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韓書同拉著宋冬樂落跑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這夜，宋玉還大發雷霆，宋冬樂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我宋家的老臉全讓你給丟盡了。”

宋玉還一邊指著宋冬樂一邊張牙舞爪罵到，宋秋梧站在旁邊上下為難。

“官人，您消消氣兒。”離紅道。

“消氣兒？都飽了還怎么消？”

“你也是，這將軍府與我宋家有千絲掛縷，你這樣讓外邊兒的人怎么說梧兒？怎么說宋家？”離紅數落道。

離紅這么一說，宋玉還更是不得了了，抽掉身上的腰帶就要開打。

一鞭子抽打在宋冬樂身上，不敢出聲，只緊緊的咬著牙關。

“住手……”

宋冬樂半瞇著的眼望向門外見老太太耷拉著杵在門外。

“母親，您怎么來了？”宋玉還道。

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走近，來到宋冬樂跟前，伸手扯了宋冬樂起來：“我要是不來，樂兒是不是得被你打死啊？”

“母親，您這說的什么話啊，官人怎會這么沒有分寸？”離紅道。

“這么說，你是來助長的？”

“母親……我……”

“好了，你些個兒打的什么注意，我一看便知，樂兒是有錯，但也是那韓書同自個兒不分長幼胡亂處事。再者，論起輩分，他是叔叔，帶著樂兒去吃頓飯，有何不可的？外邊的人說三道四，你們就見風使舵？”

宋玉還慢慢放下腰帶心漸漸軟了下來：“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子過慮了。”

離紅在一旁不敢吭聲，老太太道：“樂兒這次確實是犯了錯，你且安排下去，讓她去守祠堂吧。”

“是，兒媳這便去安排。”

祠堂里又陰又冷，宋冬樂跪的腿都僵了，手冷的紅一塊兒紫一塊兒，不停的搓著，來回哈氣，周圍靜的能聽見香柱燃落的聲音。

正在宋冬樂掙扎之際，門突然開了，往后一看，宋秋梧躡手躡腳的關上了門：“十妹妹”

“七姐姐”

宋秋梧做出一副賊人的表情：“噓……”

“這里冷，七姐姐快些回去吧。”

“我不打算回了，今晚就在這兒陪你。”

“陪我？”

宋秋梧使勁兒點了點頭：“嗯。”

宋冬樂露出往日的微笑：“記得上一次跟七姐姐一起跪祠堂，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那一次是你慫恿的我去找的林哥哥，算是你陪著我跪的，這次呢，是你搶了我的未婚夫，我陪著你跪的。”

宋冬樂笑出了聲：“七姐姐這是何邏輯？”

“難道不是？”宋秋梧道。

“我與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啊？”

“七姐姐……”

“就算你和他有什么，我巴不得呢，我才不要嫁給韓書同。我有我的林哥哥就夠了，而十妹妹你，有什么與我無干。外面的人總說十妹妹你勾引齊公子，完了又搭上韓將軍，我看他們就是嫉妒你人緣兒好。”

“七姐姐當真這么想？”

“可不？”

“在這府里個個明爭暗斗，心思縝密，唯七姐姐你最是爽快，我也真真喜歡你的這般性子。”

宋秋梧笑道：“我們以后便是好姐妹了，有什么事便要一起分享。”

“七姐姐糊涂，我們本來就是姐妹啊”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祠堂也沒有那么冷了。

被宋玉還打的那一鞭，至今還疼的發冷，軟綿綿的趴在老太太身上擦著藥。

“我這次叫你父親罰你，是想讓你知道些分寸，二來也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若是你不挨些罰，宋府上下恐言語眾多。對你并無好處。”老太太平平道。

宋冬樂在老太太膝蓋上翻了個身，幾聲呢喃：“樂兒知道祖母的本意。只是，宋家這次確實因我而丟了臉面，該罰。”

老太太哼哼幾聲道：“如今樂兒的算盤打的是真正的精著呢，連祖母都被你差點糊弄了過去。”

