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心事與征伐
- 義渠國
- 嚨行天下
- 3216字
- 2021-11-21 17:30:00
義渠駭返回王城,王叔早已知曉此事,他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叮囑:“駭兒,秦王病重,秦國要另立新君,你在秦國為質多年自然知曉秦國太子嬴蕩,要多留意。條件成熟的情況下,不妨接觸一下,永固兩國的百年邦交和友好往來。”
義渠駭心不在焉地回答:“時刻謹記王叔之言!只是我身在義渠無法見到秦國太子,更無從談起邦交之事。
“此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促成,需要等待時機。秦國太子尚未繼位,我們按兵不動,一旦真正地登上秦王之位,我們再遣使團前去道賀也不遲!”
“那我們該怎么做呢?”
“現在秦王嬴駟還在,新君未定,一切變故都有可能。我們若是去拜訪秦國太子,又恐陷入秦國的王位之爭。因此,不可輕舉妄動,只能坐等時機成熟。”
“我記下您的提醒和教導了”義渠駭說完離開了。
羋月走了,也帶走了義渠駭的心。他對義渠的國政事務不再傾心,而是終日用酒買醉,神情一度低迷消沉。
王叔不解其中之故,便叫張焱回來問詢原因。張焱當然知其緣由,但他不敢對王叔如實稟告。太過荒謬了,誰會相信義渠國的戎王會癡迷于秦國的王妃?為情所困,因而沉淪不能自拔。
張焱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他原本是一個部族長老家中排不上名號的子嗣,能有今日全憑王叔的賞識與提拔,他能娶由姻為妻--義渠國所能找到的最漂亮也最有權勢的女人,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因此,他心滿意足,此生無憾。
做了高奴城城主,他們日夜相伴,夫唱婦隨,感覺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愉悅,生活如蜜一樣甜。但義渠駭身為戎王權傾朝野,但不能為自己的婚姻做主,只能委屈接受王叔和甘姑為他包辦的婚姻。正因如此,才發展成今天他對羋月傾心癡狂的畸形戀。若要讓他振作起來,恢復往日雄風,只有一味藥可解——女人。
作為義渠王,有個三妻四妾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差不多同期結婚,如今由姻已有八個月的身孕,可烏氏宏那邊沒有半點動靜,聽說他們同床共枕的日子少得可憐。為了義渠國的百年基業得以傳承,他必須為戎王物色合適的女人,任重道遠。同樣,只要能讓戎王高興,也是他最大的快樂。他擔心王叔一旦覺得自己對戎王沒用,那他的好日子也就過到頭了。
想到這里,他向王叔稟明自己分析的原因,王叔也沒說什么?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隨后,張焱以稽查今年的錢糧稅收為由,請求戎王前往郁郅城巡視。本來閑著無聊,他正想出去散散心,就欣然應允前往。
在通往郁郅城的途中,義渠駭終于向張焱吐露心事,“每當我想起羋月在秦國所遭受的苦難,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情不自禁就想挺身而出,到秦國去助她一臂之力。”
張焱不敢茍同,也不敢明著駁斥。他覺得這種想法太過滑稽,荒醪之極。堂堂義渠國戎王竟然跑到秦國去做一個跳梁小丑,這簡直是天下絕無僅有的稀奇事。
于是他只能委婉地勸說:“那樣萬萬不可,您身為尊貴的戎王,只身前往秦國,名不正言不順,只能添堵搗亂,幫倒忙而已。如今的義渠國已經強大起來了,每年給秦國的貢賦,我們一分也沒交秦王又能把義渠國怎么樣?況且既使你到了秦國,手中沒有王權和兵馬,如何幫得了她?弄不好,這事要是傳出去,只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再說了王叔若是聽聞此事,也絕不會同意。”
義渠駭似乎是明白了,但他仍不死心,問道:“如何才能讓秦人臣服?讓羋月心甘情愿地來到義渠國,成為他的女人。”
張焱道:“我王是個明白人,這要拿實力說話。男人一生的兩大幸福,一是在馬背上征服天下;二是在女人的胸脯上縱情享受。我王天姿聰慧,自然通曉王者之道。只有我們的軍隊攻取咸陽城,占領整個秦國,方可達成夙愿。”說到這里義渠駭不再言語,只是揚鞭催馬緊急趕路。
義渠駭的王駕及眾多隨從大半晌的功夫就到了郁郅城,張焱已事先通知了郁郅戎長老,他們早已在城門口恭候了。郁郅戎長老特意安排戎王一行人用餐,夜間休息時張焱對郁郅戎長老面授機宜,郁長老將自己的女兒獻給戎王侍寢。
義渠駭見到很是吃驚,心里明白郁長老的一番美意,當面不好拒絕。于是拿出自己從秦宮帶回來的銅壺,與他們一起投壺,游戲作樂。
