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胖胖的小剪刀
- 金豆順
- 6541字
- 2020-09-20 23:24:27
一轉眼到了十二月。好久不見的劉院長拿著封書信來了,信戳是從廣東寄來的。
珠起訴和青離婚,理由是青婚后無性能力,身體殘廢。而且結婚一年沒給妻子一分錢生活費,沒有履行婚姻職責。
光遠對劉院長吼了聲:“你滾出去。”
劉院長退到院門口說:“你冷靜一些,按法律,根據她的訴狀,調查屬實,完全可以判離婚的。我這不是讓你們有心理準備嗎?你的彩禮錢咋辦!”
秀愛哭了。給青辦酒席的錢是她跑到稅務所老苗那兒借的,今年剛還完。老苗和光遠一起來西北,成了稅收干部,才到離休年齡,離休費要高出光遠一半多,主動給光遠說了幾次,需要錢找他。
準備酒席時光遠讓秀愛去了一趟稅務所從老苗那兒借回了錢。本來收到的禮錢夠還帳。光遠又住了兩次近三個多月醫院。年底報了醫藥費,才把老苗的錢還上。老苗女兒考上了BJ大學,畢業后留在了BJ,老苗離休要去BJ。老苗就一個女兒。女兒上初三那年老伴去世了,老苗將女兒送回山東上了高中,自已一直再未找,他很少和人來往,也沒怎么來過光遠家串門。
劉院長這月就辦完離休手續就回上海了,他也想不到臨走最后接觸的案子是光遠家的。他吃青的喜酒時就有些不理解光遠,為何要給那么英俊的青找個農村媳婦兒,還花那么多彩禮錢。他兩個女兒出嫁,他沒要一分錢彩禮,兒子結婚也沒給女方彩禮錢。感情是不用錢買的,用錢買的絕不可靠。這是他多年法官生活和工作中的見解。光遠負擔重,工資低,秀愛又沒工作,沒退休費。他很同情光遠家,也很羨慕嫉妒光遠和秀愛,條件那么差,還能把感情維持的那么好。他愛人提前十幾年退休回了上海,似乎就沒他這人了,只顧自己享受,每年春節期間團圓對他也是不冷不熱,胖的跟圓球一樣。他印象里這珠,丑的快跟他五十多歲的老婆一樣,又胖又壯,而且只認錢不認人。
光遠手擅抖的給光明寫了封信。讓秀愛去寄,又讓秀愛寄完信去趟法院,請法院的先別告訴青。秀愛擦干眼淚,頂著血紅的眼珠出了門。
光明來信了,說珠的父親七月份過世了,過世前幾天兒子娶了媳婦。然后珠就回青海了。難道是去了廣東,聽說珠有個姑姑早先在廣東,珠的娘也是不清楚珠去了哪?一直病倒在床,得的癌癥。
光遠午飯吃不下去,把用來擦潰爛小腿的一大罐藥酒喝下去了一大半。酒精會轉化為糖,這是秀愛這個文盲都已知道的科學。糖尿病病人絕不能喝酒。秀愛沒再流淚。她更擔心的是青,青因為一只手殘疾,從小到大一直受著同學,外人,各種走近他的人,歧視,嘲笑,摧殘和傷害。
為了少讓青受傷害,秀愛不愿讓青去學校,八歲之前青陽光快樂,健康的左手什么都會干,穿衣扣扣子,吃飯用筷子,穿鞋系鞋帶,那年把十歲的青和八歲的玉一起送到一年級后,原本這樣是讓玉能照顧青,可青每天都幫妹妹玉背書包,而且青左手的字比玉寫的好。但還是不斷受到同學無故欺負和嘲笑。一學期后青就開始逃學。玉拽著哥哥到教室,可是不一會青就不見了。玉上三年級,青還得上一年級,因為升級考試他不參加總是亂跑。有時撿一袋牛糞回家,有時拔上野菜裝一書包回家。光遠不忍心打他。
