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在回來的路上又中了兩箭，不過不算太深，在一番搶救之后，王沖是一點事都沒有。

伍敵看著那座城池，“今晚就把它給拿下來。”

回頭問那個挖地道的士兵，“確定都完成了吧？”

“確定。只是上面太多樹葉了。”士兵回道。

“唔……準備一下，明天太陽剛出之時進攻。”伍敵想了想，他也想今晚進攻，但是士兵們已經疲憊了一天了，不能繼續打了，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誰也沒有想到，這些樹葉，這一次休息，讓伍敵之前所有的功勞幾近消失殆盡。

馬至走下了城墻，城墻上只剩下了林勇的蒙郁。

“你騙了我幾年了？”林勇對著蒙郁說，蒙郁沒有回他，也永遠不會回他了。

“你騙我說，你在父母的幫助下去了很多地方，知道很多的人和事，還給你許配了婚約。”林勇笑著說，“結果呢，你和我一樣，是個孤兒，獨自流浪過大江南北，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來嘲笑我的。結果你是來安慰我的……”

林勇絮絮叨叨，把他想說的全部說了出去，然后用戰袍把他裹住，“你說過，身為戰士，就應該馬革裹尸，現在啊，馬革是肯定沒有的了，只能隨便用一樣東西把你裹著了，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報仇的。”

一個士兵跑了過來，對林勇說：“將軍，馬將軍讓我們撤回到霧隱去。”

“其他人都同意了？”林勇問。

“是的。”小兵也回道。

“那行，帶路吧。”林勇抱著被裹起來的蒙郁，跟著小兵。

時間往回推，馬至離開了城墻之后，就去了趙玉那里。

“以后有什么打算？”馬至問趙玉。

“像我這樣的人，還能有什么打算呢？等死罷了。”趙玉嘆了一口氣。

“我有項任務想交給你，先說好，一定會死的那種。”馬至說。

不能說馬至太殘忍，只是缺了一只手的趙玉，又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會，他的確只有等死了。不如發揮下最后的價值，可能會覺得馬至不放過一個殘疾人，可是，戰場上，不會有人因為你是殘疾人而憐憫你。

“說吧，只要能拖住燕兵都行。”趙玉喝了一口酒，說。

“喊幾個和你一樣的人，我分配任務，一定要自愿，不能強迫。”馬至又說。

“多著呢。”趙玉淡淡的說。

不到一刻鐘，趙玉已經找到了快一百人。

“夠了，夠了。剩下的人，都要去當種子，去告訴魏人，我們不是打不過燕人。”馬至連忙說道。

“你們啊，準備一些桐油，等什么時候燕兵進城，就倒油，點火就行了。然后撤退，撤到樹林那里，多留一些人在入口，等城里火滅了，就埋伏在土里面，等燕兵進去以后，再過一會就點火，然后出口處也留一些人，等到入口處起火了，你們就點火，然后，能跑就跑。”馬至安排著。

“知道了。”趙玉還是不咸不淡的說，“我埋伏在入口。”

馬至看了一眼趙玉，心知這是沒必要的。

“別看了，早就想死了。”趙玉仿佛知道馬至在想什么。

馬至笑了笑，沒有多做評論，因為他，跟不上撤退的速度，只能拖后腿，歸根結底，他老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死。可是，他已經開始拖后腿了，終究是年紀大了，既然如此，那就和這個鎮守了一輩子的城池葬在一起吧。

夜色降臨，疲憊了一天的魏兵又開始行動，當然不是進攻，而是逃跑，雖然是在將軍命令過后，但是，在一些人看來，這就是不折不扣的逃跑。

燕兵們已經開始休息，在收到消息明天凌晨要突襲之后，他們就開始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場苦戰呢。

沒有一個燕兵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去攻城，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服從指揮。

荀慶看著運河對岸越來越少的士兵，知道就快要到偷渡的時候了，現在想想，他也進入誤區了，既然是奔著偷襲去的，為什么非要從城池旁邊走呢。

武達拍了拍荀慶的肩膀，問道：“明天？”

“不，不急，既然是馬老將軍在守城，將軍至少還要好幾天，除非他們不要臨豐了。

再等等，我們偷襲比進攻的更快算什么道理？”荀慶搖搖頭，策劃著等到了對面領地的事情，什么時候該干什么，這些都該他來思考。

“不知道將軍那里會怎么樣啊。”荀慶有些猶豫，進了對方領地，消息流通就會顯而易見的落了下乘。

后面的路就要看兩只軍隊的默契了，可是依舊是這些樹葉，直接把兩人的計劃全部推翻，剩下的，就要看命運了，人啊，總不可能一直衰下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燕兵就醒了，在伍敵的安排下，從地道向著城內發起了進攻，準備來一場完美的攻城。

馬至坐在城池的最中央，他已經一夜沒睡了，趙玉也是，他們都在等，等燕兵的到來，為大部隊的撤退做掩護。

馬至早就想好了，不論伍敵怎么進攻，他都要進城，進城了，就是任他擺布了。

燕兵們從地道中爬了進來，這第一次進來的，約莫有一千來人，他們是敢死隊，上來探情況的。

城內十分寂靜，只有一個穿著青衫的老人，坐在城池中央的地上，旁邊擺了一個酒葫蘆。

眼尖的士兵已經認出來那是馬至了，也不管會不會有陷阱，就沖了上去，這個軍功，夠他們脫離敢死隊了。

馬至喝了一口酒，低頭喃喃：“大毛，二毛，我來看你們了。”然后酒往地上一吐，點起了火，燒了起來。

現在在馬至眼前，腦中浮現的，全是當初他剛剛上戰場時，大毛二毛對他的照顧，最后幫他擋刀，以及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小馬啊，俺們兩個大老粗和你這個文化人不一樣，我們只能打打仗，你還要去拯救國家呢，俺們倆就先走一步了。一定要讓魏國強起來啊。”

一把火點燃了所有的枯葉，四周的的城門只有南門沒有燒起來，地道中的燕兵難以忍受這個熱量，紛紛開始騷動。

伍敵看著城內的火，心知里面的人已經救不了了，“這個馬老賊這次可真狠啊，直接把城池給拋了。”