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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紅軍長征路上最為慘烈的戰役——喋血湘江

|交戰時間| 1934年11月25日—12月1日

|交戰地點| 湖南省道縣和廣西省全州縣的湘江兩岸地區

|交戰雙方| 紅一方面軍8.6萬人;國民黨湘軍第1、第2、第3、第4、第5路軍和桂軍一部

|指揮將領| 博古;何鍵

|武器裝備| 我方:武器極缺,基本上為舊式武器,且平均不足兩人一支槍,每支槍不足40發彈,機槍和重武器極少,完全沒有空中力量;敵方:中央軍武器精良,湘軍和桂軍武器雖相對稍低劣但卻遠優于紅軍裝備,且敵有30多架戰斗機

|交戰結果| 殲敵數千人,突破敵第四道封鎖線。紅軍傷亡甚重,由8.6萬余人銳減至3萬余人

湘江源自廣西省靈川縣的海洋山龍母崖,它縈山瀉壑,穿林越野,一路北去,過興安、全州而進入湖南省境內。湘江血戰,是中央紅軍突圍以來最壯烈、最關鍵的一仗,在中國革命戰爭史上留下了極其悲壯的一頁。湘江之戰后,在廣西境內全縣旁邊湘江有一個轉彎處,叫岳王塘,紅軍戰士的尸體從上游漂下來密密麻麻地匯聚到這里。望眼看去,全是穿灰色軍裝的尸體,江面上灰蒙蒙的一片,從全縣而下的江水全成了紅色的血水。“三年莫食湘江魚,十年莫飲湘江水”。可見,這場戰役有多少紅軍將領和士兵獻出了寶貴生命。

1934年初秋,對紅軍第五次“圍剿”感到收獲甚豐的蔣介石,這段時間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至9月下旬,紅軍的根據地僅存瑞金、會昌、興國、寧都、石城、寧化、長汀等縣之間的狹小地區。而現在,國軍的精銳繼續向其中心區推進。眼看成功在即,躊躇滿志的蔣介石帶著夫人宋美齡開始了他們周游全國的旅行。夫妻倆飛經北京、察哈爾、歸綏、太原、西安等地,一路上頻頻接見當地軍政要員,大談圍殲紅軍的“戰績”,真是好不風光。就在他完全沉浸在這種志得意滿的喜悅中時,卻接到“剿總”南昌行營的報告,10月18日紅軍前鋒已達贛湘粵邊,主力有突圍的跡象。紅軍這次的行動好像不是戰術的調整,而是戰略轉移,目標不是南下而是西進。蔣介石大吃一驚,于是匆匆結束他的“風光之旅”,直飛南昌。一時間,南昌行營函電交加,大有山雨欲來之勢。蔣介石親自主持的軍事會議,持續了整整一天,經過激烈的爭吵,最終擬定了追堵紅軍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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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在紅軍西進的路上設置了四道關卡,調集自己的嫡系部隊和地方軍閥40萬大軍全力圍追堵截。他認為失去了根據地的中央紅軍是“流徙千里,四面受制,猛虎離山,不難就擒”。這一次,他雄心萬丈,妄圖徹底消滅中央紅軍。

第一道封鎖線是由廣東軍閥陳濟棠的部隊防守的。陳濟棠知道蔣為人陰險狡詐,派他阻攔紅軍的目的其實是一箭雙雕,一方面打擊紅軍,另一方面削弱他的勢力。紅軍則充分利用陳與蔣的矛盾,在1934年9、10月間,周恩來和朱德同陳濟棠的代表進行了秘密會談,爭取同陳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并“相互借道”。為了保存自己的勢力,也是為了敷衍老蔣,陳執行了秘密協議,在紅軍行動的路線上,讓出了一條20公里的通道。隨后紅軍在安遠、信豐之間的新陂、小溪和贛縣的馬嶺等地突出重圍。紅軍占領新田、古陂之后,殘敵逃往安西,我紅一、三軍團派出部分兵力追擊,并三面包圍了安西城。由于紅軍的目的是向西轉移,因此在派兵監視信豐、安遠、安西三點的敵人,掩護全軍通過信豐、安遠間及王母渡一帶敵封鎖線后,就先后撤出了戰斗。被敵人吹噓的“鋼鐵封鎖線”的第一道防線就這樣被突破了,蔣介石得知這一消息后,自然是又氣又恨。他明知道這是陳濟棠在他眼皮底下玩的小把戲,但又不便發作,只好急令湖南軍閥何鍵和陳濟棠在桂東、汝城至廣東仁化一線布置了第二道防線。

10月30日到11月2日,紅軍從江西崇義向湖南汝城、廣東城口挺進。一路上,陳濟棠執行了秘密協議,不求有功,只圖自保。湘軍受到紅軍的打擊,膽戰心驚;而蔣的嫡系部隊還遠在湘贛邊,鞭長莫及,敵人一時不能組織有效的抵抗,因此紅軍在前進道路上只遇到了小股敵人,一觸即潰。這樣,沒有經過大的戰斗,敵人的第二道封鎖線又被紅軍突破了。在得知第二道防線被突破后,老蔣怒不可遏,在南昌行營急頒“堵剿”令。為了堵截紅軍,他在粵漢鐵路湘粵邊境湖南境內的一段——良田至宜章之間,又設立了第三道封鎖線。在這一帶,敵人修建了不少碉堡,而且,蔣的嫡系部隊薛岳、周渾元也從江西趕來。盡管如此,由于我紅三軍團和紅一軍團分別占領了軍事重鎮宜章城和白石渡,使紅軍主力較順利地通過了粵漢鐵路線,因此敵人重兵設防的第三道封鎖線又被中央紅軍順利地突破了。當然這和國民黨內部的派系紛爭不無關系,地方軍閥個個明哲保身,誰都不愿和紅軍硬碰,這使得蔣介石精心構置的防線形同虛設,自然為紅軍所破。此時的蔣介石已是氣急敗壞、孤注一擲,他依托湘江又一次布下了一道封鎖線。

紅軍西進途中的第四道封鎖線——湘江防線。它實際上是一個以湘軍和桂軍兩邊夾擊、中央軍和粵軍尾追配合所構成的口袋式的大包圍圈。11月12日,蔣介石任命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指揮西路軍和薛岳、周渾元兩部專事“追剿”;令粵軍陳濟棠之主力部隊進至粵湘桂邊進行截擊;令桂軍白崇禧部以五個師控制灌陽、興安、全州至黃沙河一線,扼要居險堵截。蔣介石不惜投入約26個師,近30萬人和數十架戰斗機的兵力,依仗其數量和裝備上的絕對優勢,企圖在湘江東岸與紅軍決戰,一舉將紅軍殲滅。已經經過幾番搏殺的紅軍將士,將面臨更加嚴峻的挑戰!一場惡戰漸漸拉開了序幕……

