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相像

為了方便洛塵尋找木戒指，鵺鳴給了他一冊記載著暮城雪子種種信息的薄本，落頭氏又給了他一卷與源氏家族有關的卷軸。等他與兩人談完，森林已經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下了。

鬼怪們經歷了如此漫長的戰斗，大多沒了鬧騰的精力，便各尋了一塊地盤閉目養神，只留下少數幾個不眠人守著忽明忽滅的篝火。洛塵沒急著睡下，而是扯了塊草席、挑了個僻靜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坐下，借著火光查看自己的傷勢。

他的傷口早在昏迷之時便被紅吉翼吉處理過了，不知道兩人用的什么方法，他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已經愈合結痂，連輕度骨折的手臂都已經基本恢復了。他現在完全可以正常活動，只是后腦勺還有些刺痛。

如果治愈能力能有這么方便就好了……

想到這里，洛塵輕輕嘆了口氣——他今后的麻煩還多著呢！光是今天立誓時的那句“墜入深淵、萬劫不復”就足夠他心驚肉跳的了！

在人類聚居區，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天崩地裂等詞不過是沒結果的狠話，用來表絕心或者嚇唬人。但在光怪陸離的非自然聚居區，這些話可是真的預示著背信者會死無葬身之地！

要是他真的找不到那枚木戒指呢？或者是說在找戒指的過程中遭遇什么危險呢？

得到的同時也要付出，想要別人在自己危難之時現身，那也得時刻做好送命的打算。

洛塵的心有點涼。

就在洛塵沉思之時，他的頭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團紅色的東西竄了下來——

“呦！晚上好！”紅吉用爪子鉤著樹干，身子在洛塵身前倒懸著，一頭紅發全散開了，“人類！小爺我來找你了！”

洛塵還沒反應過來，紅吉就跌跌撞撞地從樹上跳了下來，隨即落下的還有十來個果子。他一邊嘿嘿笑著一邊給洛塵扯了個丑丑的鬼臉，然后跑去撿果子。

“怎么突然找我？”洛塵蹲下去陪他一起撿，“有事？”

“倒也沒什么。”紅吉捧了一手青紅相間的果子，全往洛塵手里塞，“翼吉她說你不喝湯不吃肉不是因為飽了，是因為吃不慣。你肯定還餓著，小爺我就去找了些野果。你吃吧，你們人類真麻煩。”

這周圍都沒有什么果樹，也不知道這個紅毛小子跑了多遠。洛塵心中一暖，將果子放上草席，往紅杏那邊推了推，“謝謝，麻煩你了，你也吃。”

沒想到紅吉有些嫌棄地搖搖頭，“翼吉她給小爺喝了你那碗湯，不餓。暮城大人在的時候小爺都是吃丹藥、靈氣、仙果的，后來是沒辦法了才吃肉吃野果的。現在小爺不餓，才不要吃那種難吃的東西。”

“丹藥？”洛塵想了想，這在式神中確實是挺好的待遇了，“那位暮城夫人還特意練丹給你們吃啊？”

“那當然了。”紅吉猛點頭，“暮城大人對我們可好了，我和翼吉就是她撿回去的，還有好多妖怪都是她撿回去的，她除了教我們修練，還教我們讀書寫字。翼吉說‘滴水’什么‘恩’什么的，要——”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洛塵脫口而出。

“對啦。”紅吉笑得挺燦爛，“翼吉是這么說的，她沒事就喜歡看書。”

“那你喜歡什么？”反正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洛塵也不困，便想著和這個沒心沒肺的傻小子聊會天。

“火山。”紅吉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我喜歡看火山爆發。”

洛塵本來還以為這家伙是在開玩笑，可是仔細一瞧，發現紅吉那雙金紅的眼睛里亮著光，那樣興奮而向往的光芒是他從未見過的，就像一團熊熊燃燒著火球！

“暮城大人說過、鵺鳴大人說過，落頭夫人也說過，”紅吉直勾勾地盯著身前的一小簇篝火，仿佛那就是一座壯美的火山，“他們說我應該去極炎之地，而且總有一天會去極炎之地的。只有去那里看了火山爆發，我才能變得更加強大，我才有能力保護大家！”

“人類你知道嗎，”說著說著紅吉突然湊到了洛尖面前，鼻尖幾乎要碰上他的鼻尖，“鵺鳴大人說過了，等從伊卡利亞找回暮城大人的東西就帶我去看火山爆發……我聽落頭夫人說你是伊卡利亞的學生……”

“我會加油的。”洛塵向紅吉承諾，他看見紅吉的眼角閃爍著淚光，又猜測紅吉應該不想被人發現這一點，便偏過頭打趣道，“你怎么這時候不自稱小爺啦？”

“切……”紅吉撇撇嘴，朝洛塵拋了個果子，“破壞氛圍。”

“話說回來，落頭夫人說明天一早出發帶你去伊卡利亞了。”紅吉巴眨巴眨眼，“你一個人類，到那里怎么讀書啊？那里面可都是非自然生物哦，你怕不怕啊？還有還有，你們人類聚居區的學校都是什么樣子的啊……”

紅吉一問起來簡直沒完沒了，洛塵的腦海里全是它嘰嘰喳喳的聲音，趕忙叫停——

“停停停！”洛塵擺了個停止的手勢，成功止住了身前好奇心過重的小男孩的連環發問，“你問那么多我一次性也答不過來，我們普通人類讀的學校和你們讀的學校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說科目。我問你，你們都學習哪些科目？”

“我不知道，我沒上過學。”紅吉果斷地搖搖頭，“我只去過伊卡利亞，因為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暮城大人就是從那里把我和翼吉撿回來的。”

“在伊卡利亞？”洛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牙朵，又重復了一遍。

伊卡利亞可是學校啊！難道說有人在校園里遺棄自己的孩子？

“怎么了？”紅吉看著洛塵驚訝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來這是一件相當正常的事情，“我們這些留下某的人里有不少都是被暮城大人從伊卡利亞撿回來的啊，不過現在我們都被驅逐了。”

“為什么要驅逐你們？”洛塵追問道，他隱約覺得這與暮城雪子的死因有關。

“不知道了，那是他們大人的事情。”紅吉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哈……總之，暮城大人是個好人，我們昨天打的那條魚就是因為作惡太多才被她和鵺鳴大人聯手封印的……我相信暮城大人……”

紅吉撐不住困意，話說到一半便靠在洛塵肩頭睡了過去。

“人類……你知道嗎……”紅吉在半夢半醒間喃喃道，“鵺鳴大人都被嚇到了……你和暮城大人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