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朕方才便是說了，非涼州之事，今日盡皆不討論，大殿之上，傳甚內侍……”

司馬炎壓下眾人，心知若因此事責罰了楊濟張華，恐怕太子更是名望掃地，誰知那賈安不依不饒。

“陛下，稅賦錢糧之事，不正是關系涼州用兵嗎，

今日張華辱及戶部，若不為戶部正名，恐我戶部吏員再無人肯用命效力……”

“臣，附議！”

“臣等附議！”

張華見此，心中卻是大樂。

他總管東宮，豈能不知東宮內侍對太子術算之法盡皆精通，這王業賈安，算是裝槍口上了。

“陛下，臣以為賈大人所言甚是在理，臣若是虛言欺君，自該治臣欺君之罪，

只不知，若臣所言屬實，又該當如何！”

“哼，若真連太監都會統籌術算，臣愿告老還鄉！”

賈安四十出頭正值壯年，有甚告老可言，張華笑笑。

“賈尚書說笑了，若是太子真的教會了內侍術算之術，想來才具在大人之上，便請大人拜太子為師！”

賈安一愣，開什么玩笑。

若在他朝，拜太子為師并非丟人之事，可是本朝另當別論。

更何況，楊濟張華為太子之師，自己若為太子之徒，見到張華豈不是要行師祖之禮？

當下賈安就像回絕，可王業這時卻沖他使眼色，讓他應了。

如此打壓太子，削弱東宮的機會，他豈能輕易錯過。

賈安一咬牙，沉聲道。

“如此正合吾意！”

司馬炎深深瞅了眼張華，心說楊濟張華二臣皆有智謀，難道他們所言屬實，太子真的精通術算？

“劉喜兒啊，你去東宮，隨意傳幾個東宮內侍前來！”

皇帝這隨意二字，稍稍加重了些語氣，劉喜自然會意，應了聲“喏”便匆匆而去。

須臾，東宮。

“左腿伸直了，目視前方，廢物，你打什么軟兒啊，還有那個，三隊八號出列。”

訓練隊列自然離不了正步，司馬衷還記得上一世，正步走一項自己便被教官整的兩天沒下來床。

“到！”

被編為三對八號的小太監原地站好。

后世這種枯燥無味的隊列，軍姿訓練，除了能整頓士氣，嚴肅軍容外，最重要的便是讓士卒進退行止皆能聽命行事。

而司馬衷誤打誤撞下選擇的太監，卻是早就習慣了聽命，所以僅僅一天，這五十個太監兵倒也練的有了幾番模樣。

“本宮說了多少次了，抬右腳時左腿在前，不得順拐不得順拐，你是豬腦子嗎？”

司馬衷不知這時代人左右不分居多，眼前這對小太監已經不錯了，氣的照著這家伙屁.股就是一腳，那小太監被踹反而挺得更直。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啊，您還真在責罰下人，還有這，這是在作甚啊！”

劉喜進到東宮傳召，看見院內幾十個太監正古怪的踢著腿，眼都瞪直了。

“呵呵，什風把劉公公吹來了，本宮整日無所事事，倒教公公見笑了。”

兩人關系在劉喜的刻意討好下已經大好，人家已經服軟，司馬衷自然不會揪著一個太監的小辮子。

“奴才可不敢當，奴才此來乃是陛下欲傳召東宮內侍……”

當下，劉公公便把殿上之事說與太子。

司馬衷本就想尋機把這算數之法交給自己那便宜皇帝老子，此番聽見牽弘真的大敗，皇帝又需要新法統籌稅賦軍需，當下便答應下來。

“三德子，去挑幾個內侍跟劉公公前去。”

“喏！

嘿嘿，劉公公您稍等片刻，小人這就給您辦妥！”

別看劉喜是個奴才，可在同是太監的三德子眼里，那就是個傳奇，當下應命，屁顛屁顛去辦了。

“我說太子殿下啊，你這東宮內侍當真會那術算之術？”