這時的中央紅軍離開蘇區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們沖破了敵人的三道封鎖線,轉戰了2300余華里。那崇山峻嶺間的崎嶇山路早已將他們的草鞋磨穿,而連續的轉戰奔波和敵人的窮追不舍,也使部隊疲憊不堪。況且,這并不單純是一次軍事行動,而是包括中央軍委機關、中華蘇維埃政府機關在內的一次戰略轉移,這實際上是一次舉“國”的大遷徙。行軍的隊伍中有老人、病號、挑夫、擔架甚至孕婦,還有那數不盡的輜重,使得這支隊伍只能像螞蟻搬家一樣挪動!這支隊伍的實際指揮者,那個共產國際代表李德,這些日子神情一反常態,碧藍的眸子里失去了昔日的那種神采飛揚,卻充滿了陰沉和憂郁。

此時,也難怪李德憂心忡忡,最近幾天軍情似火,方方面面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前有湘江擋道,左右有湘軍和桂軍攔擾,后有蔣介石的中央軍追擊,當前的形勢可謂自西征以來最緊迫的。而且這煩惱不僅來自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近來紅軍隊伍中的不滿情緒也日甚一日。“不識時務”的彭德懷又一次提出了他的不同意見。彭德懷認為鑒于當前的形勢,中央紅軍不應該堅持原來與紅二、六軍團會合的計劃,因為現在看來突破湘江封鎖線十分困難,不如避重就輕,改變行軍路線,以他的紅三軍團向北,進軍湘潭、益陽、寧鄉,以造成我軍要奪取長沙的假象,吸引敵人主力,迫使他們改變部署。中央紅軍則丟掉輜重轉向西北,用運動戰的方式和敵人周旋,再伺機建立根據地。事實上,這金蟬脫殼的妙計無疑可以使紅軍脫離當前的困境。可在這個剛愎自用的李德眼里,這卻又成了一次非組織活動的串通!不自覺地,他已經又一次把彭德懷的這個提議和毛澤東的那些提議聯系到一起。前不久,毛澤東曾向“最高三人團”提出了向湖南中部進軍,以調動江西敵人到湖南而消滅之的建議。具體計劃是將紅軍主力全部集中于興國方向突圍,攻萬安,渡贛江,經遂川以北的黃坳,走井岡山南麓,越過羅霄山中段——萬洋山,迅速進入湖南境內;再攻靈縣、茶陵、攸縣,在衡山附近跨過粵漢路,到有農民運動基礎的白果一帶休整和補充兵源;爾后,再返回江西南部、福建西部。在現在看來,當時毛澤東的這一建議是非常具有戰略眼光的。紅軍改西進為北上,即可以避開蔣介石在湘江邊布下的“天羅地網”,跳出敵人的重重包圍,又能在運動中相機殲敵,然后再相機打回中央蘇區去。當時如果能采取毛澤東的建議,也許當年紅軍就用不著長途跋涉兩萬五千里進行長征了。可惜這個建議被李德、博古等人無情地拒絕了。

紅軍到達了會昌地區后,考慮到蔣介石已在湘粵邊境組織了封鎖線,毛澤東審時度勢,再一次向中央建議:紅軍主力應取高排,渡濂江,直下南康、崇義、麟潭,越過湘贛邊界諸廣山,進入湖南,再攻資興、耒陽,跨過粵漢路到有工人運動基礎的水口山休整和補充兵源。毛澤東的這個建議改轉移為進攻,同樣能使紅軍擺脫被動挨打的局面。遺憾的是,它被“左”傾領導者又一次拒絕了。在李德看來,中央定下的決心不能變。現在紅軍唯一的出路就是強渡湘江,按既定方案與紅二、六軍團會合。這一次同國民黨在湘江一戰,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紅軍不到一個月連續突破蔣介石精心設置的三道封鎖線,加劇了蔣介石妄圖圍殲紅軍于湘江以東地區的急切心情,為了湘江這一戰,蔣介石可謂煞費苦心。蔣和桂、湘、滇、黔諸省軍閥,向來貌合神離、互相猜忌、矛盾重重。蔣介石在湘江一戰除妄圖消滅紅軍外,還時刻不忘剪除異己。他企圖驅使桂、湘兩省軍隊同紅軍決戰,弄個兩敗俱傷,他就可乘虛而入,出來收拾殘局。湘、桂、紅軍這三家經此一役誰都不會好過,這就是蔣介石的“一舉除三害”的如意算盤。

蔣任命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指揮西路軍和薛岳、周渾元兩部專事“追剿”;何鍵,號云泉,后改號蕓樵,湖南醴陵人,1916年畢業于保定軍官學校第三期步兵科。他和桂軍白崇禧、胡宗鐸、夏威是保定軍校的同學,后來又結為拜把兄弟,但他又暗通蔣介石。1929年蔣桂戰爭爆發,他擁蔣反桂,在背后刺了李宗仁、白崇禧一刀!李、白被迫下野之時,他反被蔣委任為湖南省主席。投蔣后,他瘋狂地屠殺共產黨人,毛澤東的夫人楊開慧就是死于其手,是有名的反共專家。在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圍剿”中,他極為賣力,深受蔣的青睞。蔣介石委任何鍵為總司令,自有他的考慮。論資歷,何鍵是絕對夠不上總司令這個頭銜的,但何鍵是既會拼死堵截紅軍入湘,又可率湘軍“追剿”入桂的唯一人選。因為紅軍西征不僅須從何鍵的地盤湖南經過,而且還要穿越廣西,而何鍵又和桂系軍閥關系非同一般。這樣何鍵就能在紅軍到達湘江前,率湘軍先于紅軍進入桂境,搶占全縣(今全州縣),又不至于讓白崇禧等桂系軍閥有戒心。而給何鍵一個“追剿”軍總司令的官銜,會大大調動他的積極性,為“追剿”紅軍賣全力,因此總司令一職非他莫屬。

而對蔣介石欲“一舉除三害”的打算,桂系的白崇禧并不是沒有覺察。白崇禧,回族,字健生,廣西桂林人。辛亥革命時參加廣西學生軍北伐敢死隊,1916年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步兵科畢業后入桂軍第一師實習。北伐戰爭中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副總參謀長、東路軍前敵總指揮、淞滬警備司令。1927年參與“四一二”政變,后任第四集團軍副總司令兼新編第13軍軍長、“護黨救國軍”前敵總指揮、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廣西綏靖公署副主任等職。是桂系新軍閥中,僅次于李宗仁的第二號首腦人物。在眾多的軍閥中,白崇禧以足智多謀,滿腹經綸而聞名,有“小諸葛”之稱。他和李宗仁合作時間很久,因而有人將二人稱為“李白”。他曾為李宗仁長期出謀劃策,為統一廣西立下了奇功。