秀愛說:“不好好上學長大沒有飯吃,像媽媽這樣干雜活,又臟又累,掙錢又少,活還不好找,好多單位都讓本單位家屬干零雜活,外單位人想干也不讓干。”就這樣青好歹上完了小學。青成績很好,但個子長高許多,比同班學生歲數也大好多。青沒再上初一,而玉都上高二了馬上高中就畢業了,那時縣上沒有高三。輟學在家青每天照樣和上學的弟弟妹妹一同起床,生牛糞爐子,掃院子,擔水,撿牛糞,閑了就練寫字,玉買的一木楷書唐詩三百首,青不但都會背,書寫的也極其漂亮。
燒火需要廢紙紙引,秀愛把青寫的本子都收拾放好,把玉和海寫完的本子都當廢紙來引火。有次燒了玉的一本日記,玉大發脾氣。
青對媽媽說:“點火用我的本子,我的都是小學內容,字好看也沒用,換不了錢又不能當飯吃。”
這些原本早已塵封的往事,很堅強樂觀,對糟糕的事很健忘,盼望明天更美好的秀愛,被這個和婆婆同村住的珠,跑到廣東寄到法院的起訴書全打開了。她心愛的懂事的善良的青,自從上學被欺負以來,一直像躲避狼一樣躲避著外界總會無故刺來的傷害。但是在最安全的家里,還是被愛他的父親和愚鈍的叔叔,傾盡錢財給他買來了羞辱和打擊。即使青的另一只健康胳膊再強壯,手勁再大,他也是無法抵擋,來自家人好意帶來的傷害。除了家里和無人的草原,他不知道哪里還安全,所有和他走近的人都要看他的小手,無一例外都會面露驚訝同情和看怪物的神態。
青是來年,在海七月份考完大學后,在報紙上看到了珠的離婚申明,從起訴到申明過去半年,這幾個月來他已感覺母親的憔悴和父親的衰弱,海去幫別人在一個雜貨鋪子賣煙酒百貨文化用品。
青得知海的高考分數可以上師范學校定向生。所謂定向生是畢業后到基層做教育工作,簽訂二十年不得離開,海的班里夠分數的好幾十個都報了名。
青沒有問家人為何海不報名去上師范,在教育局上班的潔告訴他,這批定向生是縣財政掏錢委培,但每個學生需要交肆仟元的學雜費。
青失蹤了,秀愛瘋了一般的在大草原尋找。光遠住在了醫院每天打胰島素,還打了一瓶血漿。
玉請假回家一趟,玉對霞說:“大哥可能是找騙子要肆仟塊錢去了。哥哥知道址?知道她在哪嗎?”
霞搖擺頭,霞毎晚陪爸爸在醫院,白天上課,成天頭昏目漲。海成天守著鋪子還要送飯到醫院。母親秀愛已瘋了,頭不梳,臉不洗,早出晚歸找青。
玉對母親說:“我回單位,拿上守金庫備的手槍找珠,去一槍打死她。”
秀愛聽這話后,洗了臉,清醒了,她不再去草原找青了。他帶著玉和霞到了青的馬號平房。幾天不住人,窗玻璃全被砸了,門是開的,東西全被偷完了,連床和簡單的幾件家具都搬空了,只剩地上扔著的寫著新郎新娘敬酒時胸前戴的紅花。
玉笑了,笑完大哭起來,馬號大院就住青一人。空曠的回蕩著玉的嚎啕大哭聲,秀愛和霞驚慌難過的看著玉。過了好久玉停止了哭聲,娘三個擦干眼淚。
秀愛說:“不能哭,哭會帶來霉運,咱們誰都不要哭,再哭你大哥哥會出事的,只要你哥哥沒事就行。青會回來的,他沒出過縣城,到大城市他不習慣就回來了。”說完秀愛跪地雙手合起向老天爺叩起了頭,一下下將頭砸向地面,嘴里念道:“得靠天,得求神,保佑青快回家;得靠天得求神保佑青快回家……”霞感覺母親秀愛真的瘋了,大哥若出事回不來了怎么辦?想到這霞喊:“報警去吧?”
