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一個人憑自己的力量能走出天地。我也不信,兩個人的間隙要用沉默呼吸。
憑什么要讓我們相信世界的美麗。我相信有人的確相信,不相信的人還在自我陶醉中,懷疑并且愿意相信。把遭罪的日子說成我已經受夠了,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一切阻撓好像都是婉約的證明,證明生活是場意外的困局,每走一步,它就擴張一步。迷宮里,沒有人回避,回避是突然的變故,變故更像是死亡?;钪窠o自己設局,活著至少能完成一次像樣的脫逃,從一個密室轉換到下一個密室,密室緊連著密室,窄小的到寬廣的,你能選擇的只有受限的范圍。應該心存感激而不是懊惱,你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制定規劃自己的路線。
我那點積蓄也就花在了這兒。到底哪點可敬?到底哪點可悲呢?以前一條板凳能坐滿三代人,前面擠擠,后面站站,肩上摟著,懷里坐著。黑白照片里能看得見的那種和樂融融?,F在呢。一張沙發一個人睡都顯窄了,房子被電話電視電腦捆綁了,人情味越來越容易變成增長指標和娛樂節目了。聚多聚少顯得不便也匆忙。吃點好酒糧,聊點高興的。說是自家人卻不聊自家事。很怕煩心事吐出來變了味,煩自己的時候也在煩別人。少說無益,多說有罪。一桌酒席下來除了口袋和嘴里的啥也沒撈著,樂子倒不少。轉眼酒醒了,然后有人告訴你晚上還有一桌。這樣下去你不愁沒朋友了,這樣的朋友換了一波又一波,搞到你最后看到他們的臉跟看到鐘點房和人民幣沒什么倆樣。你倆手一拍,大腿一擰,心想。這下不是成了,就是這下壞了。真害怕自己毀了,死了,爛在哪個陰溝溝里爬不出來了。錯也錯在你是一個人,好也好在你是一個人。時間久了你也會罵娘,罵他的狗日的盤古開天,說什么女媧鐵定是畜牲造多了才想著造人的。這個時候別人不是說你瘋了,就是說你傻了。我不想說我是個局外人,多多少少我也陷入過你這種境況。我嘗試理解你愛這個世界勝過愛你自己了,當你愛著愛著卻發現自己是很希望得到有些回報的,可你得到的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多。你的天真善良在接下來的日子枯萎了。你變得不介意哪天應該學習冷漠了,你認為你愛這個世界愛到盡頭了,同類的殘忍和背叛把你嚇壞了,自然災害頻發的你都想去太空移民局了。你第一次感到對生活的無能為力,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自私和現實有那么大的差距。第一次感到欠美麗世界的晚安數不清。沒辦法,你了解事實的真相時又累又困,你終于能安穩的睡一覺了。因為我很可能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你后來說這句話什么時候說都不會遲,因為你說這句話早就說爛了。很少有人真正執行。但你還是要說的。你癱軟在我懷里這樣勸我。你用手腕托住我的下巴,叫我不要看你流淚,我也就順從了,你的樣子很狼狽,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好像在我的回憶里你又變成了讓這個世界充滿陽光的嬰孩。
我說人類需要緩解星球的壓力,其實我說錯了。是星球需要人類的退出。世界需要維持,但星球實在不需要我們插足。我知道,你向來最討厭殖民地,一直是。何況有一天我們還會殖民一個星球,或一個星系。用所謂的星球戰爭來擴張星際貿易,攪亂宇宙生態的平衡。
我看著你的倦容,心想這就是我們人類啊,有悲喜有憤怒,有邪惡有正義。雖然在征服的道路上我們不會停止前進的步伐,但我們仍然期望和平帶來的和諧共處。雖然用的方式方法你我都不太茍同。
沒關系,你說。只要能阻止毀滅,一切都有辦法重新來過。
是啊,我說。至少我們能夠糾正——不停的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