自蔣桂戰爭之后,廣西在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統治之下,鼓吹大廣西主義和排外思想,保持著半獨立的狀態,他們也特別注重加強軍備。桂系接到在湘江堵擊紅軍的電令之后,立即在南寧召開軍事會議,謀商對策。白崇禧判斷紅軍動向時,提出三種可能:一是深入廣西,二是直驅貴州,三是進攻四川。而他認為:在這三種可能性中,第三種可能性最大。四川內部四分五裂,又遠離國民黨中央的控制,是共產黨立腳最好的地方。第二種可能性次之,因貴州是山區,便于游擊。第一種可能性最小,因廣西民團組織嚴密,紅軍不至于在此久留。紅軍很可能只是路過廣西,并不打算在廣西立足。紅軍有10萬人馬,來勢兇猛,而廣西只有正規軍2萬多人,以2萬人去堵10萬人,很可能會被紅軍消滅,即使打得再好,也會兩敗俱傷。不論結果如何蔣的嫡系部隊都會以追擊紅軍為名,乘虛而入,廣西就會成為他蔣介石的天下。因此,他們權衡利弊后覺得既要反共,又要防蔣;對紅軍只能追擊,不能堵擊。因此桂軍確定的湘江戰役中基本作戰方案是:在紅軍入境前,將部隊布防于桂湘邊境一帶,擺出決戰的架勢。這樣一則可以應付蔣介石,二則讓紅軍知道,廣西早有準備,不要輕易進廣西來。如果紅軍過境勢不可免,就讓出桂北一條路,讓紅軍通過,但絕不能讓紅軍進入廣西腹地。在紅軍通過時,可以相機進行側擊追擊,這樣,一可促使紅軍快走,二不會冒紅軍主力回頭打擊的風險。這樣做既可相機打擊紅軍,應付蔣介石,而且可以保存實力和地盤。

1934年11月15日,桂系以白崇禧名義電復何鍵,表示了“協力堵剿”的決心。16日,桂湘雙方在全縣會商聯合防堵的作戰部署。何鍵派劉建緒出席,廣西由白崇禧出席。白從南寧動身的頭一天,高調宣傳自己的行蹤,唯恐天下人不知。在全縣會議上,湘桂雙方商定:利用湘、漓兩水天險,嚴密布防。防區的劃分是以黃沙河為界。桂軍負責興安、全縣、灌陽至黃沙河(不含在內)一線,湘軍負責衡陽、零陵、東安至黃沙河一線。任務劃分得很明確,看似各司其職,但就在面臨與紅軍決戰的關頭,桂系的頭頭們卻決定把部隊撤離湘江防線,讓出桂北一條路。桂系希望這樣能將紅軍引向湘西,移禍于何鍵。但又恐日后給蔣介石留下口實,遂于11月20日以李宗仁名義直接發電給蔣介石,略謂:“據諜報,紅軍主力由臨武分經嘉禾、藍山西竄,龍虎關、富川、賀縣同時吃緊。仁部原在龍虎關以北防堵,故擬即將仁部主力,移赴恭城附近,策應富、賀、興、灌。但興安、灌陽以北,僅能留一部,誠恐力量單薄,請轉飭何總司令所部,向江華、賀縣推進,以期周密。”在發出這一電報的同時,即做好南撤的一切準備。22日,蔣介石上當了,竟復電同意。桂軍立即將原在全縣、興安、灌陽布防的第15軍撤往恭城,全縣只留第72團的兩營干訓隊,興安留一個團,灌陽留一個團。至此,從全縣至興安60公里長的湘江,已無兵防守,湘江防線完全向紅軍敞開了。第二天,即11月23日,湘軍劉建緒得知桂軍南撤的情報,立即報告何鍵。何鍵大為惱火,即于當天下午下令調整部署,令劉建緒部四個師立即南下全縣,令各路追擊部隊加緊追擊,遲滯紅軍行動,以便劉建緒部趕到全縣,填補桂軍南撤后造成的防御空白,仍想圍殲紅軍于湘水以東。國民黨這次的軍事調整,造成了一時的防守真空,遺憾的是,紅軍當時對敵情的這一重大變化并不了解,將最寶貴的兩天渡江時間耽誤了,因而未能利用桂軍撤防的極其有利的時機,渡過湘江。

11月25日,中央軍委才下達搶渡湘江的命令。紅一軍團先頭部隊于11月27日趕到界首,未經戰斗就占領了這一渡口,很快控制了界首以北60華里的湘江兩岸。這時軍委縱隊也到達了離渡口不到80公里的灌陽以北的桂巖地區,剩下的問題就是爭取時間。但是,中央軍委縱隊就是加快不了行軍的速度。11月26日,走了8公里;27日,只走了6公里;28日,走了28公里;29日,走了32公里;足足4天,才走到湘江岸邊。“最高三人團”是想將中央蘇區整個的搬到湘西去。臨突圍前,雇了幾千名挑夫,綁了3000多副挑子,兵工廠拆遷一空,所有機器都卸走,凡是能夠搬走的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統統都裝在驢背上帶走,組成了龐大的運輸隊。需要七八個人抬的石印機、十幾個人抬的大炮底盤,也舍不得丟下。抬著如此沉重的東西在山間羊腸小道上行走,隊伍怎么能加快行軍速度呢?就這樣,紅軍一路走走停停,直到11月29日紅軍第一軍團的主力才跨過了江上浮橋。等中央、軍委縱隊走到湘江邊時,花去了極其寶貴的四天時間,然而這個時候紅軍戰士們,為了掩護中央機關的轉移,每時每刻都在流血犧牲著。

國民黨劉建緒部,于11月27日進入湘桂公路全州一線。一場惡戰不可避免,強行沖網似的戰斗行動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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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5日,在接近湘江時,中央軍委下達了作戰命令:紅軍分兵兩路渡過湘江,渡河地點選在界首和鳳凰嘴之間。另外,以一軍團為右翼,三軍團為左翼,五軍團為后衛,八、九軍團為側應。從后衛和兩翼掩護中央縱隊和軍委縱隊渡過湘江。但其實李德和博古也明白,這個任務是非常艱巨的。因此,在下達這個命令的同時,又發布了一道政治命令:為勝利地進行這次戰役,紅軍各縱隊全體人員要堅決、不顧一切地行動!進攻部隊應果斷地粉碎前進路上一切抵抗,并征服一切天然的和敵人設置的障礙;掩護部隊應不顧一切阻止及部分地撲滅尾追之敵。根據這個命令,為掩護中央縱隊過江,紅一、三軍團設了三個重要的阻擊戰場,灌陽的新圩、興安的光華鋪和全州的腳山鋪,而這三個地方也正是這次湘江戰役的主戰場。只有這三個戰場把敵人阻擊在外面,中央縱隊和軍委縱隊才能順利地從界首一帶渡過湘江去。而界首渡口的安全,將直接關系到中國革命的命運!

湘江戰役形勢示意圖

英勇的紅三軍團由此首先打響了灌陽新圩阻擊戰。紅三軍團的任務是堅守界首、新圩等要地,阻擊南面來的桂系白崇禧第7、15軍,保證紅軍的左翼安全,保護中央、軍委縱隊過江。軍團長彭德懷深知此次任務的艱巨。為此,他對全軍下達了鐵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堅守三至四天!為了確保阻擊任務的成功,他命李天佑率紅五師進至敵人來犯的必經之地——新圩,阻止由南面北上的桂軍;命6師(29日到達)在河東岸石玉村一帶建立阻擊陣地,掩護五、八軍團通過;同時又命張宗遜、黃克誠率領的4師,加入到一軍團方面的作戰,在界首以南的光華鋪阻擊由全州南下的湘軍。此時的彭德懷心中不無憂慮,雖然無數次的戰斗已經把紅軍戰士們鑄造得鋼鐵般堅硬,但此次敵人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紅5師要抵擋桂軍兩個師的進攻,紅4師同樣也要阻擋湘軍的一個師外加一個獨立團的進攻。敵人除了人數上占優外,裝備上也遠比紅軍要好,且還有空軍助戰。這次,三軍團是在地勢開闊的平原地帶進行防御作戰,既無險可守,又來不及修筑工事,也只有靠廣大戰士們的血肉之軀和頑強的毅力來抵擋國民黨軍的進攻了。

