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杳杳可能因為常年不摘下白色的布條,所以眼部現出一些病態的蒼白,但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雙眼睛里不存在眼白和眼瞳的區別,眼眶之中是一片神秘的夜空星輝。似黑非灰,銀光閃爍。
若不看她這雙非人的眼,只見她一張干凈小巧的臉。還挺讓人有親切感,但是她一睜開這雙眼,距離似乎立馬就拉開了。即使是近在她的身旁,但是仍舊覺得她在星河之上,銀河對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摘掉了遮眼的白條,夏杳杳顯得有些格外的敏感,蘇雪櫻還沒有太過于靠近,就被她發覺了,回過頭來看著蘇雪櫻。
“你有什么事嗎?”夏杳杳轉過身來,一雙星空的眼,此時有些空蕩蕩的恐怖。
“沒什么,有些事,想請您幫個忙。”
結果不出乎蘇雪櫻的所料,夏杳杳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她。
“如果需要什么條件的話,我會去辦的。希望您再考慮一下。”蘇雪櫻不畏懼的對上夏杳杳漆黑的眼。
聽言,夏杳杳擺出來一絲明顯的不屑,出口諷刺了句:“你覺得你一個沒有一絲修為的毛孩子,能夠幫得了我什么?”
蘇雪櫻知道自己現在這身,頂多是自保,但是她自有求人之資。這時候她雖然不是很想擺出傾陵,搬出狐族,可是她現在需要。她知道,一個擁有星瞳仙術的占星師,并且作為星瞳鼠兔的首領,能夠吸引她出手的,要么是為了種族血脈,要么就是占星一行的追求。人只要有弱點,攻陷是遲早的事。
“在天斗之森的生活,不是很容易吧?”雖然蘇雪櫻性情有些寡淡,但是人該有的東西,包括手段,她都有,無論是什么,她都模仿遍了。所以一手威逼利誘她還是會玩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在企圖威脅我嗎?”夏杳杳有些炸了毛。
“不敢,只是提一些對你我都好的事情而已。”
“哼,那你又有什么好看法,我不妨洗耳恭聽。”好像是常常不見光的原因,夏杳杳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時,眼睛里反而閃爍的更加波光粼粼,似乎又在星空里撒開了一灘春水。
見夏杳杳有了興趣,蘇雪櫻吐出了答案。
“來狐族,怎么樣?”
聽見狐族二字,不知道為什么,夏杳杳的態度莫名的軟化了一些。看向了別處開口道:“狐族,哪個?”
能讓她態度轉變,在狐族里,可能最大的就是萬象長老了。畢竟算是半個同事。所以斟酌了一下說:“狐族雖多,終歸都信仰天狐一族,天雪殿,有萬象守著的那塊狐族。”
從夏杳杳的表情變化,蘇雪櫻知道她這回又猜對了。
“萬象還在嗎?”話題突然一變。
“在的,現在還時常逗逗花鳥。他倒是天天都閑著,就看您有沒有空了。”
“沒想到他倒是還活著。”
夏杳杳感嘆了一下,蘇雪櫻也沒有再說什么,她想要的回答就快了,不急這幾秒。
一陣沉默之后,夏杳杳重新把白色條帶綁好,神秘遙遠的氣質又重歸了賀陽喜歡的鄰家可愛。
“你想要什么?”夏杳杳答應了。
蘇雪櫻也開門見山,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這次來天斗之森,是為了來尋無相鏡。只是奔波了幾日,實在沒有什么結果,什么線索,道聽途說,知道了您有星瞳仙術這神通廣大的能力,故來求您一求。”
“無相鏡,這倒是不難,跟本就不用開星瞳仙術。只是我告訴你,你也沒有那個能力。”
“沒事,您只管告知,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蘇雪櫻嘴角拉開一絲弧度。
隔著白條,夏杳杳無聲的打量了蘇雪櫻幾息時間,最后走開了。
不見了身影之后,空蕩的地下空間里,飄來夏杳杳的最后一句:“要是死了,不要怪我。在天斗之森中心的池子周圍,有一只白色的兇獸,性情兇猛多變,喜食生肉,沒有忌口。”
這句沒有忌口,是想告訴她,這兇獸不會因為她長得好看就不吃她,被抓住了就是一死吧!