劉喜皺著眉頭問道，司馬衷自信滿滿的點點頭。

這些太監若是連小學一年級的數學都學不會，那和癡呆就沒什么兩樣了。

“若如此，老奴也就踏實了，最近陛下因涼州之事心煩氣躁，您可千萬比多生事端。”

兩人閑聊之際，三德子已經叫來四個耐力跑被刷下去的小太監，劉喜急著復命也不敢多留，當下便跟司馬衷告辭了。

……

太極殿，賈安冷眼盯著四個劉喜帶回來的小太監。

他想不明白了。

這些太監如果不會術算之法，至少應該面如死灰什么的啊。

不應該這么淡定。

張華楊濟更是全程面色如常，似乎是自信無比。

難不成東宮真有精通術算的太監？

“不對，陛下！”

賈安皺著眉頭邁步上前，指著四人其中一個問道。

“你，在東宮負責何職？”

小太監一愣，壓下心中緊張開口道。

“奴才在東宮，乃是專司攪拌恭桶之職。”

“攪，攪拌恭桶？

簡直一派胡言，恭桶為何要攪拌，難不成擔心那屎尿不香么？”

賈充怒斥一聲，群臣更是竊竊私語，也難怪他們，誰家的恭桶還特么需要攪拌？

小太監被賈安怒斥，嚇得一哆嗦跪倒地上。

“是，是真的啊，殿下吩咐那恭桶每日都需小心攪拌不得有誤，此事東宮人人盡知，奴才不敢胡言……”

和他一起來的另外幾個太監皆是點頭稱是。

原來，這小太監攪拌的并非什么恭桶，乃是司馬衷用來發酵醬油的那兩缸臭豆子。

司馬衷自然不會跟太監們解釋這玩意兒的原理，這玩意兒發酵起來味道可想而知，東宮下人們便私底下稱這兩口大缸為恭桶……

“嘖嘖，沒想到太子口味如此獨特，竟真使人攪拌屎尿。”

“誰說不是呢，看來太子又是癡病發作，真真教人大開眼界啊。”

“如此儲君，若是他日克繼大統，這朝堂之上，豈不盡是屎尿之氣呼。”

“王公莫急，下官聽聞那太子應了賈府狼女之戰，圣上有旨，太子敗便行廢立……”

“如此甚好……”

聽著朝臣議論紛紛，司馬炎高坐龍椅揉著腦袋，朝賈安揮揮手。

“行了，那東宮別說攪拌屎尿，便是以屎尿為食也是太子的自由，

著戶部取一冊本今年的稅賦賬簿來，讓這四個太監當堂計算。”

“臣遵旨！”

賈安一揮手，戶部吏員便將早已準備好的賬簿和四只算板呈上，四個小太監一看，慌張道。

“陛，陛下，奴才們不識字，看不懂這賬簿，亦是不會用這算板……”

賈安樂了，還以為你們有多大本事，連特么算板都不會用，還算個屁啊，接著回去攪拌恭桶去吧。

王業一派樂得輕松，想看他們笑話的武將卻是搖了搖頭，群臣中唯有楊濟張華二臣神態自若。

劉喜也是奇怪，自己跟太子說的明白，太子不應該派不會術算之人前來啊。

“哼，張華楊濟，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欺君？”

見這兩人遲遲不解釋，皇帝呵斥道。

“陛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太子殿下大才，所創之術無需學問基礎，更不借算板外力又何怪之有？”

楊濟拱手，身旁的張華亦是點頭。

“不錯，只需給這四位公公念出賬簿上的數字，在給他們一人一卷空白竹簡用以演算即可！”

東宮太監學術算，用的皆是沙地，大殿沒有沙地，用竹簡亦是可行，而且用過一次還可水洗重復利用，所耗無非墨水而已。

群臣這才安靜，司馬炎揮揮手，劉喜馬上著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