就在何鍵派劉建緒到湘江布防的同時,還不忘向蔣介石告了白崇禧一狀。蔣在得知湘江無兵防守的這一情況后,知道上了“小諸葛”的當,氣得火冒三丈,馬上給他發了封斥責電報:“匪先頭已于兩日前,在勾牌山及山頭與上米頭一帶渡河。迭電固守河流,阻匪竄渡,何以全州沿至咸水之線并無守兵,任匪從容渡河,殊為失策。竄渡以后,又不聞我追堵各隊有何處置,仍謂集結部隊,待機截剿。匪已渡河,尚不當機立斷痛予夾擊,不知所待何機?可為浩嘆。為今之計,惟有一面對渡河之匪,速照恢先、健生所商夾擊辦法,痛予除殲;一面仍擊匪半渡,務使后續股匪不得渡河,并照蕓樵預定之計劃,速以大軍壓迫。匪不可測,以遲滯匪之行動,使我追軍得以追擊及兜剿。總之,剿匪一部漏網,已為失策,亡羊補牢,仍期各軍之努力,殲匪主力于漓水以東、四關以西地區。前頒湘水以西地區剿匪計劃,已有一部之匪西竄,并望即按計劃次第實行,勿任長驅西或北竄為要。”

接到電報后,白崇禧算計著,他的部隊放棄興、全、灌一線已經有4天時間了,紅軍的大部隊應該已經過了湘江。按照“不攔頭,不斬腰,只擊尾”的方針,這時也應該有些動作了,不然在蔣介石那里實在交代不過去。隨后,他便給親信夏威打電話:“老蔣指責我們把共軍放跑了,現在不有所行動恐怕日后難以交待。你馬上帶部隊追上去,務期有些戰果,要讓老蔣看看我們桂系是賣了力的!”夏威在接到命令后,馬上率兩個師向新圩方向奔來。他們本以為要和紅軍的后衛部隊交火,但沒想到遇到的卻是打阻擊的紅軍主力部隊。一場硬仗便這樣開始了。

11月28日晨,紅5師陣地剛部署完畢,桂軍7個團沿著通向江邊公路向5師陣地撲來。紅軍的指揮所里,紅5師師長李天佑不無擔心地對政委鐘赤兵和參謀長胡震說:“都說桂軍作戰一向勇猛,我們用兩個團對付桂軍的兩個師,兵力過于懸殊。再加上部隊一個月的長途行軍已是非常疲勞,況且這個地方也無險可守。我估計堅持兩三天應該有把握,再打下去恐怕就不好說了。”“為了保衛黨中央,我們的戰士會創造出奇跡的。”政委鐘赤兵充滿信心地說。參謀長胡震把拳頭往桌子上一砸,大聲說道:“我們只要還剩一個人,敵人就別想過去!”

說話間敵人已經上來了,他們憑借數量和裝備上的絕對優勢,發起了瘋狂的進攻。雖說桂軍勇猛,但在紅軍頑強的阻擊下,頭一天他們只占領幾個小山頭。在得知戰況后,“小諸葛”白崇禧大罵夏威指揮無能。夏威具實稟告:“紅軍部隊是彭德懷的三軍團第5師,從師長李天佑到團營連長,很多官兵都是廣西人,對這一帶很熟悉,有的原來是我們部下。他們很能打仗,非常難以攻克。”于是,白崇禧不得不又投入新的兵力,并加派飛機參戰。

到了第二天,戰斗更加激烈。敵人的各種野炮、山炮一起向紅軍陣地集中猛烈射擊。敵人的飛機又不時投下重磅炸彈,并俯沖掃射,和敵地面部隊一起向紅軍發起猛攻。一時間,彈如雨注,聲若雷鳴!紅軍的陣地上頓時砂石橫飛,煙塵遮天蔽日,血肉橫飛。紅5師指戰員拼死堅守陣地,與敵軍反復爭奪山頭,進行著白刃戰。不少戰士以一敵十,以一敵百,發瘋似的沖向敵人。當敵人發現對手只有一人時,就像一群餓狼似的沖向紅軍戰士,英勇的紅軍戰士頓時成了血人,怒視著敵人,雖仰面倒地,但死不瞑目!無數的英雄就此長眠在這里!就這樣,在來來回回的拉鋸戰中,紅軍擊退敵人數十次進攻。戰至下午,整個戰場被彈頭彈皮鋪了一寸多厚,而一條干河渠,被敵人的炮彈打落的大小樹枝填滿,踏下去,連腿都拔不出來。激烈的戰斗使得紅5師的傷亡在逐漸增多。14團向師部報告,團政委負傷。15團也報告團長、政委雙雙負傷,兩個營長犧牲。營、團指揮員都這樣了,部隊的傷亡可想而知。但紅5師仍然在頑強地堅持著。從軍團指揮所發來的電報里不時傳來中央機關的渡江情況:“紅星正在向江邊前進。”“紅星已接近江邊。”“紅星先頭已開始渡江。”在每一份電報的最后,軍團首長彭德懷都要求紅5師“繼續堅持”。部隊的傷亡在不斷增加,陣地卻在逐漸縮小,師長李天佑心急如焚,“我們的后方機關太龐大了,行動過于遲緩”。現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讓中央縱隊走得快一些,他們走快一步,部隊就可以減少一分傷亡。

戰斗進行到下午,李天佑與政委鐘赤兵簡單商量了一下,對師參謀長胡震說:“15團團長、政委都負了傷。你去指揮15團,組織他們頂住,在黃昏以前,一個陣地也不許丟掉!”胡震點了點頭,起身向15團陣地跑去。李師長又電告14團團長黃冕昌,適當收縮兵力,把指揮所向師部方向靠攏。這時敵人的炮火也快要打到師指揮所來了,黃冕昌團長冒著彈雨來到了師指揮所。他還未來得及說話,這邊電話鈴就響了。李師長抓起話筒,是15團報告:“胡震參謀長在指揮部隊反擊時犧牲了!”李天佑放下電話,含著熱淚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了政委鐘赤兵和14團團長黃冕昌。之后,又對黃冕昌說:“中央縱隊正在渡江,我們無論如何也要頂住。只要還有一個人,就不能讓敵人闖過新圩!”在下達完命令后,為了師部的安全起見,師指揮所隨即向后轉移了。就在李天佑、鐘赤兵剛剛趕到新的指揮所,即接到前方報告:“黃冕昌團長也犧牲了!”這時,紅5師處于前所未有的險境之中。據李天佑后來回憶:“這時是下午了,我們已整整抗擊了兩天,中央縱隊還在過江!現在兩個團的團長、政委都已犧牲或負傷了,營連指揮員也剩得不多了,負傷的戰士們還不斷地被抬下來。但是,我們是紅軍,是打不散、攻不垮的。我們的戰士在‘保衛黨中央’這個鐵的意志下團結得更緊,傷亡的指揮員有人自動代理了,帶傷堅持戰斗的同志越來越多……我們以拼死的戰斗,堅持著第三天更險惡的局面,陣地仍然是我們的。敵人被攔在這幾平方里的山頭前面,不能前進!”

