不了自己。

李夫人和嬤嬤都想起來了...

“這小啞巴要是記得小姐對她的恩德，是萬萬不可能陷小姐于不義的。”嬤嬤先開了口。

“是啊，這小啞巴。”能找一個(gè)與李盈月有如此機(jī)緣的人實(shí)屬不易，李夫人喜悅表于情“你說月兒還記得此事嗎？”對著嬤嬤問道。

“小姐年幼，怕是不記事。況且只有三四月光景。”嬤嬤想小姐怕是不記得此事了。

“你莫忘了，小奴才是她要的。”李夫人卻覺得李盈月還是記事的，畢竟她從小就聰慧過人。

“這...老奴不知。”嬤嬤不解。

“你說這星星能常伴月亮身旁嗎？”李夫人走到門外看了看天。

“夫人，這但凡天空中有月，必然會有星星相伴的。”嬤嬤附和著。

“你說的是天上，我問的是地上。”李夫人說完嬤嬤卻不語，她不知道夫人安置的什么。

李夫人又道：“罷了，罷了。明兒你去給那小奴才說道說道。”

“是，夫人。”嬤嬤應(yīng)著。

夜已深，府里人大多都睡了。翠兒姐朝雜房走去。小奴才還在屋頂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