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李崇也及冠了,在宮外也有了自己的府邸,柳姨娘也和他一起出宮住了,所以李崇很少再進宮來,桓月他們也就不經常能一起玩了……現在宮里就剩我一個,李曜不忙時候會來看看桓月,陪桓月說說話彈彈琴,指點一下武功……
李崇不再膽小愛哭,也長成一位翩翩少年,完全想不到他小時候掛著兩條鼻涕龍的模樣。他每天最多的是陪著李曜出入官場開始慢慢接手戶部,忙于各種公務應酬。
桓月想李崇現在成年了估計也再也不會想喝酒了,那次除了桓月醉酒,李崇也一樣,他硬撐到家宴散去,剛走出老皇帝的寢宮就倒了,當時差點將他姨娘也嚇得暈過去…抬回院里請了太醫后才知道是醉酒睡著了…他睡得比桓月還久,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剛吃完一點東西還全給吐了,又把他姨娘嚇得請了太醫…
李慕已經是京城聞名的風流公子哥,現在已經沒人在管束他了,他的姨娘去年染病歿了,李慕守在靈前哭了三天,這三天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他站起來的時候腿都沒知覺了,差點又倒下去還好桓月和李慕旁邊的侍女扶住了他…一個月后他又恢復了正常,他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開心灑脫,不然永遠拘束著自己一輩子活在框框條條里,一輩子為什么活都不知道…
李慕現在經常帶著喬裝扮做風流小公子哥的桓月浪跡于各大風月場所,連桓月都招了好幾多桃花債……老皇帝現在把政事都交給了李曜,老皇帝也很少理事了,就經常去宮外的碧水山行宮釣釣魚養養老修養身體。整個宮里沒人在來管束桓月了……
桓月差不多成天和李慕混在宮外……已經是京城里有名氣的惡霸,因為無論惹出什么禍事都能消無聲息的被壓下……當然桓月和李慕肯定不會干什么大惡事!最多就是風月場所一擲千金只為哄搶一清倌頭牌。惡霸當街強搶民女,為了伸張正義將惡霸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某某大貪官家里的財庫一夜被搬空,還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報官。
但是今天不同,桓月撿回了一個孩子,看上去就五六歲模樣,全身是傷,暈倒在周大伯家后門,也就是桓月和李崇他們在周府小門的不遠處。
周大伯是李慕從商后認識的藥材商人,李慕為了方便出宮在他院子里租了個小院。
桓月拉著青風把他抱回了周府,青風是李曜成年后送給桓月的一隊死侍里最特別的一個,為什么說特別呢,因為他天生就是一個啞巴,別的死侍是要假裝不說話,他是真的不用裝!所以就憑這一點桓月挑中了他成了自己的隨從!他真的是誠實又特別!
那一對死侍里桓月只要了青風一個,因為她不需要那么多死侍。
“眼光倒是不錯,他是里面武功最高的一個,只是天生有缺陷不能言語,你要學會了啞語才能和他溝通”
桓月看中青風是因為那一堆人里,青風是眼睛里唯一有溫度的一個。
“沒關系,我可以為他學”
從此桓月身邊便多了一個不言不語的影子,青風。
青風把那個小孩放在了客房的床上幫他擦洗了傷口上好藥,那個小孩還沒醒,桓月進去看他被狠狠的驚艷了一把!