就在此時此刻,距前沿陣地不遠的軍團指揮所里,彭德懷何嘗不著急!他意識到此時已經進入萬分危急的關頭,有全軍覆滅的危險。為了穩住陣地,掩護軍委縱隊和中央縱隊的過江,彭德懷決定親自前往前沿陣地指揮戰斗。臨行前,他向朱德總司令發出了一封十萬火急的電報,希望軍委縱隊和中央縱隊加速渡過湘江。在界首臨時司令部里,朱德接到了彭德懷的電報,不禁捏了一把汗。朱德知道,如果不是情況十分危險,他彭德懷是不會叫苦的。本來,27日在紅一、三軍團占領渡口的時候,中央紅軍的大隊人馬離渡口不過一天的路程,加快步伐是可以過去的。但是,由于部隊的輜重過多,幾萬人在山間的羊腸小道上行進非常緩慢。忙中出錯,紅八軍團又走錯了方向,前面的部隊還要等他們一天,本來一天一夜的路程,卻走了三四天。這就更加大了作戰部隊的壓力。朱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遂電令全軍:十萬火急,迅速渡江!要知道,每分每秒,都是用紅軍戰士們的鮮血換來的!

彭德懷來到前沿陣地,給紅五師的戰士以巨大的鼓舞,穩定了形勢,使處于劣勢的紅五師在新圩堅守了三天兩夜,為后續部隊的趕到贏得了時間。12月1日,紅軍的各路縱隊終于趕至湘江岸邊。而這時,國民黨軍的進攻也更為激烈了,桂軍和隨后趕到的中央軍“追剿”主力,向紅軍發起了全面進攻,企圖一舉奪取渡口,封住紅軍渡過湘江的道路。

在這犧牲越來越大,戰斗越來越艱苦的時候,指戰員們多么希望中央、軍委縱隊快點渡過湘江呀!可是被輜重所累,紅軍中央、軍委縱隊的速度就像是蝸牛一樣,實在是讓人心急如焚!

就在灌陽新圩方向打得異常激烈的時候,11月29日光華鋪阻擊戰也打響了。光華鋪為一片寬廣的丘陵地,坡度較小,視野開闊,根本不適合作為一場戰爭的防守陣地。但是,三軍團紅4師卻別無他選。為了阻擊由全州打過來的湘軍和由灌陽追過來的桂軍,保證中央縱隊順利過江,只有在這里背水一戰。這是一場名副其實的硬仗!兵力上依然是敵眾我寡,裝備上依然是敵強我弱。連續的作戰早已讓紅4師的戰士們疲憊不堪了,傷員無人照顧,更無法補充兵員。在這里承擔阻擊任務的紅軍一個團,卻要迎擊桂軍四個團的猛烈進攻,戰爭的慘烈可想而知。

29日晚,桂軍四個團全部出動,在漆黑夜里同紅軍展開了激戰。隨著戰斗開始,大地猛然震動了,天空被一群群烈焰映紅。無數的炮彈向紅軍的陣地飛來,剎那間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火光中,磚頭、木塊、鐵絲網、死了的人和活著的人一齊被熱浪拋向空中,又重重摔了下來。炸開的塵土粘著血而成了糊狀。

擅長夜戰的桂軍憑借熟悉地形的有利條件,繞過紅軍在光華鋪的陣地,直插界首渡口。紅軍發現這一情況后,急令3營營長張震率部堵擊。

1994年9月,已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張震,重來這里,憑吊60年前犧牲的戰友,講述了當年激戰的情景。他說:“光華鋪地勢比較開闊,一面臨江,在桂(林)全(州)公路旁邊,距界首只有幾里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中央機關、軍委縱隊和兄弟部隊都要從界首渡江,所以,我營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扼守光華鋪陣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29日深夜,我營對面發現密集的手電燈光,有部隊沿湘江邊運動。我即令加強前沿警戒,同時將情況報告了團長,沈團長認為,湘江邊是一個空隙,遂令一營部隊進至江邊防御,果然,敵軍利用我防御結合部還在逐步滲入,在夜暗中與我們交了火。后從俘虜口中查明,敵軍是桂軍第7軍獨立團和第15軍45師一部。我當即派8連出擊,但敵人越來越多,雙方激戰后形成對峙。30日凌晨,國民黨桂系第7、15軍各一部又向我光華鋪陣地發起猛烈攻擊。能否堅守住光華鋪,關系著中央機關、軍委縱隊和后續部隊能否順利地渡過湘江。在黨中央和中央紅軍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我們自30日凌晨到12月1日,不惜一切代價,在光華鋪與敵展開了殊死搏斗。團長沈述清率領一營在與敵反復爭奪中,戰死在湘江畔。上級決定由師參謀長杜中美代理10團團長。他趕到指揮所不久,也在下午的一次陣前反沖擊中飲彈犧牲。團政委楊勇聞訊便馬上接替指揮。他打仗從來奮勇當先,幾度危急之時,都是他帶領全團堅決實施反擊,守住了陣地。我營也打得非常艱苦,全營指戰員前赴后繼,視死如歸,因傷亡過大,一度被轉為團的第二梯隊,稍事休整后又投入戰斗。由于敵我雙方都沒有工事作依托,在江邊來回‘拉鋸’,反復拼殺。晚上,我5師部隊趕到,但桂系的增援部隊也陸續到達。面對優勢的敵軍,5師也打得非常英勇,付出了沉重代價。就這樣,我們和兄弟部隊一起,完成了掩護中央機關和軍委縱隊在界首渡江的任務。湘江一戰,我們團共傷亡100多人,幾乎接近全團人員的一半,有我的老上級,有我的好戰友,我深深為之痛惜,時常念及他們。”老將軍身經百戰,卻對這次戰斗記憶猶新,可見其慘烈的程度!

而這么大的傷亡,完全是紅軍領導人“左”傾的錯誤造成的。就當時的情況而言,瀟水距離湘江不過百余公里,中央縱隊在走了5天后,卻仍然告知掩護部隊“正在向江邊行進”!而此時此刻,紅軍戰士們正在用生命作代價,來掩護他們過江。隨著傷亡不斷增大,戰士們的心在暗暗滴血……

就在紅三軍團奮力殺敵的時候,紅一軍團也在全州的腳山鋪同敵人展開了拼死的戰斗。這就是敵我雙方投入兵力最多的腳山鋪阻擊戰。

腳山鋪是個只有20幾戶人家的小山村,它北距全州30余華里,南距湘江渡口50華里,是防止敵人搶占湘江渡口的咽喉要沖。湘桂公路從離它不遠處穿過,公路的兩側則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帶,約有兩公里長。丘陵間長著疏密不均的樹木和一些灌木,倒可為阻擊部隊作隱蔽物之用。

作為保護中央縱隊右翼的紅一軍團,在此阻擊的是從北面全州開過來的湘軍三個師。自古就曾有“無湘不成軍”的說法。曾國藩、左宗棠等人鎮壓太平軍的那段歷史無人不曉。那時湘軍就以驍勇善戰而聞名軍旅了。現在的湘軍與過去雖不是一碼事,但血脈相連,風格相近,其戰斗力絲毫不亞于國民黨中央軍!況且是在家門口作戰,更是如狼似虎。