但是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蘇雪櫻是不帶怕的。所以還是向夏杳杳遠去的地方道了聲多謝。
有了無相鏡的消息,蘇雪櫻也要謀劃一下,畢竟哪怕她敢一個人出發,但是出去和最終能否到達是兩碼事。為此她需要助力。
找賀陽嗎?蘇雪櫻現在還是有些信不過他,找簫長央他們嗎?但是他們也是誤入,在外面的軍司大比里,他們可能只是墊底的存在,不是她看不起他們,這是事實,不容置喙。
雖然易銘比賀陽更加的不知底細,危險更大,但是吸引她賭博的是賀陽的那句話。
易銘很強,起碼在這場軍司大比中是數一數二的,是人都有渴望。而她有把握能和易銘謀一謀一張虎皮。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在她的眼里,易銘是一個很好看透的人。
他全身的靈息都在透露著一個強烈的渴望,他渴望變強,無比強悍的那種。為此可以合作,可以不顧一切,不惜代價。都說靈息如人,他的就是這般的鋒利逼人。
一夜時間里,世上有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地變化,如同斗轉星移,變化無端。
晨曦來臨,紅日萬古長新。清露還停留在脆葉花心里磨蹭不醒,蘇雪櫻和易銘已經在天斗之森里前進了許久。
選擇一方,必要拋下一方,蘇雪櫻給賀陽他們留下了寥寥幾筆,沒有隱瞞,告訴他們,她去找她需要的東西去了,眾位勿念,保重!
就在昨夜,她和易銘達成了合作,他會帶著她在天斗之森里行進,首先完成他自己的需要,再是幫蘇雪櫻找尋白色的兇獸。
為什么不去中心的池邊找呢?因為她斷定那兇獸不在那里,想想她從哪里出來的就知道了。而她現在算是知道當初為什么那個地方安靜成那樣了,畢竟兇獸的地盤,沒有什么靈獸敢來侵占打擾,更何況是一只沒有忌口,以飲血食肉為樂的兇獸。
她走了那么久都沒有被兇獸發現,這說明,那兇獸根本就沒有在天斗之森的中心地域了。而這么大的天斗之森,誰知道它會在哪里游蕩覓食呢?
所以,跟著易銘一起快速的輾轉各處,幾率反而更大些。
就這樣,蘇雪櫻跟著易銘在天斗之森里幾乎都是殺著開路的,銀白色的劍身上,幾乎時刻滴著鮮血,也許這就是易銘為什么這么強悍了吧!畢竟,就算看了一萬本功法,也比不上一百場在生死邊緣上徘徊的激斗。一招一式要融匯貫通不僅要眼到,也要手到心到。頓悟往往就在一瞬間。
這一晚,蘇雪櫻依舊和易銘隨便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就枕著雜草睡了。蘇雪櫻雖然能從空間中的靈氣中提取出火元素的,但是一旦她沒有了意識,地面露水的冰冷依舊會像潮水也要反復襲來。所以她干脆用身體來習慣這個溫度。
但蘇雪櫻夜晚還是冷到了蜷縮起了身體。不知不覺的顫抖呻吟了幾聲。易銘被這一點點聲音吵醒了。見蘇雪櫻已經凍得有些發白的臉龐,莫名的有些自責,這個女人很有用,自己還是照顧的好一些,他這樣想著生了把火。
跳躍的火光,強行讓蘇雪櫻被照耀出了一絲紅潤,但是她今晚不知道這么的睡著了,睡著了意味著又要見到那個虐花的男人,她潛意識里在害怕。
不過今晚的夢卻有些不一樣,她夢見了一只巨大的龍,那條龍有些鱗片不知道被誰撕裂了一樣,從鱗甲縫中滲出殷紅的血液,但是即使喘息再怎樣的沉重,龍還是死死的盯著自己,里面不是恨,是一種難受的感覺。她看著看著也被染上了一絲難受,就好像她像感覺得到靈力的情緒一樣,可以感覺得巨龍的一切。
她不知不覺走上前,伸出手想再觸碰一下它,給他一點溫度,好像這樣它就不痛了。她的手還沒有觸碰上巨龍,巨龍就自己把頭攏過來,將微涼的鱗片送到她的手里。
巨龍被觸摸著,喘息聲漸漸小了些,但是突然折花的男人也出現在了他們的世界里,他企圖拉走自己,巨龍不知道是不是一時情急,張開嘴想要將自己整的一口吞下,還沒有看見龍口里的景象,一切就模糊了。