宋冬樂起身撿了桌上的西梅放進嘴里，囫圇著嚼了幾口，吞了肉沫兒，吐出籽來，放在蠟燭光下照了照：“呀……這西梅籽可真好看，祖母你看，金黃里透著光呢！”

“我看這西梅是好，這籽啊倒是鑿壁偷光，借了這光偷著美著呢。”

宋冬樂呵呵笑道。“是么？”

“你故意與韓書同眾目睽睽之下牽手離去，你斷定京城里會流言四起，這一來韓書同的花花公子罪名坐實了，你七姐姐就有理由請旨退婚，西域王若是聽見這等丑事，還敢把女兒嫁給他？這樣一來，不僅你七姐姐不用嫁了，韓書同也不用入贅了，大宋的將軍還是將軍。一箭三雕。”

宋冬樂冷靜的動了動眉：“祖母說是那便是吧。”

“可樂兒，你的清白何在？”

宋冬樂吞去嘴里的西梅。“清白？論起輩分他是我正正經經的叔叔，要說年紀他都夠當我爹了，這樣的流言蜚語，就算能成，也是風吹大地，幾許光景而已。等到大家都已成家誰還管得了誰是誰？至于坊間里的阿娘阿婆的，想必也不止盯著這一件事兒，說不定過些日子，再出個新鮮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嗯，誰要說誰便說去，只要樂兒你往好了想，管他三七二十一的，過好自己的光景才是最重要的。”

宋冬樂甜甜笑道：“嗯，甚好。”

翌日，宋冬樂上街買胭脂，路過之前巷子里的那家米糕店，想起前不久還在這里與韓書同爭論過，愣在原地遲遲不敢進去。

“姑娘，進去嗎？”

宋冬樂回過神來：“好久沒吃這里的米糕了。”說著走進店里。

剛一進店便見韓書同從閣樓上下來，眼神剛好對上宋冬樂的眼眸。

兩人停了腳步，各自望著對方，不語。

“宋姑娘，您好久沒來了，您之前常要的那間包房已經被韓將軍定了。要不……您要個別的包間？”

“不用了。”樓上的韓書同大聲道。

“原來是韓將軍啊，您吃好了？”

韓書同緩緩下樓來到宋冬樂跟前：“沒吃好，不知道這位姑娘賞不賞臉跟書同拼個房。”

韓書同雖對著店家說話，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宋冬樂身上。

店家見狀，有些略顯尷尬，最后還是問道：“宋姑娘，您看……”

“好”

“您是說您愿意跟韓將軍拼一間房了？”店家驚訝道。

“是。”

“多謝宋姑娘理解，小的，這便去安排。”

“不用安排了，我帶這位姑娘上去便是。”韓書同冷冷道。

“宋姑娘您還沒說您要點什么呢”店家摸了摸后腦勺道。

“跟他一樣便好。”宋冬樂道。

店家停了半晌：“好……好。”

上了樓，小廝守在門外，只有宋冬樂韓書同兩人坐在空蕩的房間里。

“叩叩叩……”

“誰？”韓書同道。

“韓將軍，您的米糕。”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店家開門端了一盤米糕和一碗糖水，宋冬樂瞧了瞧道：“韓叔也喜歡糖水米糕？”

韓書同喝了口糖水，放下碗道：“本來不喜歡的。”

“那……為何點？”

“因為你”

宋冬樂纖纖玉手中的小勺子忽的從指尖滑落在碗里，聲音清脆悅耳。

丫鬟開了門：“姑娘，您沒事兒吧？”

“無事。”

“十妹妹不必緊張，有些話在書同心里藏了很久了，今日一并說與十妹妹。”

宋冬樂心臟開始跳動，韓書同此刻心里平靜的如一汪湖水：“我想娶的不是你七姐姐，也不是什么西域公主，而是……”

“韓叔……”

韓書同住了口，半晌宋冬樂起身行禮道：“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