第一軍團2師于11月28日黃昏進入后,不顧疲勞,連夜構筑工事,盡一切努力做好迎戰的準備。第二天清晨,劉建緒的湘軍便在強大火力的掩護下,向紅軍陣地發起了攻勢。其猛烈程度為紅軍前所未遇!先是飛機狂轟濫炸,接著是山炮和迫擊炮群的轟擊!紅軍陣地很快變得滿目瘡痍。炮聲剛一停,湘軍士兵就一窩蜂地向這邊沖過來,密得如同螞蟻。這時紅軍戰士們出奇地冷靜,一直等湘軍沖至陣地前三四十米處才開火。步槍、輕機槍、重機槍、手榴彈一齊發力,把敵人打得紛紛倒地。但是打退了一批又沖上來一批,湘軍就如同著了魔一樣,“哇哇”怪叫著,踏著自己人的尸體,沖向紅軍陣地,發起一次次的沖鋒。這回紅軍面對的不是紙老虎,而是真老虎!打下去,沖上來。又打下去,又沖上來!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這種拉鋸戰僅半天,便不下十來回!

這是一場名副其實的血戰!50多年之后,兩位親身經歷過這場戰斗的老將軍,就是當時紅1師4團的團長耿飚和政委楊成武,竟不約而同地以“血戰”為名,來描述這場令他們永遠不能忘懷的戰斗。

耿飚在他的回憶錄《湘江血戰》中這樣寫道:

我們剛剛布置好陣地,敵人便開始攻擊了。清脆的防空槍聲打破了冬晨清冷的寂靜。十多架敵機每三架一組,黑壓壓地低空向我軍陣地飛來,穿梭似地發起掃射轟炸,重磅炸彈的氣浪震得我們耳鼓轟響,站都站不穩。翻卷的煙塵使人窒息。樹木上彈痕累累,斷枝殘葉亂飛亂舞,樹干被炸中后,立即紛紛揚揚落下一地劈柴。飛機傾瀉完炸彈,對面山上敵人的大炮又開始轟擊,一排一排的炮彈把覺山陣地重新又覆蓋了一遍。炸斷的樹木枝葉一層層地落在我們的掩體上,把人都埋住了。

炮擊一過,我們便從樹枝堆里鉆出來,修復工事,準備迎敵。

李英華同志爬過來,向我報告了一下傷亡情況。接著,楊成武同志帶領二營躍入戰位,并挨個囑咐戰士們靠近了打。

敵人靠近了,黑壓壓的一大片,像螞蟻搬家似的,向山坡上爬來,還砰砰叭叭地盲目射擊著,他們看看我們沒有反應,便認為全被飛機大炮炸死了,督戰指揮官先直起腰來,接著,士兵也停止了射擊,肆無忌憚地向山上攀登。

敵人完全進入射程,我扣動扳機,撂倒一個敵兵,大喊一聲:“打!”

各種武器吐出了憤怒的火舌,敵人丟下一大片死尸,滾下山去。稍作調整后,敵人補充了更大的兵力向山上沖鋒。這樣三個回合后,我們乘勝發起反沖鋒,把敵人趕得遠遠的,又從他們的死尸上揀回彈藥。

劉建緒孤注一擲,重新組織空襲和炮擊。惡毒的敵人使用了燃燒彈,凝固汽油彈濺得滿山都是,被炸碎的樹木燃燒起來,我們只能在火海里激戰。到晚上,敵人的尸體越積越多。又一次羊群似的沖鋒開始后,我估計敵人第一天的發作該差不多了,便下令把敵人放近,一陣手榴彈猛炸后,左右兩翼發起反沖擊,把殘敵徹底趕出我們的防區。

這夜,臨近幾個山頭不時爆發出槍聲和爆炸聲。我們知道,這是敵我的試探性接觸。這些戰斗很快就停止了。這說明雙方形成對峙,預示著明天將有更大的戰斗。半夜時分,我的瘧疾又發作了一次,一陣猛烈的高燒和寒顫過后,雙腿虛弱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連蹲也不能蹲,只好坐在指揮所的地上。

師里連續發下好幾個通報,告訴我們,當面敵人的確切兵力是9個團,而后來我們知道,那次我們阻擊的實際上是整整15個團……

就在這場殊死的阻擊戰中,湘軍的穿插部隊曾一度打到了紅一軍團指揮部的門口。使年輕的軍團長林彪差點當了俘虜!當時,紅一軍團指揮部就設在離前沿不遠的一個山坡上。林彪、聶榮臻等正聚精會神地埋頭查看地圖,研究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敵人端著刺刀上來了,他們卻沒有發覺。警衛員及時發現了敵情,立即跑進來報告:“敵人摸上來了!”正在看地圖的林彪頭也未抬,聶榮臻也未抬頭,只淡淡地說:“恐怕是我們的部隊上來了吧……”警衛員急得直搖頭:“你快看!”聶榮臻向遠處一望,果然是一股敵人!“快撤!”林彪等人趕緊組織部隊撤收電臺,向后方轉移,由于及時撤退,才擺脫了敵人。

林彪帶著一行人撤退到南邊的一個小山崗時,正趕上湘軍又發起了一輪新的沖擊。林彪通過望遠鏡清晰地看見:這時雙方的火力漸漸弱下來。湘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槍沖到了4團的陣地上,紅軍士兵也端著上了刺刀的槍或揮舞大刀迎了上去。兩撥人很快廝殺在一起,只見寒光閃閃,血肉橫飛,不斷有人被砍倒在地!這種近身肉搏是異常殘酷的,在一公里之外,大刀斷骨的喀喀聲仍真切可聞!讓人感覺森森可畏!然而,林彪卻自始至終端著望遠鏡,不動聲色地觀看著長達20余分鐘的這一幕,直到湘軍敗下陣去。

而面對這么多兇悍的湘軍,中央縱隊又行進得如此之慢,他的紅一軍團究竟還能堅持多久,林彪心中也沒有了底……。

在黃昏時分軍委縱隊總算是趕到了渡口。風高浪急,浮橋隨著江水起起伏伏,到處可見炸彈撕扯的痕跡,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數百個工兵戰士正頂著炸彈在搶修浮橋,身體浸在齊肩深的冰冷江水中,隨著浮橋上下晃動,猶如浮雕的頭像。橋的下方,則是斷裂的竹竿、木棒、木板等在洶涌的波濤中起浮,時不時地還會出現一縷縷血紅。炮聲、槍聲、廝殺的吼叫聲混雜在一起,整個江邊像炸了鍋。渡口的情況已經完全失控,人們個個爭先恐后地過江,與行李、騾馬等混雜在一起,跌跌撞撞,糾纏在一起,不時有人掉入水中。這時敵人動用了40架飛機,開始輪番對江上的浮橋進行轟炸,一排排炸彈在江水中激起沖天的水柱。沒過多久,浮橋被炸斷了,會水的戰士泅渡,不會水的戰士拉著接長的繩子過江。混亂中繩子又斷了,人們在江水里上上下下地浮沉著。敵機瘋狂向江中的人群掃射,炸彈不停地在人群中炸開。人們就像被熱油潑到的螞蟻,無處可逃!笨重的山炮、印刷機、縫紉機、行李、挑子、炊具、書籍扔得滿地都是,數不清的文件在江中隨處漂流。倒下的紅軍更是不計其數,江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及一具具的尸體,殷紅的鮮血將碧綠的湘江染成了“赤水河”。