蘇雪櫻撐開眼睛。見又是新的一天了,轉頭找了找易銘的方向,好在易銘并沒有丟下她一個人,而是去打了一只兔子......等等,這不是兔子,他手里的是一只小小的星瞳鼠兔。被兇狠的人抓在手里,鼠兔的四肢已經抖得不能再抖了。
但是一般被抓應該會逃跑,像這只鼠兔一樣,不跑還朝著自己叫喚的,就應當是有事了。
蘇雪櫻把它從易銘的手里救了下來。從它夾緊的兩只小爪子里摳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如是寫著:
狐族是要去的,但是告訴你一個不值錢的消息,我心里過意不去,特意派個小家伙告訴你,我已經給你開過星瞳仙術了,夢里所見,就是你今生要解的因緣線。還有,狐族我們自會去,你捎件狐族信物給這小家伙,它自會帶回。
看完,蘇雪櫻把天雪令給這只抖個不停的小星瞳鼠兔綁起來,對它說了句路上小心,就放它走了。
不過,這讓易銘有些不爽,因為好不容易找了只能下得去嘴的,這女人就放跑了。頓時就對蘇雪櫻有了意見。不過,也沒事,要不是看她身體差成那樣,想找點東西給她吃,吃完,他們兩才好繼續完成交易。這東西她放跑了,自然餓她就是一種懲罰,頓時一連又過了好幾天,他有些不高興的發覺了一個事實,這女人根本就不會餓。
這個問題,居然使他走了一會神,好在蘇雪櫻手里的緋色長繩裹住了他的腰,拉了他一把,他才沒有踩到一個別人設計的攻擊陣法上。
蘇雪櫻也不知道易銘這幾天怎么了,總是帶著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突然,前方傳來了打斗的響動,叫罵陣陣。堪比蛤蟆吐蜜一樣。
“我告訴你,老子還真看不起刑殿的,你們除了會改改錦帛,還會干什么,簡直就是打架不行,找茬第一名。我呸!”一滿臉胡子的大漢,扛著一把碩大的斧頭,對著對面兩個面白的年輕人吐著口水。
“你!”其中一個眉眼較細的男子沖出來想和大漢爭幾句口舌,被另一個拉住了。拉住他的那個男子長得倒是很溫和,幾縷碎發隨意的垂在眼前,迎著晨光,有些讓人移不開眼,蘇雪櫻下意識看了幾秒。
隨后這三人就打了起來,也沒費什么話,不過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個大漢幾乎都是在被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這事,易銘沒有去趟一趟渾水,只是在旁邊看著兩個刑殿的人的出手方式。在軍司里,最讓人害怕的就是無夜殿和刑殿。因為無夜殿最能打,刑殿最殘忍。說起來軍司的分部,易銘看了看蘇雪櫻的一身。
蘇雪櫻現在穿的還是自己的衣服,一身素色的短衫。意識到易銘的目光,蘇雪櫻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領悟了他的意思,自己一直在被寒澈訓練,沒有進入軍司的任何一個部門,而在這場大比里面,拼的不僅是實力,還拼背景。而不一樣的衣裝,剛好就表明這他們的身份。
沒有身份的人,往往最是好欺負。
“你還有多余的衣服嗎?”蘇雪櫻直白的問。
“沒有。”易銘就算有,也不想給一個女人自己的衣裝。
蘇雪櫻也不說多話,直接從寒澈送給自己的那堆書里撿出了一本地階的劍譜。這就是當初易銘答應帶她一起走的原因。畢竟對于一個想變強的人來說,沒有什么比武器和高階功法更有誘惑力的了。
果然,一套就衣裝和一本地階的功法,自然是功法更重要一些。
易銘二話沒說就給她丟了兩套,蘇雪櫻自己先套上一套,把另一套你放進了儲物袋里,這是她從賀陽那里學來的,有些東西不要丟,放一放,可能以后有大用處,對賀陽而言就是方便撩妹脫單。
又過了快速搜索的幾天,這幾天里,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太顯眼了,還是無夜殿的人都招人恨,蘇雪櫻他們被頻繁的襲擊,連之前的一晚淺眠都沒有了。不是在被攻擊的路上,就是在被易銘拖著去追擊的路上。