這小孩已經清洗干凈,臉上的污垢已經不在,這小孩還沒長開就已經是一張稱得上魅惑眾生的臉!忘了說他是個男孩子!李曜和李凌算是桓月見過長得最好看精致的男孩子了,但是這小孩和李曜李凌的好看不同他的五官更立體,他閉著眼睛睫毛又長又密又翹,投在眼下一片陰影,他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嘴巴因為失血而顯得有些蒼白,臉也很蒼白,但這更顯出一種病態的妖冶的美感來……
桓月正在一邊欣賞一邊感慨老天爺造物的神奇,他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睜開眼那一霎那桓月覺得時間都靜止了……
桓月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它是墨綠色的!在陽光底下閃著幽暗的光,好像幽暗森林突然孕育出了守護他的精靈,雀躍聲,嘆息聲,慶賀聲,廝殺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桓月伸出手擋住光線,它又是黑色的,拿開手陽光射過來又顯出了墨綠,桓月的手在光影里交錯,那眼眸也時而墨黑時而墨綠。
“你的眼睛真美……好像星辰隕落大海,浩蕩而震撼”
……這是桓月從來沒見過的眼眸,一時看得呆了……光亮一射進來就看見了它隱匿在墨綠色眼眸里的瞳孔幾不可察的顫動了一下……帶著警惕和懊惱…他想離桓月遠一點可是他動了一下發現動不了除了渾身疼痛還感覺特別沉重。
嗯,因為青風在給他擦洗身體時發現他手臂上有一枚斷了的箭頭,他當時昏迷著怕取箭頭是他疼醒亂動就給他綁了起來……
桓月說要來看看他,青風就覺得怎么說也是來歷不明的人,這么小身上全是刀傷箭傷誰知道會不會是刺客之類的,青風比給桓月說他們這些死侍就是從小培養的!所以不要輕視小孩子……他這么小的時候就已經殺過人了……而且這個小孩一手的繭子必定是練武之人。所以桓月當時一聽覺得聽風說的很有道理,就很贊成的拍了拍青風的肩膀!
青風不能說話比的是啞語,為了他桓月還專門學了啞語…桓月想著也算是一種才藝吧!現在看這小孩的眼神桓月就覺得青風想得真周到,就算他沒殺過人不是從小培養的刺客死侍什么的,他蹦起來撞到頭上也是很疼的……桓月在研究他的臉當然頭要離他很近了……
“你是誰”雖然人很小但是那聲音完全是冷得掉渣又穩得不像一個平常人家五六歲的小孩。
“當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啦”
“那麻煩別綁著我,這樣可不像恩人的做法”
“嘿嘿…你要是聽我的話,我就放了你”
“……”他難道是想說:那我還是死吧?
“不逗你了,剛剛你昏迷著,青風看你手臂上有箭頭幫你拔箭頭又怕你動就先給你固定一下,你等著我讓青風進來”
青風這時正好抬著粥進來了,桓月示意青風把粥放著過來給他松綁,青風遲疑了一下還是過來給他松綁了,他這樣躺著也吃不了東西……
“快吃吧,一看你就餓壞了,昏迷的時候肚子一直在叫……”
“……”小孩看了桌上的粥一眼又看了桓月一眼才抬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果然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更不會是小乞丐了,桓月看就他這吃飯的儀態簡直是自己都沒他優雅……桓月都為自己感到羞愧,堂堂一位以禮儀之邦著稱的大禹國公主的儀態竟然還不如一個幾歲的小屁孩!?
……
終于等到他一口一口把粥全送進他美麗的小嘴后桓月終于有機會開口問他話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桓月玩著手里的一只小紙鶴懶洋洋的問道……桓月是真的等他吃飯等乏了…那么一小碗粥加幾碟小菜,他吃了半個時辰,桓月就一直盯著他的嘴一開一合一開一合…桓月感覺自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李凌和桓月說過西域那邊有一種催眠法,被催眠的人會無意識間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全盤托出,只有意志堅定的人才能不輕易被催眠……桓月覺得自己光是看一個吃飯就要睡著了,肯定不能是意志堅定之人……
“夜玄”他沒看桓月盡自沉默了一會,用他那帶著奶氣的涼涼的聲音回了一句…
“那你幾歲了”
“七歲”
“我還以為你只有五六歲呢,看著那么小一只。”桓月說完,夜玄看了桓月一眼,那一眼看得桓月都心酸了,覺得那一眼里充滿著愣慎,懊惱,失落,甚至帶著一點慌張。
桓月心想著,他一定是從小受了很多苦的,都七歲了看著卻是那么小,真的就像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一定是長期吃不好穿不暖,影響了長個……他一雙眼睛看向你時是那么的無辜和帶著一些些的防備……像一只受傷的小獸,想齜牙嚇唬人,卻又充滿了恐懼……
他也不理桓月徑自往床上一坐,涼涼說到“你出去吧,我要繼續養傷了”
“………不”,桓月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故意壓低了聲音學著那種很恐怖的音調想逗逗他“你還沒說要怎么報答我呢~”說完桓月還故意對他揚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他用那那雙綠色的大眼睛好好看了桓月一眼道“我現在還小又滿身是傷做不了苦力”
“呵呵呵…那就做童養夫!”