黃鎮所繪漫畫:《紅軍過湘江》

博古站在湘江邊上,舉目四望。他看到的是紛亂雜沓的涉水隊伍,滿江漂流的文件,隨處遺棄的機器和遍地躺臥的尸體。這種景象真可謂是一片狼藉。此時的博古內心充滿了悲涼。他深感紅軍眼下處境艱險,卻想不出擺脫的辦法;他深知這局面跟自己不無關系,卻又無力挽救。面對尸橫遍野的湘江,博古感到了絕望,慢慢掏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對向自己的太陽穴,口中喃喃自語:“去見馬克思罷了,這樣一了百了。”就在他手指觸到了扳機的一剎那,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聲驚呼:“你要干什么!”原來這時一軍團的政委聶榮臻恰巧從這里經過,他這一當頭棒喝,使博古從死神魔掌里掙脫出來。博古無可奈何地放下手槍,神經質地苦笑著說:“我不想活了。”“你要冷靜點,走了火就沒命了。”聶榮臻的勸說使博古有所醒悟。他想到,自己是黨的負責人,要對革命負責。戰爭中難免會有挫折,面對困難不能一死了之。隨后便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極為矛盾而又內疚地走了。

至12月1日中午,中央縱隊在付出巨大犧牲后終于過了江。下午,敵軍占領了渡口,嚴密封鎖湘江兩岸。一些掩護的紅軍后衛部隊因種種原因,無法過江,他們或被打散,或被圍殲。其中紅三軍團6師的18團,與桂軍三個師激戰兩晝夜,奮力掩護紅軍主力過江后,被桂軍分割包圍,在寧遠陳家背地區與數十倍于己的敵軍作戰,大部壯烈犧牲。6師的另兩個團也傷亡巨大,全師基本上不成建制。但在湘江戰役中,最為慘烈的一幕應數陳樹湘師長帶領下的紅五軍團34師的戰斗。

3

1934年11月26日,34師師長陳樹湘接到五軍團首長的來電,讓34師師團干部火速趕到軍團指揮部開會。陳樹湘師長和程翠林政委便帶著幾個團長和政委向軍團指揮所火速趕來,他們明白眼前情況的嚴重,一分鐘也不能耽誤。這是自西征以來,軍團首長第一次當面布置任務。當他們氣喘吁吁跑到指揮所時,幾位軍團首長正等著他們。軍團長董振堂和他們握了握手說:“現在,蔣介石調集了40萬大軍步步向我軍緊逼,情況很嚴重。朱總司令來電命令我們全力阻擊追擊的敵人,你們34師可要辛苦一下了。具體任務由參謀長劉伯承同志向你們布置。”劉伯承表情嚴峻地說:“敵人的企圖是,前堵后追,南北夾擊,圍殲我軍于湘江之側。目前我們正處在腹背受敵、南北夾攻的狀態,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你們34師的任務是,堅決阻擊尾追之敵,掩護中央縱隊和紅八軍團過江。你們是全軍的后衛,任務非常艱巨。萬一被敵人截斷,你們就打回根據地去,在那里開展游擊斗爭。”

陳樹湘等人聽了劉伯承交代的命令后,一句話也沒說。他們感受到了壓在34師肩頭的重量,陳樹湘緩緩地舉起了右手,接著所有的人都舉起了右手。陳樹湘師長一字一頓地說:“請軍團首長放心,并轉告朱總司令、周總政委,我們堅決完成軍委交給的任務!”

紅34師是在毛澤東、朱德的親自關懷下,由閩西人民子弟兵逐步改編、組建起來的,正式成立于1933年春。師、團干部大多數是原紅4軍調來的骨干,作戰經驗豐富,指揮能力較強。部隊戰士斗志旺盛,戰斗力很強。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34師隸屬關系雖幾經變更,但始終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歷來是黨指到哪里,便打到哪里,在第四、第五次反“圍剿”中,屢建奇功。當34師幾個指揮員將要離開指揮所時,劉伯承緊緊地握著陳樹湘的手,他兩眼濕潤了,放慢了語氣道:“樹湘,你們既要完成軍委賦予的任務,又要做好萬一被敵人截斷后路,孤軍作戰的準備……”劉伯承說不下去了,握著的手用力搖了搖。誰也沒有想到,這回他們竟成了永別……

紅34師阻擋的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中央軍周渾元部的四個師,該部自恃兵力雄厚,裝備精良,來勢洶洶,妄圖一舉消滅紅軍,氣焰囂張至極。敵在猛烈的炮火和飛機轟炸的配合下,輪番向紅軍進攻,紅34師只能邊打邊撤,行動異常艱難。敵人很快弄清了作戰對手的處境,從四面八方裹了上來,把紅34師團團包圍住了。紅34師的命運也由此注定!30日晚,敵人調整部署后,發動了更瘋狂的進攻。陣地上空,信號彈、照明彈和各種炮彈的火花交織在一起。在敵人不斷的炮火襲擊下,紅100團的大部分簡易工事被摧毀,敵火力相當猛烈,就連山上的松樹也燒得只剩下枝干。該團的一位福建籍連長,在戰斗中身負重傷,腸子都被炸斷了,卻仍然帶領全連繼續戰斗。英勇的戰士們與敵人展開了殊死的搏斗,他們彈藥打光了,就用刺刀、槍托與沖上來的敵人拼殺,直殺得敵人尸橫遍野。隨著戰斗的進行,部隊傷亡越來越大,但勇士們仍堅守在陣地上,頑強地戰斗著。與此同時,紅101、102團陣地上,也是煙塵滾滾,殺聲震天。所有人都打得很英勇,許多同志輕傷不下火線,就這樣頂住了數倍于我的敵人瘋狂進攻。在這場激烈的血戰中,紅34師的指戰員們英勇獻身,前仆后繼,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師政委程翠林同志和大批干部、戰士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經過他們的浴血奮戰,終于遲滯了周渾元部的進攻,完成了掩護中央、軍委和兄弟部隊于12月1日渡過湘江的任務。

在中央、軍委和紅軍主力搶渡湘江之后,紅34師被敵人阻隔在湘江以東,西進的道路被敵人切斷。他們處在湘軍、桂軍、中央軍三路敵人的包圍之中,形勢極為嚴重,此時的陳樹湘師長萬分焦急。在繼續搶渡湘江已無希望的情況下,他當機立斷,決定率領部隊東返,沿原道轉至湘南打游擊。陳師長隨即帶領部隊突圍,當他們進至青龍山一帶時,與一小撮敵人遭遇,部隊迎頭痛擊,打垮了該敵。次日下午,部隊又在新圩與追堵之敵遭遇。激烈的戰斗進行了3個多小時,34師雖殲敵一部,但自己也再次遭受重創。而這時,聞訊趕來的敵人已把紅34師團團包圍住了。就在這危急的時刻,陳師長召集師、團干部,宣布了兩條戰場紀律:一,尋找敵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突圍出去,到湘南發展游擊戰爭;二,萬一突圍不成,誓為蘇維埃新中國流盡最后一滴血。

