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在手，箭在弦上，一拉一放之間，箭勢如破竹，直擊剛回過神的梅花鹿，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的恐懼還未擴散開來，便死于了箭下。

立即有侍從上前去搬運那只鹿的尸體。

“柳大人可可真是威武啊！這一箭直接穿過了胸膛，可見其臂力之強！”

“是啊是啊！柳大人文能作詩，武能涉獵，是我朱雀國之吉瑞啊！”

柳言抿著唇，沒有搭理他們，琥珀色的眼眸目送著那兩人搬運走的梅花鹿的身影。

方才還活蹦亂跳的鹿，如今卻毫無生氣的倒在了那。

察覺到神經有些收到刺激，柳言低頭，才發現方才拉弓的手在微微顫抖。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那只手，手心的溫度驅散了柳言感覺到的嚴寒，柳言抬眼，入目皆是夢潭淵深邃中帶著擔憂的眸子。

柳言微笑，薄唇微啟，低聲道：“我無事。”

夢潭淵直視了她一會，對身后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不必跟著了。”

“這怎么行呢？我們要保護陛下的安全，是萬萬不能……”

“離開！”

夢潭淵斥聲打斷了一位大臣的話，語氣中不容拒絕。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選擇了掉頭，只是叮囑了他一聲讓他們注意安全。

等到身邊的人都撤去了，夢潭淵目光又回到了柳言身上，她坐在馬上，目視著前方，眼中卻容不下萬物，恍若離神。

“方才……怎么了？”夢潭淵上前，手搭在她肩膀上，以示安慰。

可見的柳言的肩頭微顫了一下，卻笑著說：“方才，似乎有些失控了。”

夢潭淵盯著她看了片刻，雖不知緣由，卻也沒多問，依她這性子，問了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他不問，柳言自然也不會說，六月慢慢接近，那不好的預感也隨之來了。

“夢潭淵”

夢潭淵猛的抬眼，看向她，這是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夢潭淵驚喜之余，看著她略顯低沉的目光，又覺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說，我聽著”夢潭淵這次沒有用朕，眉目也變的柔和，不似方才有大臣在時那般嚴肅。

“若是我哪日……哪日消失不見了，你不可頹廢，要做一個萬人敬仰的好皇帝。”

柳言低著眉眼輕聲說道，明明是哀傷的話語，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莫名帶著幾分笑意，而也正是這笑意，讓夢潭淵幾近窒息。

“為什么突然說這話？”夢潭淵想將她這話當做是她的玩笑，故作自若的輕笑著，殊不知臉上的笑有多勉強。

“只是假設罷了，你慌什么？”柳言嘲笑他。

看她眼中流露出的狡黠，夢潭淵這才沒往深了想。

“我不許你再說這話，假設也不行。”

“嗯……”

越是覺得太平的時候越是無法安寧。

森林里樹蔭陰翳，遮天蔽日，浩瀚無垠，陽光打在叢林間，只投下斑斑點點的陽光倒影。

這般林子深處，本該有鳥鳴，此時卻安靜的有些過分。

但當柳言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一支箭穿風而過，直擊夢潭淵眉心。

柳言心急之下上前將他護住，箭直入她左肩，血花濺了夢潭淵一臉，那滾燙的液體模糊了他的眼，讓他幾近癡狂。

“你是不是傻！”

夢潭淵嘶吼著。

柳言此時顧不得他的崩潰，伸手撈箭，三箭齊發，將暗處隱藏的三人擊斃。

“你慌什么？”柳言對他笑，眼中夾雜著一絲嘲笑，更多的是難以抵抗的疲憊。

似乎……時間提前了。

“你別睡！朕不準你睡！”

“來人！傳太醫！”

多說無益，柳言仍然無力的倒在了他懷里，她身體的冰冷更是刺激著夢潭淵的神經。

他仰天，發出一聲怒吼。

震驚了林間的飛鳥，也成功引來了旁人。

最先到的是凌子霄，看著柳言昏沉，當即抽劍與夢潭淵相對。

好在許千游來的及時，拉住了雙眼赤紅的凌子霄。

“此時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你輕功好，快拿著這個去找墨哲。”許千游慌張之下，卻也是最沉穩的，連忙取下腰間掛著的醫令，交到了凌子霄手中。

凌子霄到底是救人心切，拿了醫令，瞪了夢潭淵一眼。

“若她有事，我要整個朱雀陪葬！”

說罷，輕功一躍便離開了。

夢潭淵壓根沒有在意過他的存在，哪怕是他方才出言威脅，夢潭淵也沒有半分反應，只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

沒有半分血色，也沒有睜眼時的狡黠。

夢潭淵收緊了手腕，將她拴在懷中，不肯松開。

臉貼近她耳畔，輕聲道：“你若有事，我不茍活。”

什么天下共主？若非為了柳言，他當初也絕不會來做這皇帝。

若沒了她，千里江山又何妨？萬人敬仰有何意？

霎時間，柳言遭受埋伏，身受重傷，如今病危。

墨哲前來為她診治了一番，一出門，幾人便圍了上來。

“她怎么樣了？”許千游詢問。

墨哲默默掃了眼急切的幾人，多看了眼看似淡定，實則手中扳指千百轉的夢潭淵，最終還是看向了自己好友。

“像上次一樣，她身體恢復能力極好，這點毒換成普通人定是致命的，但她卻能將毒素排除體外，所以并無大礙。”

“那她為何不醒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這三天來，柳言一切身體狀況都如初，只是遲遲沒能醒過來。

墨哲聽了這話也是蹙起了眉頭，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情況，不知如何下手。

“這毒雖奈何不了她，但她身體里似乎有別的東西，使得她體溫極速升高，最好還是取些冰來，看能否降下去，如若能，想來是會醒的。”

這話說的很不確切，卻也并無他法。

許千游當即吩咐了人去冰窖里提冰過來，放在她房中降溫。

墨哲躊躇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是詢問幾人，看向的卻是一直沒動靜的夢潭淵。

夢潭淵與他對視之際，大致是猜到了他想說什么，冷言道：“即是不確定當不當講，便不要講。”

墨哲沉默了一下，默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