“無恥!”那雙綠色的眸子暈出了一點怒氣!
“自古都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難道你是忘恩負義之人?”
“你!”
“哈哈哈哈,好好安心養傷吧”
出門前桓月突然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就就收回了邁出去的只腳側過頭對他說
“阿玄,我叫恒月,你可以先叫我姐姐。嗯,還有,你的眼睛顏色太特別,很容易引人注意,你要不想仇家那么容易找上門來,你以后可以遮一條白紗,不影響視物的!”外面陽光傾斜,已經是初春,陽光灑在桓月的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光影斑駁之中一個好看的輪廓。夜玄聽完這話手指動了一下,瞳孔微縮…
后來桓月想夜玄可能還沒從童養夫那個詞中氣悶過來又聽自己走前特意說了一句先叫著姐姐,真的以為她要圈著他當自己的童養夫了……所以在他養傷這三個月里肯定是每天想著怎么逃出自己的魔爪才在她讓他認自己做師父時那么果斷干脆的答應了……
桓月每次出宮來看他時都會帶一些我幼時的玩具或者好看的糖果來給他,還有一些啟蒙的書籍。
夜玄看到這些東西總是一臉不屑,桓月都是硬塞給他那些玩具和糖果的,他拿在手里還有些別扭,但在桓月威逼利誘下夜玄終于不情愿的把兔子糖放進了口里舔了一口…然后一臉不可置信的連吃了好幾顆……
呵呵,能不好吃嗎!桓月心想這可是當年皇爺爺為了哄一天哭個不停又愛吃糖的我專門找了民間的老匠人特質的,味道很獨特好吃還不傷牙!桓月小時候也拿這兔子糖哄過李凌和李崇,這兔子糖也算是桓月收買人心的一大功臣!
在夜玄養傷這幾個月里桓月還真的是盡了一個師父應有的責任!桓月也突然就體會到了李崇說的那種成就感,桓月每天都會來教夜玄念書,回宮后還會提前看一看第二天要給夜玄學什么,自己先提前溫習一下……當然不是啟蒙書,那些啟蒙書他都已經不屑一顧,他背得都比桓月流利多了……
自是這成就感沒幾天桓月就感到了危機感,因為夜玄學的太快了,提的問題有很尖銳經常難倒桓月。后來桓月為了不在夜玄面前掉面子專門找了那些治國御下用兵的書籍來!心里悶悶的想著,哼!這他應該就不懂了!
但這些書每次桓月還沒讀完自己就先睡著了…都是青風把桓月抱回的屋里…
后來桓月想,反正夜玄長大又不去治國談天下還不如教一下她自己的理論!于是桓月把她所有那些先生說是叛道經離大逆不道無法無天天理不容的所有理論都傳授給了他!
夜玄好像還很感興趣的樣子,還真的認真聽桓月說起來,有時候還和桓月辯上幾句……
但大多數時間里都是桓月在說他在聽,偶爾回應桓月一個“嗯”字……
“阿玄,記住了嗎,這世界從來都是成王敗寇適者生存。我要是帝王我就踏馬征戰收腹每一個國家,統一成為一個大國。”
“嗯”
“阿玄,站在高處能看得更遠但是就看不見腳下了,所以站在很遠的時候就要把遠方自己腳下要走的路看清楚,才能一直驕傲的昂著頭前行”
“嗯”
“阿玄,只有自己強大了,說出的話才是真理!”
“嗯”
“阿玄,百姓需要的是同化是平等,即使其實是不平等的但是要給他希望,有希望才有生機。”
“嗯”
…………
桓月覺得夜玄八歲的時候就已經被自己熏陶得滿腹經綸了…
…………
桓月和夜玄每天差不多都是這種對話,桓月說他聽,桓月一直以為夜玄只是胡亂應自己,卻原來夜玄是真的很認真的記在了心里……他真的去把她的這些幻想去一一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