當紅34師準備突圍的時候,桂系一部首先發起了進攻。在瘋狂的敵人面前,戰士們毫不畏懼,勇猛反擊。他們集中火力,打得敵人暈頭轉向。摸不清底細的敵人,急忙后撤。但紅34師畢竟是孤軍奮戰,又處在國民黨統治區,彈藥、糧食都得不到補充。而且既無兄弟部隊配合,又無人民群眾支援,只有拼死突圍這一條路可走。因此,陳師長當即決定:乘勝立即突圍,不能錯失良機。遂命令100團掩護,他和師參謀長王光道率領師直及第101、102團余部共約四五百人,向東突圍。為掩護師部和兄弟部隊突圍和轉移,紅100團將全團不足一個營的兵力集合起來,編成三個連,重新任命了連、排干部。然后,團首長利用戰斗間隙向戰士們作了戰前動員,要求全團指戰員發揚紅34師打不垮、拖不爛的傳統,在最困難的時候,樹立信心,看到光明,爭取最后的勝利。要求黨員干部,身先士卒,沖鋒在前,不怕流血犧牲,堅決完成掩護師部突圍的任務。那天深夜,突圍開始了。這些日子部隊在山區拖來拖去,戰士們三四天沒有吃上一頓熱飯甚至沒顧上喝一口水,他們肚子餓,身上冷,個個四肢無力。傷病員行走就更為艱難了。但是他們忘了極度的疲勞、饑餓和傷痛,大家互相照顧,共赴難關。敵人撲了上來,紅100團新組成的三個連集中最后僅存的火力,迎頭反擊敵人。在子彈打完之后,又和敵人拼刺刀。戰士們只有一個念頭,“堅決打退敵人的進攻,保證師部勝利突圍!”撲上來的敵人終于被消滅了。然而全團僅剩下30多人,并且和師余部聯系不上了。在完成掩護師部轉移的任務后,他們悄悄分散潛入到當地群眾中去,為革命保留了火種。

但突出重圍的陳樹湘師長率領的其他人行至湖南江永縣左子江時,又遭敵襲擊,且被數倍于我的敵人團團圍住。部隊只好就地轉入防御。在敵人猛烈的炮火轟擊下,大地仿佛都在燃燒,陣陣灼熱的山風挾帶混濁的血腥氣,在山谷間飄蕩,使戰士們口焦舌燥,窒悶欲嘔。敵人波浪似的進攻,部隊經受著最嚴峻、最危險的考驗!陳樹湘看見陣地周圍到處都是尸體,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戰士活著。這時,敵人似乎已察覺到陣地上的紅軍已經是彈盡糧絕了,但他們仍然不敢冒進,他們知道,那是一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一群“瘋”了的人,人在這種情形下,通常會產生超常的力量和勇氣。于是敵人又以炮火轟擊紅軍的陣地。沉悶的爆炸聲、橫飛的彈片、砂石、肢體、飛舞的槍支組成了一片混沌的世界……

敵人終于又一次沖了上來,離得越來越近。陳師長把已經打空的盒子槍甩在一邊,摸起了身邊的大刀,他把刀舉了起來,高喊了一聲:“沖啊——”,首先躍了出去,后面跟的是幾十個傷殘的戰士。這時敵人的炮聲又響了,一發炮彈落在了陳樹湘的身邊,陳師長只聽“轟”的一聲便倒了下去。

等到再醒來時,陳樹湘發現自己已經落入了敵人的手中,被兩名國民黨士兵抬在擔架上,他猛地清醒了,他知道這一定是陣地全部陷落的結果。想到自己提出的“戰斗到最后一口氣,寧死不作俘虜!”的誓言,陳樹湘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在顛簸的山路上,趁敵人不備,他撕開了纏在腹部的繃帶,把手伸進杯口大的血洞,掏出了自己的腸子,在撕心裂肺的劇痛中,這位英勇不屈的師長殉難于被押往敵人指揮部的途中。

陳樹湘犧牲時年僅29歲,他的英雄壯舉,實現了“為蘇維埃新中國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誓言。其他100多名紅軍戰士,也終因彈盡糧絕、寡不敵眾,大多光榮獻身。墊后的紅五軍團34師出色地完成了掩護黨中央、中革軍委率領機關和中央紅軍主力搶渡湘江的任務。終因敵眾我寡,孤軍作戰,彈盡糧絕,全師將士們用鮮血寫下了湘江戰役中最為壯烈的一幕!

湘江戰役,是中國紅軍戰爭史上最悲壯,最激烈的一次作戰,紅軍戰士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譜寫了中國革命史上光輝的一頁。滔滔湘江水可以作證,歷史將永遠銘記英烈們的豐功偉績。

湘江戰役空前慘烈,也給人們留下了許多反思和經驗教訓。

戰略指導上的錯誤。李德、博古等人一改“御敵于國門之外”的方針,走極端化,執行逃跑主義的錯誤路線。在作戰中,沒有統一的指揮,后續部隊又因輜重過多,行動緩慢,而未能及時趕到湘江渡河點,給阻擊部隊造成重大傷亡,帶來了巨大損失。在歷時僅5天的作戰中,紅軍的鮮血染紅了湘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失去了大批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指戰員,險些全軍覆滅!

采取了以弱對強的消耗戰。在整個戰役中,與敵人戰斗最激烈的幾個主戰場,光華鋪、新圩和腳山鋪一帶,主力部隊無法實行高度機動的運動戰,自然也無法去爭取或創造有利的時機殲滅敵人,使自己完全陷入被動應付的局面。哪里遇到敵人,就在哪里抗擊,與敵人拼消耗。敵人是分四路阻擊和追擊紅軍,紅軍也分兵四路抗擊,企圖頂住敵人,掩護大軍作甬道式運動。結果,每一處都變成了以少對多、以弱對強的被動局面。

掩護龐大隊伍限制了部隊作戰能力。從長征開始到湘江邊,為了掩護中央縱隊和龐大的后方機關的安全轉移,整個隊伍采取甬道式的隊形行進,致使所有的戰斗部隊都變成了掩護隊。過湘江時,更是要求各兵團“不應離開自己的前進道路”。湘江戰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使上萬名紅軍將士成了這條錯誤的軍事路線的犧牲品。

應當指出,湘江戰役的教訓雖然是沉痛的,但也有積極的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證明了“左”傾機會主義的錯誤領導給革命帶來的嚴重危害。進一步加深了廣大紅軍指戰員對毛澤東同志正確決策和指揮的懷念。使大家更加堅定和清醒地認識到,只有毛澤東,才能在危機關頭,挽救革命,挽救黨,挽救紅軍。事實也證明,遵義會議后,毛澤東指揮紅軍四渡赤水,強渡大渡河,以堅定的戰略方針和靈活的戰術,擺脫了幾十萬敵軍的圍困,改變了處處被動挨打的局面,使紅軍轉危為安,寫下毛澤東軍事思想的得意之筆。從此,中國革命向著勝利,向著曙光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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