秀愛沒去報警,先和玉去了政府給青補了請假條,請假十天,已過去七天了。政府辦公室主任是位年輕藏族干部,新來的,秀愛不認識,這位項旦主任很熱情,給秀愛和玉倒了茶水并在請假條上寫了同意。他說他老丈人是以前的索書記,說完哈哈哈哈笑起來了。秀愛和玉忍著悲傷和煩惱走出政府,去了醫院。
光遠已看不清事物了,一陣能看見,一陣什么都看不清。他問秀愛:“霞去上學了嗎?你和誰來了。”
玉說:“爸。是我。”
光遠說:“爸爸快要死了,你也不用再煩爸爸了。”
玉忍著難'說:“爸,我沒煩你。”
光遠說:“你工資都給你媽,從來沒給過我。好像我沒養你似的。”
秀愛抓緊了光遠的手說:“她再給我,我都給你。”
光遠問:“青咋沒來看我。”
秀愛說:“明天讓他來,晚上守你,霞太累了。”
玉想:媽媽預感哥哥明天回來?
第二天青回來了,只穿著襯衣襯褲回來的,是糧站的車到省城拉大米,看到了街邊像乞丐一樣的青,把他拉回來了。
青到了火車站,錢包就被人偷了,錢包里只有不多了路費,他沒有能買到去廣東的火車票,無法去找珠要肆仟元錢給海上師范大學用。青懊惱絕望,離家兩天兩晚沒吃飯,第三天一個帶照相機的人非要給青照相,青說:“我照了也沒錢給你,我兩天沒吃飯,錢包被偷了。”
照相的人看青穿著一身毛的卡根本不聽,照完打出了照片。青沒有別的好衣服,就穿著結婚的那套衣服。結果照相的人硬是把青的這套衣服扒走了,還打了青一拳。
青捂著冒鼻血的臉坐路邊,有好心人路過就放眼前一毛錢,收了八毛錢買了兩個大餅吃了。他索性就坐路邊,晚上就在墻角睡,連著三天,放他面前的錢有五塊六角,可晚上兩個乞丐過來搶去了。青在找縣上的班車時碰上了糧站拉糧大車。回來了。
秀愛只字不提珠,問青:“糧站大車是錢家的寶開嗎?”
青說:“不是寶,開車的是我的小學同學,也是不好好上學去開車了,他說他跟寶關系很好,寶對他說喜歡咱家霞。”
秀愛說:“霞那個驢臉樣,有啥好喜歡的?哪天把你這同學叫家里媽好好做點飯,感謝感謝他。”
青說:“他肯定不來。”
秀愛問:“為何?”
青看了一眼玉說:“問她。這人就是那個尕四川。”
玉正琢磨著給哥哥去買一套衣服,現在街面開有好多服裝店,他一聽到尕四川,不禁非常內疚起來,上初二那年收到的紙條,就是尕四川給的,她直接交給了班主任老師,老師在全校大會上點名批評了他,然后他就退學了。
玉要抓緊回單位上班。因為暉請了婚假,吉日已定,暉懷孕了。播音員已把結婚請帖送到了光遠家,光遠和播音員旳父親關系很好,都是同批到青海的人。
玉攙著光遠辦完了出院手續,付清了住院費,走在回家路上,小鎮還沒有公交車,沒有出租車,糖尿病將光遠由年輕時最高體重一百六十斤,削減成不足一百斤,突然身邊停下來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光遠立刻站好,他想這種小車應該是縣長或書記的,司機下車禮貌的跑過來打開車門,“叔叔我送你回家。”光遠推辭說不用不用。年輕司機過來就拿起了玉手中的臉盆光遠的換洗衣服的大袋子放進了車后備箱。光遠和玉上了車。
光遠問:“你給誰開車?沒有見過你。”
司機笑了笑說:“你丫頭認識我,這是我自己的車。”
玉坐后排看著他,想不起這人是她認識的誰?
“我叫奴亥,忘了嗎?我和我爸去銀行,是你給貸的款,挖金礦的。”
玉心煩意亂說:“那年啊,記得你很小啊!”
司機高興的說:“我把你記得很清楚。我還知道你家住哪兒,還在那住吧!”
光遠問:“你這車是你貸款買的?”
