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山林內，十二萬紅巾軍將三萬元軍團團圍住。

因為地形復雜，紅巾軍無法全部投入戰斗，但小部精銳就足矣對深陷其中的元軍施以致命的攻擊。

“火箭準備！火槍瞄準！”

須發花白的錢老頭赫然出現在紅巾軍的后排中，揮舞著手臂大聲指揮著。

后排的紅巾軍所手持的，正是江南制造總局夜以繼日所研發出來的初代火繩槍。

江浙數十府以無數財富之力供養工匠，終于迎來了顯著的成效。

“預備——放！”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千名弓箭手拉開了弓弦，一千多桿火器同時炸響，將攜帶著火藥的箭矢和鐵彈射向了元軍。

“砰！砰！砰！”

隨著暗處的火器不斷發射，慘叫聲在山林里此起彼伏。

兩軍還未短兵相接，火器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就已經將元軍官兵嚇了個半死。

元軍為數不多的還能組織起部隊抵抗的幾個將領神情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戰局，半晌說不出話來。

連面都沒見到，他們的軍心就已經被火器轟散。

不知不覺間，在張士誠的刻意引導之下，江浙紅巾軍的戰斗方式和理念都已經逐漸領先于原先的軍隊。

先用火器狂轟濫炸，緊接著重甲步卒壓緊，最后是騎兵和步卒一同收割戰場。

在人數和戰術都處于劣勢的情況下，三萬元軍失去了還手之力。

“韃子已經被打散了，江浙兒郎們通通給老子殺！”

常遇春虎目圓睜，扛著柄大斧頭，朝著前排的紅巾軍吼道。

藍玉和張士德各領著一支一萬人的部隊，徑直殺進了元軍陣中。

被圍在山林里的幾個元軍萬戶一看周圍的“常”字大旗，便知道已經遇上了江浙紅巾軍中戰斗力數一數二的部隊，頓時心生畏懼，當即下令鳴金撤軍。

“撤！快撤！甭管后面的人了，能撤出去多少是多少！”

其中一個萬戶咽了一口唾沫，雙腿顫抖地看著越逼越近的紅巾軍。

他一面揮刀劈砍，一面朝著為數不多的幾個親兵說道。

“趕緊告訴李大人和梁王殿下，說紅賊的十幾萬主力全都南下了！紅賊的主力南下了！他們不會在池州和俺們決戰，他們要打安慶！”

“快！”

萬戶的雙眼血紅，不管眼前擋路的是元軍還是紅巾軍，通通倒在了他的刀下。

“諾……諾！”親兵顫顫巍巍地回答。

“砰——！”

話語剛落，又是一發槍彈橫飛而來，將那個萬戶的頭顱打穿。

他握著刀柄的手一軟，彎刀掉落在了地上。

即使早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崎嶇的地形使得元軍逃命的速度降到了最低。

紅巾軍的喊殺聲一陣高過一陣，元軍的怒罵聲越來越小，直至平息。

兩個時辰后，夕陽西下。

殘陽如血，照映著這方土地的尸體和慘烈。

戰戈短劍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山林里，刺鼻和腥甜的鮮血引來了不少烏鴉。

張士德撐著一桿銀槍，舔了舔沾著血跡的嘴唇，朝著正在打掃戰場的常遇春和藍玉揮了揮手。

“你倆混小子！還算沒白瞎了老子在山里和這群韃子轉悠了半個多月！”

“那可不？！俺們倆個出馬，韃子那都得跪下來求饒！”

常遇春象征性地揮了揮大斧頭。

“老三！你欠俺的那頓酒啥時候還？”

“擇日不如撞日，三萬韃子都他娘的命喪于此，干脆現在還罷了！”

張士德咧嘴一笑，從腰間掏出一個牛皮壺子，一個健步向常遇春邁了過來。

“這可是當年從那個大韃子福壽家里搜出的陳年好酒，藍玉兄弟也一起來嘗嘗！”

常遇春面帶喜色，一把將酒壺拽過。

“一人一口，事先說好，誰也不準貪杯啊！”

正說著，他便抬起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口。

透明的液體順著有些年頭的酒壺留下，常遇春滿足地打了一個酒嗝。

“真他娘的過癮！”

他擦了擦嘴，將酒壺遞給藍玉和張士德。

三人對視一眼，豪爽之下不禁大笑起來。

“三位大人，接公爺的軍令。”

小個頭的毛驤走進，面帶微笑地看向正在對酌的三人。

“常遇春，張士德，藍玉當即率大軍東進，佯攻安慶，十五天后率大軍北上，同長江水師合圍李思齊部，必全殲之！”

“諾！”

三人立刻變得神情肅穆，挺直了腰桿認真說道。

……

廬州府，戰火紛飛。

二十多萬的梁王主力駐扎于城外，數萬淮西紅巾死守城內，雙方僵持不下。

攻防戰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城墻上密布的箭矢和彈坑，城外焦黑的尸體無不顯示著這場戰爭的慘烈。

和原先被贊頌不已的廬州月光一樣，這里平靜的生活被徹底打破。

……

即使是深夜，廬州城外的梁王大營仍然燈火通明。

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往往都會從這座大帳篷內傳來。

就算在軍旅之中，女人依舊是梁王勃羅帖木兒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對于這點，攻城的元軍和守城的紅巾軍均對此嗤之以鼻。

但今天是個例外。

大營內一片寂靜，里面只剩下了將領和斥候們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營帳的桌上，橫列一排擺著的都是梁王出征以來的戰報：

第一次池州之戰，折兩萬三千人，敗。

第二次池州之戰，折三萬九千人，敗。

徽州之戰，折三萬人，敗。

廬州之戰，折兩萬八千人，未果。

清一色的戰敗刺眼的書寫在了上面，勃羅帖木兒陰翳的眼神先是掃過戰報，緊接著掃過那些心驚膽戰的將領們。

四十五萬大軍，出征前聲勢浩蕩，全國震動。

出征以來竟然六戰五敗，唯一打勝的還是方國珍偷襲松江那場。

也就是說，在皖南戰場上，元軍未嘗勝績。

這樣難看的戰報即使是那些原先擅長溜須拍馬的將軍們也不好再說什么。

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殿下，雖然紅賊僥幸打了幾場勝戰，但從總體來說，俺們還是占據非常大的優勢。”

“畢竟俺們的經驗非常豐富，若是下次再遇上常賊，俺們定然能安然無恙地撤軍！”

“放屁！”

勃羅帖木兒怒從心起，抄起身邊的一個硯臺就要往那些將領砸去。

元軍將領慌忙避開，硯臺砸在了地上。

“廢物！都他娘的是一群廢物！都給老子滾！”

幾個將領面面相覷，無奈之下只好緩緩退出了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