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濤把車平穩地開到小區樓下后，陳淺仿佛有感應般地立刻醒了。

陳淺攏了攏衣領后就開門下車了，陳世濤也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走吧，爸爸把你送進去。”陳世濤拎著一袋子藥說道。

“不用了，就送到這吧。”陳淺伸手想接過藥。

“哦，那、那行，”陳世濤只好把袋子遞給女兒，“那你快進去吧，外頭冷。”

在路邊昏黃燈光的照射下，陳淺注意到身旁這個眼角有褶皺的男人已不似記憶中那般健壯了，她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男人白發叢生的發頂。

明明以前踮起腳抬頭都看不到的，陳淺苦澀地笑了笑。

陳淺看著面前那條漆黑的樓道，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小時候夜里從醫院回家，陳世濤緊緊抱著她穿過那片黑暗的畫面。

“別害怕，我在你身后看著你進去。”陳世濤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說道。

陳世濤說的話和陳淺記憶中那句“淺淺別怕，我們很快就到家了”重合在一起，恍如隔世。

陳淺與陳世濤擦肩而過、她停下了腳步。

張清和陳世濤離婚后，張清從未在陳淺面前說過陳世濤的一句不好，陳淺也知道父母之間的感情她沒有資格做出任何的評判，但她怎么能不埋怨陳世濤呢？

每周陳淺如履行任務般和陳世濤吃頓飯，當陳世濤問她過得怎么樣時，她總是幾個字便敷衍應付了，然后兩人之間再無其他交流，餐桌上只剩下碗筷之間發出的碰撞聲。

“爸爸......”陳淺背著身說道，“年后我生日你記得來。”

投射在樓道里的那束光明顯的晃動了幾下，陳世濤沒想到女兒愿意邀請他參加她的二十歲生日。

“好！”

張清曾對陳淺說過：“你的父親從不曾愧對于你，你要永遠給予他最大的尊重與愛。”

第二天一大早，張清就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家。她靜悄悄地推開陳淺的房門，但還是把睡眠淺的女兒給吵醒了。

“媽媽......？”陳淺迷迷糊糊地睜眼問道。

張清脫下外套，上床躺在女兒身旁，她將額頭靠在女兒的額頭上，發現沒有溫度差后才放下了心。

“淺淺，你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張清碰著女兒的臉問道。

陳淺聞著母親身上獨有的香味也安心了許多，她搖搖頭往母親的懷里拱了拱。

張清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說：“你是不是在學校衣服沒穿厚實啊？”

“嗯......或許吧。”陳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夜里突然發燒，明明早上......她還理直氣壯地去找蘇清和來著。

“你啊，快二十歲的人了，還不知道在外好好照顧自己。”張清點了點女兒的鼻尖。

“我以后一定多穿衣服，”陳淺繼續說道，“媽媽，年后生日我請了......爸爸來。”

“嗯，那挺好的。還有，你記得把你的朋友們都請來玩。”張清說。

“嗯......”陳淺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天在舞臺上熠熠發光的蘇清和。

張清看女兒在思考什么，她開玩笑道：“媽媽不介意你把男朋友也帶過來。”

“媽媽，你說什么呢！”陳淺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張清一把把女兒拉回被窩里，她將被子嚴嚴實實地掖好，說：“你怎么這么激動？你不會真有男朋友，然后瞞著媽媽吧？”

“沒有～”陳淺把頭蒙到了被子里。

“那讓我來猜猜...嗯......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張清說完就隔著被子鬧陳淺的癢。

陳淺被撓得“咯咯咯咯咯咯”笑個不停，她立馬投降道：“媽媽、媽媽，我錯了、我錯了～”

張清拿紙擦了擦女兒額頭上浮出的一層薄汗，她笑道：“快跟媽媽說說。”她很想知道女兒喜歡上的小伙子是怎樣的一個人。

陳淺也沒打算隱瞞，她如實道：“他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

“也是A大的學生嗎？”張清問。

陳淺搖搖頭，說：“但他在他的領域上已經獲得很多成就了。”

張清聽女兒這么說，以為她喜歡的是一位事業有成的大叔，她說：“淺淺你還小，可千萬別被社會上那些只會講甜言蜜語的老男人給騙了。”

“媽媽，你瞎說什么呢，他的年齡跟我相仿！”陳淺真的是哭笑不得。

“哦哦哦，”張清松了口氣，“那你喜歡人家就去追啊，這么優秀的小伙子可不要錯過咯。”

張清直言不諱，從小到大她與女兒之間幾乎是無話不談，她更像是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女兒的成長。

陳淺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沉重，她說：“我們......只能是朋友。”

“怎么了，人家不喜歡你啊？”張清以為是女兒的一廂情愿。

陳淺翻了個身，她望著天花板上那片星空。直到現在她晚上睡覺都得有點光亮，小時候陳世濤就特意買來熒光貼紙給她貼在天花板上。陳淺晚上睡覺一關燈，那片星空就會發出光芒。

“媽媽，你跟爸爸以前那么恩愛......”陳淺欲言又止。

“淺淺，不是所有相愛的人最終都有個圓滿的結局的。”張清一直非常擔心原生家庭的影響會給女兒的戀愛觀、婚姻觀上蒙上一層灰色。

“媽媽，”陳淺有些惆悵道，“有很多因素阻擋在我們中間。”

張清饒有興致道：“難不成你們是門不當戶不對？”

陳淺撓撓頭，說：“也......也可以這么說吧。”

“噔”陳淺腦門被張清輕輕彈了一下，張清說：“淺淺，虧你還是個大學生，現在都什么年代了！”

陳淺組織了半天語言，她說：“媽媽，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做個假設，只是假設哦！我和他之間的地位懸殊就像是一個大明星和一個普通女大學生之間那么大！”

“就算他是大明星，可你也不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啊，”張清繼續說道，“你可是優秀的A大女學生。”

“媽媽，你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人家嗎？”陳淺疑惑。

張清輕哼道：“哼～我還覺得是他高攀了我們家呢。”

陳淺被成功地逗笑了，心情也輕松了許多。

“只要兩個人相互欣賞喜歡，就可以戰勝一切。”張清說。

陳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