奴亥挺直身子說:“叔叔貸款已還差不多了,車是挖金子掙錢買的新型桑塔那,就十幾萬不貴。”
光遠很郁悶,他以為縣領導的車,才上了車。惆悵地說:“麻煩你了,我家不遠,你忙你的,我們下車。”
奴亥說:“沒事,我不忙。這么巧,碰到了。冬天挖不了礦,叔叔你丫頭幫過我的忙,我送你們到家也是應該的。”
光遠說:“你們回民們結婚早。”
“是啊,我上了兩年學,再沒上,跟爸爸開班車,十八歲就結婚了。”
奴亥問玉:“你娃幾歲了。”
玉沒支聲。
光遠問:“你都有娃了?”
奴亥說:“有一男一女。大的三歲,可是媳婦兒只會在家帶孩子,啥都不會,大字不識。”
奴亥又問玉:“去銀行幾次都沒見你?”
玉說:“我早已調到五龍所。”
奴亥說:“我弟弟跑去那的班車。你哪天去,我送你去,用這車。”
玉說:“不用,我們行有車。”
光遠看了眼這個叫奴亥的挖金人,小伙子很精神,穿著筆挺的西裝,剃著寸頭。皮膚黑亮,一雙手很粗糙。眉眼長得倒是端正。
下了車,玉提著東西說:“麻煩你了啊!”說完攙扶著光遠回了家。
玉準備回五龍所,站路邊等班車,因為是大陰天街上人很少,行里車明天去五龍所。天灰蒙蒙的,大卷卷的云遮擋著昏黃昏黃的太陽,班車拉不滿人,又不走的話,暉該生氣了,暉上周就請了假,但因為玉家里一堆事,先讓玉回了家。她上了小班車坐下,看著司機小孩似的臉很像黑黑的奴亥,車上就四個人,拉滿還得十二人。繞著縣城轉了二圈。司機說:“你們下車吧,下周四再走。”
玉只好往縣銀行走,去告訴一聲司機明天走時候來家里拉她。玉從銀行出來碰到了偉,偉只是看了看她微笑一下迅速低下頭,沒說一句話。玉突然感到,自已在恐惶無助時,這個心儀過的男生,只是心中對青春最初的渴望與認識,與生活和依靠沒有關系。倒像是在小女孩時渴望得到的一個精美發夾,留在記憶里更美。
玉回到家門口見奴亥的嶄新的桑塔納轎車。
玉看著車,車窗放下,露出一張油光黑亮的頭,奴亥笑了一下說:“上車。”
玉戴著口罩,高原天冷風沙大,她平時在冬天出門都戴口罩,她大聲問:“你有事嗎?”
“想請你吃個飯。”
玉穩了穩情緒說:“不用了。吃什么飯,我得回家做飯。”
奴亥說:“那我到你家吃。”
“你不是回民嗎?能吃我家的飯?”
奴亥笑著,兩只黑亮錚明的眼睛盯著玉說:“沒關系的,只要你請我吃,不管什么我都會吃的。”
玉不知如何說,蹦出了一句“你吃不慣我做的飯。”說完玉就進了家大門。
玉做著飯心情復雜。這個奴亥至少比自己小五六歲,而且都已結婚,有了孩子。想干嘛呀?
青下了班說:“門口停那么漂亮的車,很像縣長的車。”
霞說:“我也見了,里面好像有人一直在往咱家大門看。”
光遠看了眼玉,玉剛好抬頭看到爸爸的眼神。等大家要吃飯的時候,聽著外面打了幾下喇叭聲,然后是車開走的動靜。
海回來了,家里人問:“你不是晚上守鋪子不回來嗎?”
海從口袋里拿出一塊長形方方正正的小金條,今天一個人開著車來鋪子,然后說把這個給你姐。我問他叫啥名字,他也不說,為啥給我姐呀?他也沒說。說給你姐,你姐就知道了,我問他這是什么?他說是自己在滿丈崗挖的黃金,我說是不是真的?他沒說就走了。那小伙長的可干散了。
全家人又呆住了,除了玉在銀行看見過金條,其余人都沒有見過,都像看一顆炸彈似的,看著黃黃的一塊東西。
光遠手顫抖著掂量了一下說:“你給我離他遠遠的啊!”
秀愛不明白光遠在說什么?玉轉身去洗鍋碗。霞看到爸爸臉色不好,趕緊就開始寫作業。
秀愛問光遠咋回事呢?