蘇雪櫻當然也是要上場交戰的,好在易銘護她護的還可以,她還能在混戰中茍延殘喘,自己的一些手段也運用的自如了一些。
比如召符和畫一些簡單都陣都可以不用念咒和準備一些必要的工具了,徒手就能上了,對靈力的掌控也更加的靈活自如,速度也更快,縮短了呢被攻擊的空檔時間內。
有些時候,他們還合得挺來的,易銘負責把人壓制住,她負責綁人。關系也比前幾天好了些,可能是因為易銘覺得自己還有些用吧!蘇雪櫻如是想著,手中的緋色長繩又綁下了一個穿紫衫的女子,問了附近靈寶的問題,和有沒有看到一只白色兇獸的足跡,結果這女子倒也是剛硬,什么都沒說,就被易銘給一劍送回去了。
就在這樣枯燥的戰斗詢問和送人之中,易銘已經湊齊了長嶺六草了。本來蘇雪櫻以為還要回夏杳杳那里一趟去找寂蘭,但是后來發覺,其實別處也有,只是可能少的可憐。
到這時候就應該走了,可是蘇雪櫻是十分不甘心的,因為那只白色的兇獸,到現在還沒有見到蹤影連一根毛都沒有見到。但長久的留在這里,蘇雪櫻是不愿意的,軍司大比的人雖然或早都會離開天斗之森,但是剩下的人就不會像易銘這么好交易了。
所以易銘找到長嶺六草的時候,她特意也摘了一份。終于她下了決心要走,看易銘把六草都給令牌掃了一遍之后消失了,她也學著剛剛的操作,獲得了離開的機會。
消失的前一刻,她還是有些執著的看著前方的林木,她現在好希望那只白色的兇獸就從那片林子里竄出來,撲倒自己面前,當然,終歸是想罷了。
光影一閃,她出現待了一間和刑殿差不多的大殿里,上面坐著幾個面生的人,倒是有個面熟的寒澈,他現在端著一杯酒輕輕的晃著,也沒有和旁人說話,倒是真的有了副超人高傲的模樣。
而提早出來的易銘現在已經走到了一個白衣的男子后面站定了,一個個接連出來的人都像找到了隊伍一樣,慢慢的站到穿著相應的衣裝的人的附近,蘇雪櫻雖然穿著無夜殿的衣服,但是寒澈隔著酒杯打量自己的眼神,她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蘇雪櫻只好穿過還比較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到了寒澈的身邊站定。
這一舉動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不對,吸引了很多其他人的注視。
寒澈倒是拉開了嘴角,放下酒杯,起身來到了蘇雪櫻的身邊,打量了她的一身穿著后,調笑著說:“瓷娃娃這是去逛街了嗎?還換了一身新衣服,這衣服是無夜殿的象征,都穿上了,干嘛來找我?”
蘇雪櫻知道他能是日常的想給自己找點麻煩,也沒有和他爭辯什么。自己把套在外面的無夜殿的白色衣裝脫下,剩下一身潔白的褒義,修煉之人們隨不太在乎小節,但還是很多人作勢遮住了眼。
隨后,蘇雪櫻走到了寒澈剛剛坐的那把椅子旁邊,拿起了寒澈脫下的玄黑色的外長披肩圍在了身上,再重新回到了寒澈的身后。
那些假意遮眼的人看見這一幕,都差點把手撤了下來,光明正大的看了。
好在寒澈笑著看了他們一眼說:“怎么,對我們刑殿的姑娘感興趣啊?那可能你們還要再等個一百年,這一百年呢?這小姑娘是歸我的,今天特意來告訴你們一下。省的哪些不長眼的把我們刑殿的瓷娃娃摸臟了。”然后,又擼了兩把蘇雪櫻的頭發,帶她走了。
他們一走,大殿里一陣想議論又不敢,他們不知道寒澈是不是聽得見他們的話,所以他們不敢吐出什么話,只能用眼神和其他人交流了一下。
易銘看著被蘇雪櫻果斷丟在地上的那身自己的衣衫,莫名的有些不爽。但這場交易,他根本就沒有虧,他試圖用這個理由來壓抑自己內心的不適感。可惜沒什么用。
而遠處也運氣好的,剛剛出來的蘇俊生三人見蘇雪櫻跟著那個男人走掉,總有一絲擔憂縈繞不散。
終生蕓蕓,心各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