那知他仔細一瞧,郁長老之女長得倒很標致,只是不涂脂粉,不喬裝打扮,不通音律,不善歌舞,不懂詩書,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透露出天生的俗不可耐。她心中只知攀附權貴,好享受榮華富貴,庸俗不堪,如同隨時召喚的侍女。他頓時沒了雅興,自個兒猛地喝酒,先將自己灌醉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其實,義渠駭的內心孤寂空虛,他擁有至高無上的王權,但他的精神世界卻極度空虛。他飽讀四書五經,深愛儒家文化和諸子百家的學說,內心深處根植了刻骨銘心的秦人文化。他的理想是用先進的秦人文化教化義渠人,開化義渠人原始落后的風俗習慣,創立義渠人心目中的神靈、圖騰和民族信仰。可是義渠國能有幾人識字,能有幾人讀過書?在義渠人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里,一代又一代的戎人從小只知道放牧牛羊,積蓄財富,娶媳婦生娃,然后娃再放牛羊,娶媳婦生娃,祖祖輩輩生活在原始落后的氏族部落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活。他們生如螻蟻,命比紙薄,根本談不上鴻鵠之志,也迸發不出進取之心。
面對這種無耐的現實,盈盈眾生何時才能覺醒?義渠駭萬般惆悵。
回過頭仔細想想,他的父輩--由渠與甘姑的結合,是英雄與美人的邂逅,使義渠國的王權平穩過度,從而實現國力30年迅猛發展的黃金機遇期。
如今他雖娶烏氏宏為妻,但滿腹失望,于是苦苦尋覓紅顏知己。再次與羋月的重逢,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愛戀之火,無法自拔。羋月與生俱來的野性,天不怕地不怕,骨子里透出的王者之氣,魅惑無窮,如同一只威風凜凜的母老虎時時刻刻傲視山林,巡視自己的領地,不容侵犯。正因為這種咄咄逼人的英氣,使他可望而不可及,吊著他的胃口,更能激發出他征服女人的強烈欲望。
郁長老獻女,忠心可嘉。但此舉俗不可耐,再次將義渠駭推向了對羋月的思念之中,“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誰又能真正地了解他,理解他內心的苦楚。“知我者謂我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次日一大早,王城的探馬飛奔來報,“林胡的騎兵襲擾寇邊,請戎王速歸,議定軍國大事。”義渠駭見信箋是王叔的字跡,絲毫不敢逗留半分鐘,火速趕往王城。
原來趙國崛起之后,趙武靈王出兵北敗匈奴和樓煩。匈奴人被迫西遷,失去了大片的草原牧場。樓煩人則逃往漠北,后來日漸敗落。匈奴人面對眼下的失敗,心有不甘,為了生存和盡快強大起來,又不得不出兵攻占林胡的領地。林胡人痛失領地和牛羊,迫不得已只能南下掠奪義渠人的糧食和牛羊。北方少數游牧民族之間相互攻占和掠奪的蝴蝶效應就傳到了義渠國。
義渠駭返回之時,王叔召集了義渠國各地的長老,在議事廳等候。他感覺此次事情很嚴重。王叔這一兩年很少參與朝政,今天如此興師動眾,莫非真要出兵打仗,不成?
看到義渠駭歸來,王叔說:“回來了就好,人都到齊了,你們開始吧!”然后默默地退出了議事大廳,義渠駭還想挽留,但王叔揮揮手還是走了,這里完全交給了義渠駭。
朐衍戎的鄒長老首先哭訴道:“林胡人趁著夜色襲擊了我們的部族,凡是能帶走的東西全部掠走,我的衛隊戰至最后一人,無奈我們面對的是全副武裝的林胡正規軍隊,不是人家的對手,根本就打不過。我們部族多少年來積蓄的錢糧和牛羊被洗劫一空,讓我的族人以后可怎么生活呀?請戎王為我們做主!”
義渠駭聽完鄒長老的陳述,深惡痛絕,必須馬上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否則,丟了的找不回,死了的也哭不活。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出重兵討伐,以雪義渠人遭劫之恥。剛才王叔一言不發地走了,就是為了不影響他的決斷,好讓他放心大膽地領兵去討伐。
想到這里,義渠駭安慰鄒長老道:“長老切莫過于悲傷,只要你們平安逃脫,能夠保存實力,一切都好說!什么錢糧和牛羊都是身外之物,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即刻集結兵馬,由我親自統帥討伐林胡,要讓林胡人血債血償。”
鄒長老急忙跪謝:“感謝我王體恤民眾之苦,為我們朐衍戎人做主!”
“鄒長老一路辛苦了!暫且收攏安撫本部族人,發糧救濟,歇息幾日。在王城靜候我們得勝歸來的好消息。”義渠駭說。
隨后,義渠駭命令:郁郅城、隴西、涇州、綿竹、西姜等地的駐軍,留一部分駐守待命,另一部分由各部族長老親率迅速趕往原州城集結,統一調配討伐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