“你問她”光遠一聲咆哮。
青扶著媽媽,走向玉。
玉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干嘛呀,我這總共才見了他兩次,那天是他把我和爸爸從醫院送到家門口的,我好久都沒見過他呀。”
光遠說:“人家有婆娘孩子,你說啥不能拆散一家人啊?”
玉大哭起來,“爸,你說啥呢?你放心吧,他就算沒有老婆孩子,我也不會跟他的。就一個農民工呀,挖礦的。現在只不過是有錢了。”
玉憤怒的抓起金塊就扔出了家門口。
秀愛說:“不能扔呀,還給他不就完了嗎?”
青走到院里去撿。
青到草原上撿牛糞撿來的小黑已經長成了一只非常大的藏狗,狗正用前爪,好奇地抱著這塊黃東西。狗吃東西的時候,人絕對不能去拿他嘴邊的東西。青很清楚這一點,因為他已經養了這只狗十幾年了。狗見青過來,放下了金塊。甩起了尾巴,看著青。這東西又不能吃,青就過去彎下腰用那只好手去撿。“哇!……”青拿金塊的手,鮮血直流,兩個狗門牙深深地扎進了青的手背。
全家都哭了起來,光遠喊秀愛快送青去醫院。
光遠潰爛的腿,剛剛好了一些,但人很虛弱。他站在院子看著海和玉帶著青去醫院出了大門。
秀愛和霞把光遠扶回了床上。光遠說:“我不躺,我要坐一會兒。”他讓霞去寫作業。
秀愛去了溫室,溫室里的甜菜長的很好,玉很愛吃炒甜菜葉子,玉明天就要走了,一去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雖然離家不遠,但是秀愛總感覺玉沒了往日的開朗活潑。秀愛給甜菜還有菠菜,小油菜,韭菜,小蔥,溫室里的這些菜,澆完了水收拾一下。青們還沒回來。
手上一手泥士的秀愛回到屋里問霞:“你爸呢?”
霞正要說話,突然聽到一聲狗的凄慘叫聲。秀愛和霞慌慌忙忙地跑出院子,拴前院的狗不見了。她倆跑后院,只見:光遠一只手提著斧頭,斧頭上全是血,狗大大的頭已被砸出一個坑,血直往外冒。幾只雞全嚇的跳在雞圈頂上,呱呱呱的叫著……。
光遠扔下斧頭,坐在了地上,霞哭著跑回了屋。秀愛全身顫抖著扶起光遠,雪花一大片一大片飄了起來。光遠抬起頭,他不想讓眼淚流下來。
他心愛的青,僅有的一只好手,是這只好手將這個畜牲抱回家,因為這畜牲當時太小連眼也沒睜,路也走不了,青稀罕它喂養它,青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到尖措老母親那要一小缸子牛奶,灌進奶瓶喂它,將它養了十幾年。養的跟頭小牛似的。青以前吃手抓,啃骨頭,啃的特別干凈,自從有了這個畜牲,每次故意不吃干凈就給它吃。光遠恨不能再拿起斧頭給它一下。
秀愛說:“青沒事的。俺娘有次被狗咬了,也是街上一個沒人要的癩皮狗。養了它好幾年,它咬了娘的腿。沒事,很快就好了。把狗毛剪下來,碾成灰,放傷口上,好的可快了。你回屋躺著,我剪些狗毛燒成灰。”
霞被這個血腥的場面給嚇病了。從一年級到高二,她也沒請過一天假,落過一次課,那怕是感冒,腿摔著,牙疼了,臉腫了。這次躺了三天,渾身直哆嗦,頭暈惡心。青包扎著手回來,不停的安慰霞。玉帶著沉重的心情和金塊去了五龍所上班。
秀愛每天替青去上班,青在政府也不過是個打掃院子,干雜活的工作,只是收發報紙秀愛不會寫字做登記,有些麻煩,弄得很亂。青不得不帶著傷口去上班,他包扎著手還是能寫字的。
省級領導春節下來檢查工作,項旦主任對在門衛的秀愛和青兩個老弱病殘極為不滿。他認為很大程度影響了政府部門的形象。憋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