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沒有了柳言，這讓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動的格局越發的明顯，仿佛是下一個朱瀟的再現。

以往不管是的夢潭淵不得不獨自挑起這沉重的擔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夢潭淵之前雖并未管過朝中什么事，但處理起這事來，倒是游刃有余，絲毫不似那個不管事的皇帝。

這日下午，夢潭淵坐在騰龍閣里，坐在床邊，為床上沉睡的人擦拭著手背。

他手上動作很輕，在水盆里打濕了毛巾，擰干，然后輕輕的擦拭，生怕重點力，就會擦破皮。

這已經是她沉睡的第三天了，他雖有帶她出去曬過太陽，但她的皮膚還是有些泛白，帶點透明感，甚至能看清經脈的紋路，呈現出不健康的蒼白感。

以往那張殷紅的唇，也變得黯淡無光了，若非胸腔還有微弱的起伏，遠遠看去，與死了無二。

“這樣一點都不好看，待會給你點朱唇如何？”夢潭淵深情的看著床上那人，似是在對她說話，卻沒得到半分回應。

“還可以抹些胭脂，讓你看上去更有氣色。”

“你怎么不醒來？是在生氣嗎？”

“生氣我沒有保護好你，生氣我沒告訴你那玉扳指是誰送的。”

“你怎么能不記得啊，你說過的，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的。”

“你再這樣睡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你快點醒過來，我替你完成你的信仰。”

“我會好好當一個帝王，不再讓你操心了。”

夢潭淵雙手將她的手托起，低頭靠了上去，閉上眼，用額頭感受著她手背冰冷的溫度。

只有額頭感受到的那點微弱的脈搏跳動，才讓他感到心安。

夢潭淵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聽見門外大公公的喊話才緩過神來。

“陛下，白虎國二皇子求見。”

夢潭淵緩緩睜開眼來，怕他繼續說什么，驚擾了柳言。

輕輕將她的手放下，起身走去開門。

“朕知道了，走吧。”夢潭淵理了理衣擺，親自將門小心帶上，這才跟著大公公去了。

聽到公公那尖銳的喊著陛下駕到，白柘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拱手行禮。

“坐吧。”夢潭淵擺手，示意白柘坐下。

白柘抬眼之際，稍稍一頓。

夢潭淵這兩日來，也不知是經歷了什么，眼底有些許厚重的黑影，眼中也透露出絲絲疲倦。

此時夢潭淵已經坐下，卻下意識的用一手撐著，閉著眼睛，眉頭微蹙，指頭重重的摁著太陽穴。

這與那日在大殿上見到的夢潭淵全然不同。

但白柘的詫異沒有維持多久，僅一瞬即逝，淡笑著坐下。

“二皇子今日來所謂何事？”夢潭淵半日沒見他開口，這才睜開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白柘緩了緩神，說道：“也無其他事，不過是想過來問問，可有找到柳大人，是否需要我白虎國幫忙？”

白柘連忙說道，見夢潭淵此番模樣，想來是因為沒有柳言在身邊幫著他處理政事，過于操勞了。

如此，倒不好讓白柘直接提和親之事了。

夢潭淵搖了搖頭，說道：“柳卿，朕自會派人去找的，”

說罷，想起近日的異動，夢潭淵不會不知，白柘也不會不知，他所提的幫忙，自然是那事了。

夢潭淵雖覺能自行處理，但到底還是想留張底牌，思量了一下，說道：“若是京都有什么變動，倒真要二殿下替朕壓一壓了。”

白柘對于他這不輕不重的請求，自是沒有拒絕，立即接話。

“那是自然。”

說罷，白柘沉默了一會，見夢潭淵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這才出聲提醒道：“貴國朝廷似乎與江湖中人交流甚密，陛下小心些為妙。”

“何出此言？”夢潭淵難得的睜開了眼，出聲道：“自古江湖人便重義氣，能為我朝廷使用，不失為一良策。”

“江湖之人，雖重義氣，卻也隨性，若是那日反咬一口也是有可能的。”

夢潭淵看著他，看著看著便輕笑了兩聲，這一笑便有些牽扯到了本就發昏的腦袋，夢潭淵微微蹙眉，穴處的指也摁的更重了幾分。

“如此，倒多謝二殿下提醒了。”

“白虎與朱雀是世交，這也不過是在下分內之事罷了。”白柘說完，見夢潭淵沒有抵觸，機差不多了，才道：“若是陛下能與我朝共結秦晉之好，想來對貴國跟有利。”

夢潭淵另一只手隨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撫摸著扶手上雕著的龍頭，笑道：“此事日后再說吧。”

聽出他語氣中帶著的敷衍意思，白柘稍稍蹙眉，僅一瞬便被掩去了，起身拱手道：“想來陛下這兩日過于操勞，無心過問此事，那在下過幾日再來叨擾。”

說罷，便離去了。

夢潭淵神色有些無力，他方才不是想敷衍，而是想拒絕。

但到底當下與白虎國還有利益對接，若是此時拒絕了和親，怕是會壞了兩國的關系。

本就有了玄武這一勁敵，夢潭淵萬不敢再去嘗試樹立其他的勁敵了。

四國之間勢力相當，五年前，朱雀國在這四大國中是排在末尾的。

或者說，是勉強躋身與四大國之中的。

還是后來柳言做了宰相后，憑借一己之力，進行校正，整頓超綱，頒布新律，這才使得朱雀國一躍成為了四國之首。

這也使原本就針對朱雀的玄武國更為忌憚，時不時就想從中插手，拉朱雀國下馬。

這也使為什么，玄武國會幾次乘著朱雀國尚未恢復而插手。

連玄武國也開始明白，朱雀國強盛的根源在于有柳言的輔佐，所以才會費盡心思要搞垮柳言。

夢潭淵冷聲笑著，也就朱雀國那幫無用之人，為了一舉私利，而去傷害國家支柱。

夢潭淵不想做皇帝，從他母親死的那時候，那顆想繼位的心便跟著死去了。

真正讓他再回來繼位的，是因為柳言這人。

“我不能一直與你在一起，我是要輔佐君王的。”

是啊，她要輔佐君王，那他就成為她的王。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輔佐，想要她圍著自己轉。

但現在，他有點不想了，因為天下不值。

“柳言，你該好好看看，你盡心盡力打理的天下，是怎么詆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